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發生的太快。
天光峰頂的那些飛劍居然沒有任何反應。
這也是那些青山弟子們此時太過震驚的緣故。
飛劍一出便是生死立見,他們震驚的原因自然不是因為山崖上的那些血、那對斷臂以及仍然在慘號的白長老。
他們震驚的原因也不是結果——趙臘月是青山宗修行天賦最好的天才,如此年紀便已經是遊野上境,雖然還不到破海境,但趁著白如鏡飛劍被白鬼大人吞噬的時刻,忽然出劍,自然有可能帶來這樣的戰果。
關鍵就在於,沒有青山弟子想到趙臘月會利用這種機會出劍。
她選擇的出劍時機太過冷酷,太無情,甚至給人一種無所不用其極的感覺。
這種感覺青山弟子往往隻能在那些邪派妖人身上看到,哪會想到會出現在她的身上。
趙臘月是天生道種,是井九之前最受青山年輕弟子敬慕的對象,在眾人的心目中仿佛仙子一般。
後來她更是成為了神末峰主,位高權重,與普通弟子拉開了一段遙遠的距離,更加高不可攀。
誰能想到,今天居然會看到這樣一幕畫麵。
直到此時很多青山弟子才想起來,當年趙臘月第一次下山遊曆的時候,境界還不怎高,便殺了好些修行者與妖物,驚動了整個人間,不禁有些恍惚,心想原來她還是這般凶殘的人啊。
阿大蹲在井九肩上看了眼趙臘月,又看了眼站在崖邊、看著遠方的南忘,心想咋都是這樣的人呢?
“你這個劍妖居然敢對吾派長老下此毒手。”
方景天盯著井九,寒聲說道:“做了如此多的惡事,你還想活著離開青山嗎?”
所有人都親眼看到出劍的是趙臘月,但不影響他把這筆賬算到井九的頭上。
“你入門便極無趣,今日尤其,話說的太多,太想展現自己的智慧,卻顯得很蠢,因為智慧本無用。”
井九看著他說道:“你師父是世間最聰明的人,可為何他到現在依然一事無成,隻能像條狗般四處流浪?”
聽到這句羞辱師父的話,方景天的眼神變得更加陰鬱,殺意更濃。
井九說道:“就是因為他太聰明,太好勝,總想算到我在想什,卻不知道我心無外物,根本沒有什想法,我沒有想過怎說服你們我是景陽,也沒有想過要一直把這個掌門做下去。那他怎贏我?”
方景天冷笑一聲,想說你既然什都不想,為何要接柳詞師兄的遺詔?為何要做這多事?
不等他說話,井九繼續說道:“你留不住我。稍後你會說,既然我要離開,為什不把承天劍與冥皇之璽留下來。”
有很多長老與弟子直到此時依然無法選擇立場。
他們心想確實如此,走便走罷,但你既然不想當青山掌門了,當然要把這兩樣寶物留下來。
無論承天劍還是冥皇之璽,都隻有青山掌門才有資格掌管。
“我不會拿出承天劍,也不會拿出冥皇之璽。”
井九平靜說道:“因為我不會交出青山掌門。”
聽到這句話,眾人很是吃驚,心想你準備帶著神末峰的人離開青山,難道不就是退位的意思?
“我是景陽,那我以前是什樣,現在就還是什樣。”
井九說完這句話,帶著趙臘月等人向崖邊走去。
天光峰頂安靜無聲。
人們不知該說些什。
景陽真人究竟是什樣的?
年輕的青山弟子不知道,但像方景天、伏望這樣的九峰峰主與有資曆的長老們自然不會忘記。
景陽師叔無心世事,隻知道閉關修行。
偶爾遇著大事,被柳詞與元騎鯨打擾多了,他也隻會說一句話。
那句話不是青山宗的口頭禪——“你想死嗎?”
而是——“真……煩。”
原來你離開青山並不是退讓,隻是因為煩了嗎?
看著走向崖邊的井九,很多修道者的心都生出極其荒謬的感覺。
“隻有死人才不會心煩。”
方景天麵無表情說道。
一道極其冷冽的劍意出現在天空。
雲海自然生出感應,伸出無數道細絮,看著就像是枝葉一般。
在那些枝葉的盡頭,都是劍意凝成的實質鋒芒。
那些忽直忽折的劍意,就像被人力扭曲的梅樹枝幹一樣,蓋住了整個天空。
不管井九的身法再如何詭魅迅疾,也沒有辦法穿過去。
這便是通天境大物的威能嗎?
方景天究竟是怎樣做到的?
要知道他是剛剛通天,可要在瞬間內遮蔽天地,那是通天巔峰強者都很難做到的事情。
今日在場境界最高的是白真人,也隻有她看到了真實。
方景天推著輪椅來到天光峰後,便一直在說話。
其後泰爐真人被井九一拳轟死,白如鏡被趙臘月斬斷雙臂,他也什都沒做。
他隻是陰鬱著、憤怒著、冷笑著說著那些證據,說著那些從情理來論應該是他說的話。
如井九所言這確實很無趣。
誰能想到他從最開始的那一刻開始,便把身體的劍意源源不斷通過雙腳灌注到天光峰的峰體。
那些劍意化作最微弱的絲縷,穿透山峰,來到雲海,然後漸漸積蘊,直至此時終於成了滄海之勢。
他隻需要動念便能遮蔽天地,把井九困死在青山。
是啊,太平真人四徒,在青山隱忍低調多年,在隱峰七年便破了死關,滿山繁花通天的方景天。
他可以無趣,怎會是一個無能之人?
……
……
遮蔽天地的劍意,如暴雨般落下。
一道飛劍斬向井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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