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輩子行事還是如此黏糊。”連三月看了那邊的景辛一眼,說道:“當時直接殺了不就便是?”
行事黏糊是青山宗對中州派的評價,卻也是她慣常對朝天大陸整個修行界的評價,對此井九不好評價。
連三月的聲音不大,但大殿的所有人都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自然聽得清清楚楚。
景辛沉默不語,臉色有些蒼白。
“殺了他也沒用。”井九說道:“還記得景淑嗎?像她這樣流散在民間的皇族後代很多,中州派隨時可以挑一個,再交給一茅齋教大,相信布秋霄也沒意見。”
連三月說道:“我記得那個小姑娘,景家也確實很能生。”
井九說道:“她死了,你可別死。”
連三月說道:“如果我沒醒來,你怎辦?”
直到現在青山宗也沒有來人,元騎鯨也沒有出現,她知道他與元騎鯨的真實關係,自然能想到這是他的意思。
井九說道:“我原想著自己處理便好。”
連三月有些輕蔑地看了他一眼,“你現在這弱,怎處理?”
井九平靜說道:“幾百年了,這是你第一次有資格說我弱。”
連三月微微挑眉,得意說道:“反正你現在比我弱。”
井九笑了笑,說道:“再弱也有法子處理。”
連三月神情微異,說道:“你準備用那一招?會死很多人的。”
井九神情微異,說道:“你也在乎死人多?”
連三月說道:“可能被你影響了?”
井九說道:“那我也是被你影響了。”
“這時候再來說我喜歡聽的話,又有什意思?”
連三月笑著向後仰去,雙手撐著後麵的台階,望向碧藍一片的天空,很享受的樣子。
井九沉默了會兒,說道:“謝謝。”
連三月依然看著天空,說道:“我不是普通小女生,但也知道你的嘴不甜,以後不要強行說這些話,太生硬。”
就在井九準備再努力說些什的時候,二人身後忽然傳來茶杯撞擊的聲音,格格格格的,又有些像牙齒在打戰,充滿了害怕的意味。二人回頭望去,隻見平詠佳端著一個盤子站在石階上方。
那個盤子上麵擱著兩個茶杯,茶杯是白瓷的,卻絕對沒有他這時候的臉白。
平詠佳這時候真的很害怕,因為他發現自己聽到了很多不該聽到的東西,不知道會不會被殺人滅口。就算師父護著自己,但這個女人這厲害,而且剛剛才說,師父比她弱……
說起來師父與這個女人確實很有問題,自己都走到這近了,居然都沒有發現,你們的心思就隻在對方身上嗎?真是後悔啊,我來這做什呢?為了討好師父把小命送掉,這可真的太不劃算。
想著這些有的沒的事情,平詠佳的臉越來越白,身體顫抖的越來越厲害,茶碗撞擊與牙齒撞擊的聲音就像在亂彈琴。
連三月好奇問道:“這個傻子是誰?”
井九說道:“我徒弟,關門的。”
連三月看了平詠佳一眼,覺得沒有什特別,伸手拿過茶杯喝了口,說道:“正好有些渴了,謝謝。”
平詠佳聞言狂喜,心想看來應該不會死了。就在這個時候,連三月又看了他一眼。平詠佳喜意驟失,渾身冰冷,如墮冰窖,心想這等人物大概喜怒無常,不會忽然出手就拍死自己吧?
片刻後,連三月居然又看了他一眼,平詠佳更是嚇得魂不守舍。
“看出什來了?”井九問道。
連三月說道:“沒有。”
“我也沒有。”井九說道:“所以有些奇怪。”
……
……
東南方向的那段城牆被轟出了一個大洞,碎石堆成一座小山,寇青童躺在上麵,渾身是血,雙眼無神看著天空。
城牆底的禁陣暴露在天光之下,顧盼與清天司的官員們警惕地看著外麵。數十道氣浪正以極快的速度靠近,最前方是三名中州派穀主,都是煉虛境的大強者,由此可知,中州派絕對不想寇青童就這樣死去。
忽然有一道悠揚的笛聲響起,三名穀主停在廢墟下方,警惕地望向四周,卻沒有任何發現。
那笛聲清楚地傳進每個人的耳,溫柔卻又是那般可怕,顧盼的臉色蒼白,舉手示意下屬們作好戰鬥的準備,高台石壁隱藏著的那座大神弩也已經推了出來,瞄準了外麵。
笛聲在清晨的風飄著,不知究竟起於何處,卻在任何地方都能聽到,包括那片廢墟上方、寇青童的耳邊。
忽然,一道無形的小劍從笛聲生出,閃電般鑽進寇青童的左耳,然後從他的右耳穿了出來,發出嗖的一聲輕響。
幾滴黏稠至極的血水,從寇青童的耳淌落,落在碎石上燃燒成火,迅速轉為青煙,直至虛無。
寇青童眼神微黯,整個人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最後變成無數片枯葉,隨風而起,同樣轉為了虛無。
這位強者在雲夢後山隱修千年,今朝為了一道仙籙而出山,卻就這樣死了。
他是血魔教最後的強者,也是上個年代最後的強者。
他的死亡,宣告著血魔教的曆史正式告終,是不是也意味著那個千年正式告別了曆史舞台?
那道無形的小劍殺死寇青童後,迅速在風消失,那道清揚的笛聲也隨之遠去。
所有看到這幕畫麵的人們震驚無語。
寇青童是朝天大陸的最強者之一,就算被連三月暴擊重傷將死,但又怎會被如此輕描淡寫地殺死?
而且連三名煉虛境的大強者,居然都沒有發現這道小劍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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