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臘月舉手的動作很有力,因為常年握劍,生著繭皮的手指,在石階上的空氣高速劃過,帶起風聲,呼嘯作響,就像是戰場上獵獵的旗,透著股決然的意味,甚至有抹殺伐決斷的意思。
更決然或者說更堅定的是她的眼神。
井九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她便知道意思。
反過來也一樣。
井九沒有繼續說下去,隻是不明白為什她不想聽。
他很清楚,自己的真實身份是趙臘月最想知道的事情。
雖然她一直沒有提過,隻是偶爾會在與他的交談不經意地提起連三月等名字。
——這也許是試探,也許是她內心思緒的自然流露。
今天她來見天近人,就是想問這個問題,為何沒有問?井九準備自己說,為何她都不想聽?
“對你的身份,我有過很多猜測,我想過你可能是邪派的妖人,甚至還有過更離奇的猜想。”
趙臘月說道:“但我今天沒有問,便是想明白了,我其實並不需要這個答案。”
井九問道:“為何?”
“因為我不想聽到不好的答案,也不知道萬一真是那個答案,我該怎辦。”
說這句話的時候,趙臘月的模樣有些怯生生的。
如果讓青山宗弟子們看到這畫麵,一定會震驚的無法言語。
這是不應該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井九明白她的感受,說道:“我答應你,不會是壞的答案。”
趙臘月怔了怔,不敢再往深處去想,說道:“那就好。”
井九說道:“這就夠了?”
趙臘月認真說道:“你是誰不重要,我隻知道你是對我很重要的人。”
井九想了想,說道:“是這樣的。”
趙臘月看著他笑了起來,鬢角的小花隨風輕顫。
井九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趙臘月睜大眼睛,黑白分明,靈動至極,非常動人。
井九心想大概又要聽到青山宗的口頭禪了。
“不要這樣。”
趙臘月沒有生氣,卻有些不安。
她有些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手從頭頂拿了下來。
然後,沒有鬆開。
她把他從石階上牽起,向著梅園上的那條街上走去。
過往這幾年,他們在世間遊曆,偶爾需要馭劍的時候,他們的手都會握在一起。
但那是握,不是牽——握是握劍,牽是牽連。
而且平時的時候,他們自然不會這樣做。
今天主要是因為井九受了傷。
也許是這樣。
二人走到街上。
靠著故梅園的街邊,已經變得空空蕩蕩,棋攤都已經撤去,隻剩下一些紙屑和幾個翻倒在地的破舊板凳。
前方依然熱鬧,人群圍在一處,不時發出驚呼。
那個年輕人站在一家棋攤前,稚嫩的臉上不再那般漠然,多了些厭倦。
與這些棋攤老板下棋,對他來說是很難忍受的事情。
這很好理解。
隻是他為什要來這,堅持以這種方式把這些棋攤趕走?
井九與趙臘月在街上走過,沒有停留,也沒有向那邊看一眼。
他們知道那個年輕人是誰,但不是特別感興趣。
琴棋書畫,本來就與他們的生活無緣。
直到人群響起幾陣驚呼。
然後他們聽到了一句話。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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