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7章 河邊風景

    路哥終於把他的真實想法說出來了。

    所以小馬也說了自己想說的話：“我不覺得這是你一個人的事。而且就算是你的事，我也可以陪著你，隻要你不覺得我煩就可以。”

    “怎會覺得你煩呢……”路哥歎氣，“隻是你沒必要在這兒陪著我。”

    小馬有點生氣了。

    他在一天之內見識了路哥被逼到角落沒有辦法，又見識了他固執起來能有多氣人。

    生了氣的小馬說話也不再是乖乖巧巧的語氣。他有點僵硬地問路哥：“路哥，你是不是覺得，必須得你照顧別人，你解決問題。如果你麻煩了別人，就是不對的？”

    路哥皺眉：“我沒有這樣想。我隻是承擔自己該承擔的責任。”

    “那我呢？”小馬問。

    “你怎了？”

    小馬瞪了眼睛：“你還記得，我說過我是個正常、健康的人吧？你遇到了為難的事情，我作為你的員工也隻能幹著急，這時候連陪著你，讓你稍好受一點都做不到的話，你有沒有想過，我會覺得自己有多失敗？”他生平難得發火著急，對象還是從偶像位轉職來的路哥。心虛得厲害，心髒尖都在微微發顫。而那些抱怨的話過了腦子，說出了口，又讓他愈發委屈氣惱，於是下一句忍不住就更重了一點，“你到底把我當什呢？是不是在你看來，我就是沒什用，需要你時刻照顧，但反過來，就注定一點忙都幫不上？”

    路哥怔住了。他愣了片刻，自嘲地笑了笑：“怎會。你人在這兒，我心情就會好一點的。”他頓了頓，又解釋，“隻是不想讓你太累了，畢竟你也跟著折騰兩天了。”

    小馬抿抿嘴：“我沒有你累。況且我已經說過了，這也是我的工作。無論是因為工作還是因為你，我都想多盡點力。可惜我現在實在沒想法，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也想不出什好主意。”

    他說著，發現自己的情緒又在往下滑，於是揉揉臉，重新調整了精神，努力笑了笑：“所以，在這兒陪你，也是為了我自己心能過得去。不然，你跟我說說你的想法吧？我聽說把想法講出來，能幫助整理思路，而且我也多少能幫忙分析分析。”

    他從來不擅長鼓舞人心，一段安慰和支持的話，說得毫無氣勢，又卑微又無奈，自己說完都嫌棄。但他不想縮回去，就不眨眼地望著路哥，奮力維持了一個堅定平和的眼神，等路哥的回答。

    路哥笑了。他點點頭，說：“好，我們聊一聊，商量下。”說完喝了口湯，又虛虛點了點小馬的碗，叫他，“先把飯吃了。讓我想想怎說。”

    心情舒緩了，吃東西也舒服迅速。小馬放下筷子的時候，路哥已經抄著手端正坐著在等他了。見他停了，就起身簡單收拾了外賣的包裝，問小馬：“要不要出門散散步，邊走邊說？”

    小馬下意識點頭，然後看著路哥手上已經紮好準備拿去丟的袋子，思路才找回了路，反應過來自己從路哥說要商量開始，就忘了自己在哪，在做什。回了神，他立刻跳起來，又看了看路哥手上的袋子，想接過來又發覺其實不必，隻好一邊動起來，走了兩步，一邊問：“去哪散步？”

    路哥住的小區是個鬧中取靜的好地方。從主幹道轉彎，要繞過180度，進到一條U字型的路上，快到U字最深的凹，才是小區入口。這條路開車兩三分鍾就能繞一圈，路邊之後U字的兩個出入口上有些便利店、水果店之類的商業設施。

    小馬每次到路哥家，都是跟著路哥直接進小區，沒想到就在小區門斜對著不遠的地方，就有一個街心公園的入口。

    他跟著路哥穿過公園的林間道和健身跑道，再經過幾排樹，眼前豁然開朗。健身跑道和青石板的步行道旁有欄杆，欄杆後頭是低一點的公路路麵，公路另一側，是河麵。

    河對麵是個商業區，幾家商場的燈火把夜空照得金光璀璨。

    路哥伸出手讓小馬拉住，帶著他走到欄杆邊上，鬆手拍了拍漢白玉石的欄杆，做了幾個深呼吸，感歎了一句：“要入秋了。”

    小馬還記得兩人到這公園來，散步是其次，主要是為了路哥散心調狀態，順便要幫小馬自己跟上路哥的思路的。但他被眼前的景象迷惑了。

    身邊是安靜的林邊路，隻有偶爾一兩個夜跑的人路過。在這看著河對麵的商圈，那些變幻的色彩和光芒，都好像罩在了玻璃罐子後麵，不再真實也不再喧囂。世界的當下是安靜的，他也不再執著於要說什，或者要聽路哥說什。似乎隻要這靜靜地站著，許多事情都會好起來。

    “怎樣，現在有什想法嗎？”

    站了好久，所有情緒都已經不知所蹤了，小馬聽到了路哥的問題。

    他搖搖頭：“還沒有。不過好像可以重新開始想了。”

    說完這話，小馬自己又驚訝了一次。這樣不帶任何情緒，不做任何對比地，就簡單地告訴身邊這個人自己的感受，也是他記憶的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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