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幕畫麵,鹿國公父子嚇了一跳。
鹿國公狠狠瞪了鹿鳴一眼,心想你難道又去青樓了?不是和你說過,要小心些,再小心些!
鹿鳴一臉茫然,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事。
他這次沒有體會到父親眼神的意思,不然一定會大呼冤枉。
鹿國公更加惱怒,重重地咳了一聲,心想難道還要我這個做公公的親自去扶嗎!
這次鹿鳴明白了,趕緊把妻子扶了起來。
鹿少奶奶在國公府的地位向來有些特殊,不是因為她是世子夫人,而是因為她是宰相最疼愛的幼女,最關鍵的是,當年她與鹿鳴成親的那天,鹿國公忽然半途消失,在朝歌城鬧出極大的笑話,包括鹿國公在內的國公府眾人因為此事一直都對她帶著幾分歉意與不好意思,自然對她很是容讓尊重。
“清寒啊,你這是做什呢?”
鹿國公看著兒媳婦和顏悅色問道:“有什事就說,為父一定給你作主。”
鹿少奶奶知道公公誤會了,趕緊說道:“與鹿鳴無關,我想求的是另外一椿事。”
聽到這句話,鹿國公沒有覺得輕鬆,眉皺得更緊,問道:“何事?”
鹿少奶奶想著不遠處那戶人家,鼓起勇氣說道:“兒媳想請您去與井家說說……”
鹿鳴臉色不豫說道:“那門親事不是沒有議了嗎?”
鹿少奶奶低頭說道:“我那個侄女比我當初在家還受寵,這兩年覓死覓活,弄得闔府不安,家實在沒辦法了,才想著從井家那邊勸勸。”
鹿國公說道:“當初我替井家提親,你家一口回絕,現在我還能說什?”
鹿鳴冷笑說道:“你家隻想著井商官位低,卻沒想過梨哥可是堯皇子的伴讀,而且他家的底細可不止如此。”
鹿少奶奶歎道:“現在朝歌城有誰不知道井家出了位了不起的仙師,但我父親當年可是在一茅齋讀的書……”
鹿鳴挑眉說道:“一茅齋雖與中州派更親厚,但和青山並非對手,這又如何?”
“可你不要忘了,我家幾位兄長還有那些親戚,誰與雲夢山沒有關係?”鹿少奶奶苦笑說道,然後轉身望向鹿國公懇求道:“公公,您與井家說說,讓梨哥不要再和小七見麵了,不然這事兒隻會越鬧越難看。”
……
……
井九自然不知道這件事情。
事實上,卷簾人是朝廷的耳目這件事情他也不知道。
離開皇宮前,他對神皇說有事就讓卷簾人通知自己,完全是想著卷簾人遍布整個朝天大陸,無論自己在哪應該都能找到。至於神皇怎讓卷簾人傳遞消息,在他想來這是很簡單的事情,因為卷簾人已經替他送過好幾次消息。
離開朝歌城後,他沒有馭劍,也沒有坐車,避開官道,在叢山峻嶺向著西北方向行走,連續幾天都沒遇著一座集鎮,隻是偶爾在山穀遠遠看見一間冒著煙的民宅。
別的修道者或者會借這段時間入世感悟,但正如他對趙臘月說過的那樣,他覺得這種做法沒有太大意義,至少對他自己。本就沒有心劫,何必強要製造一些,然後再圖謀破之?
七天後他路過了居葉城。
說路過其實很勉強,事實上他是從居葉城南麵四百的群山路過,隻不過秋天的天氣太過清爽,他的眼力又實在太好,才能看到居葉城那個小黑點。
居葉城離白城七百,加上這四百便是千之外。
這是他給自己定下的規矩,絕不會踏進雪原千之內的地方。
當年梅會道戰他被太平真人設計,困在雪原六年時間,他不想再有這樣的經曆,更不想再與雪國女王朝麵。
從居葉城往西便是冷山,放眼望去到處都是荒涼的原野、發黃的野草,孤伶伶的野山,看不到任何人煙。
朝天大陸絕大部分的邪道宗派與散修,都被正道宗派趕到了這片荒涼的世界,看似平靜的原野下不知隱藏著多少妖怪與凶險。正道修行者在這很容易出事,所以除了像方景天、越千門這等級數的強者,很少有人單獨來到這。
井九走到一處野湖畔坐下。
冷山之所以叫冷山,自然是因為這氣候寒冷,尤其是這幾年雪原寒潮漸盛,還是秋天便已經如往年深冬般難熬。野湖水麵上已經結了很多薄冰,把藍色的天空切割成很多碎片,也把那張完美的臉切成無數美麗的細節。
井九看著湖麵,心想世間最堅硬的事物是什?不就是自己咯。
他現在境界不算太高,還能找到一些事物磨劍,不然待境界再高一些,劍隨人起,就算一茅齋的龍尾硯也沒有任何用,所以他必須現在就把右手完全治好。問題是那截妖骨已經磨成了粉末,再去哪找同等級別的妖骨?
難道自己真的要去汝州翠屏縣,把那個山妖的墳挖開看看?但那個山妖遇雷劫而死,隻怕屍骨當日便化作了青煙,當然就算屍骨猶在,他也不便這般做,不然那個小和尚肯定會翻臉。
或者去一茅齋,通過十歲借龍尾硯用用?如果布秋霄不同意,那就搶?如果柳詞不好意思幫忙,那就偷?
想著這些有的沒的,有趣的無趣的,他輕咬一口寒意十足的湖風,閉上眼睛開始冥想。
天光漸淡,時間漸移,湖景漸深,直至夜色來臨。
他的呼吸漸無,氣息亦無,卻沒有死意,隻是如湖畔的一塊石頭。
第二日清晨,朝陽照亮湖麵,帶來一些暖意,凝住了風的濕意。
幾滴露珠在那張完美的臉上出現,緩緩淌落,直至流進他的唇間。
井九睜開眼睛,如荷花般醒來。
他望向那片野湖,經過一個夜晚的寒意侵染,水麵的薄冰已經盡數凝在了一處,變成明亮的鏡子,反耀著晨光。
冰層下方隱隱傳來轟隆隆的沉悶聲音,那不是湖有妖獸在吼叫,也不是地動,隻是冰層自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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