陳恪做了一個夢,他夢見自己自己到了冥府。
他對此明明十分陌生,可腦海卻浮現出對眼前詳細的介紹。
冥界之大,足以同天界相當。
論起冥界,確實無甚特別之處。若是非要說什特別之處的話,那應該就是:雜。
冥界是七界之中最為雜亂之地,無人可出其右。比如,它的建築布局。
東方仿的是天界,西方仿的是人界,南方仿的是魔界,北方仿的是仙界。相應的,哪一界的死後的亡魂就去往哪一界,據其來處擇其去處。而剩餘的兩界,因其規模太小,同冥界居於正中央的長恨夜。所以,七界之中,論雜亂,為冥界,雜亂之雜亂者,為長恨夜。
正因它亂,其它四界的亡魂也有跑到長恨夜亂逛的。諸如非亡魂偷潛入冥界的,更是數不勝數。至於目的是何,卻是終不得知。
對此,冥王應當是心知肚明。不過,冥界既然被譽為七界之中最為雜亂之地,也不好隻擔這個名,不讓它有“雜亂”這個實。所以,隻要不折騰出什大亂子,把事情鬧得太大鬧到人盡皆知的地步,冥王一般都不會去計較,隻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陳則在夢中來到了人界冥府。
這人界不愧是因七苦獨別於其他六界的一界,隻論這仿的人界冥府,其熱鬧也可足見一斑。
人世百態,纖毫畢現。
比如,右街的脂粉攤前。
一位纖瘦的女子輕扇羅扇,問道,“小哥呀,你這胭脂水粉怎賣的呀?”
小販伸出了五根手指。
女子驚訝的用手捂住了嘴巴,“五文錢?這便宜?”
小販道,“五文錢?你搶劫呢!是五十文!”
女子道,“什!?五十文!你怎不去搶!小哥,咱可不能賺那些黑心錢!啊呦,你看看,嘖嘖,這胭脂的成分一點都不好……你好意思賣五十文哪!?”
小販啐了一口,“我這可是辛辛苦苦、勞心勞力地從忘川河底掏出來的淤泥製成的!七界中獨我一家!說我賺黑心錢?我看你才是一心想貪小便宜呢!去去去!不買別擋著我做生意!你不買,有的是人買!”
女子把三寸金蓮狠狠一跺,“哼!凶什凶!我還就不買了!誰買你家胭脂誰倒黴!啐!”
說完,便一扭一扭地飄走了。
在路過陳則身邊時,陳則見到那女子低垂著頭,一邊蹙著眉,一邊用手指撥弄著錢袋寥寥無幾的幾個銅錢,喃喃道,“啊呦,怎又隻剩下這幾個錢了,都不夠花的。今天晚上得去托個夢,讓家燒些紙錢。等有錢了,我就能去買胭脂水粉了!”
陳則,“……”
一個餛飩攤前。
“老板!你家這餛飩怎這硬啊!”
“啊呦,客官您不知道!老頭子眼老昏花了,今個兒起來割肉做餛飩時沒看準,不小心削了塊骨頭進去!”說完,便撩起了自己的褲腿。
“什!?……”那客人扭頭哇哇而吐,那餛飩老伯隻訕笑著搔搔花白稀疏的頭,抓下幾隻跳蚤扔進了鍋湯。
陳則扭過頭去,不忍再看老伯那不慎被削去一小塊骨頭的腿。
往長街深處走去,熱鬧有添無減。
“官人,進來坐坐不咋?”
“什!沒錢?!沒錢還敢往這來!來人,給我拖出去,打!往死打!”
“小女子賣身葬夫,萬望有錢人能發發善心將小女子買回去做房小妾……”
“我當初真是瞎了眼,怎娶了你這個母夜叉!”
“我才是瞎了眼呢,怎不聽勸嫁給你這個不成器的!”
隻論建築,這人界冥府仿了隻有八成像。可這人世百態,卻事無巨細的仿了個十成十。該仿的不該仿的,全都仿了個遍。
他暗暗感歎,忽然見鬼們自動退向兩側。他也跟著讓了路,並抬頭看去。
原來是一支送親隊伍,仗勢十分盛大,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竟同真正的人間沒什區別。
一行人浩浩蕩蕩,占了大半條街,也算是給這死氣沉沉的人界冥府添了幾分生氣。
陳則站在路側,等著送親隊伍過去。
當那頂載著新娘子的厭翟車路過陳則麵前時,一側的紅羅帳被風揚起,露出了麵端坐的新娘子,珠翠綴發,流蘇垂下琤琤作響,麵上遮著一方紅紗羅帕,隱約窺見幾分眉眼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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