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程千帆親日,但是,這個人的身份太敏感了,對中央巡捕房的副總巡長動手,這勢必會引起法租界方麵的極大不滿。
目前的法租界當局給鄭利君的感覺就是: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要好麵子。
他曾經暗中揣摩,不無惡意的懷疑可能是法國人在日本人那越來越沒麵子,反而在國府這更加變本加厲的趾高氣揚。
具體到今天這個事情,陸飛未經請示,直接對程千帆動手,一旦被法國人知道是特務處動的手,這極可能會被法租界當局視為挑釁行為,後果頗為嚴重,殊為不智。
此外,程千帆這個人和青幫某位輩分極高的大佬的關係相當密切。
無論是從哪方麵來說,陸飛對程千帆擅自動手,都是極為魯莽的舉動。
而對於鄭利君來說,盡管陸飛是擅自動手,但是,武漢那邊不會理會那多,若是因為對程千帆動手引得法國人憤怒,進而影響到特務處在法租界的隱蔽環境,乃至是引得法國方麵向國府的抗議,這便麻煩了,都是他鄭利君禦下不嚴捅出來的簍子。
他鄭利君必然要吃瓜落。
……
剛剛完成任務,興衝衝的匯報情況, 希望得到誇獎, 卻沒想到驟然挨罵,陸飛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站長, 程千帆向來親近日本人,動他怎了?”陸飛爭辯說道。
“親近日本人的人多了去了,我們都動手幹掉?”鄭利君冷哼一聲,“你要動手, 要有證據, 要能夠證明他程千帆是漢奸!”
“我哪有……”陸飛嘟囔說,然後他看著代站長陰鷙的眼眸,咕咚咽了口口水,腦子迅速轉動, 組織語言。
“報告站長, 屬下業已初步掌握程千帆投日當漢奸的證據,此次對茅岢莘動手之時,適逢程千帆同茅岢莘暗中接觸, 這足以表明程千帆已經秘密投靠日本人,這就是一個鐵杆漢奸。”
“確定程千帆投靠日本人了?”鄭利君沉聲問。
“證據確鑿。”陸飛斬釘截鐵說道。
“你啊你啊,程千帆身份敏感,即便是此人確定當了漢奸,也不可冒然動手。”鄭利君瞪了陸飛一眼,搖搖頭,“罷了,漢奸者, 人人得而誅之, 我能夠理解兄弟們對賣國者的憎恨,不過, 以後做事情前要先請示。”
說著, 他又拍了拍陸飛的肩膀,“以後注意, 下不為例。”
“是!”陸飛敬禮, 他的麵上還算平靜, 心中卻是難免不滿。
本以為對程千帆動手, 會一炮雙響,獲得更大誇獎, 卻沒想挨了一通批評,而且還得承鄭利君的‘寬恕’、‘諒解’之情。
……
盡管陸飛的表情隱藏的很好, 但是,鄭利君還是能看出些端倪。
這個陸飛,做事不動腦子,程千帆現在的身份是隨便能亂動的嗎?
他心中打定主意,將幹掉茅岢莘功勞多往身上攤一些,至於說對程千帆動手這件事?
鄭利君一開始是打算全都推到陸飛身上,這本身也正是陸飛擅自動手的嘛。
不過,他想了想,這樣也並不妥當。
這會令武漢方麵懷疑他對手下的掌控力。
鄭利君有些頭疼, 此事還要斟酌一番,最好能用春秋筆法修飾一番。
想來在茅岢莘被除掉、立下大功的情況下, 處座那邊應該不至於揪著不放。
停頓一下,他表情嚴肅看著陸飛,“確認幹掉了茅岢莘?”
“報告站長, 屬下無比確認。”陸飛斬釘截鐵說道。
“哈哈哈!好!”鄭利君更是大喜,拍了拍陸飛的肩膀,“我即刻向武漢去電, 為你請功,你先出去吧。”
“是!”
“程千帆死了沒?”鄭利君突然又問。
“沒有,這家夥運氣好,隻是肩膀中了一槍。”
“你出去吧!”鄭利君揮揮手。
他的臉色無比陰沉,這個陸飛,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既然對程千帆動手了,那便一定要幹掉。
人死了便死了,法國人也不會因為一個死去的程千帆真的和國府翻臉。
但是,程千帆還活著,那麻煩便大了。
本來他出於種種考慮,打算幫陸飛遮掩兩句的, 不過,現在嘛……
鄭利君搖搖頭,誰捅出來的簍子, 誰去接著。
擅自行動,目無軍紀!
哼!
……
叮鈴鈴。
李浩一把抓起話筒。
“斜對麵的電話廳。”
李浩放下話筒, 來到窗戶邊,扯起窗簾看,便看到斜對麵的公用電話亭內,一個戴著鴨舌帽、墨鏡的男人在那。
雙方對視了一個眼神。
李浩放下話筒,“嫂子,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
他叮囑說道,“嫂子,我沒回來,任何人敲門不要理會。”
白若蘭輕輕拍打著剛剛被電話鈴聲吵醒的小寶,點點頭。
李浩出門後,白若蘭從麵將房門反鎖。
想了想,她將自己的坤包拿過來,從麵取出來一把小巧的手槍,這是程千帆特別為妻子準備的一把用來防身的德製PPK自動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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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若蘭拿起手槍看了看,又放進坤包,將坤包放在床頭櫃上,觸手可及。
……
李浩信步走在馬路上,靠近電話亭。
他從兜摸出煙盒,叼了一支煙在嘴巴,又摸了摸身上。
桃子適時的從電話亭出來。
“兄弟,借個火。”李浩說道。
桃子看了李浩一眼,點點頭,從身上摸出一盒洋火遞過去。
李浩劃了一根洋火將煙卷點燃,將洋火還回去,又客客氣氣的從煙盒抽出一支煙遞過來。
喬春桃道了謝,接過煙卷。
劃了一根洋火將煙卷點煙,兩人便靠在電話亭邊上,順勢攀談起來。
“大哥中槍了。”桃子輕輕吐出一口煙氣,說道。
李浩臉色一變,不過,他很快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用力抽了一口煙,吐出一口煙氣,咬牙問,“大哥怎樣?”
“肩膀中槍,沒有生命危險。”桃子壓了壓鴨舌帽,“正在警察醫院做手術。”
李浩稍稍鬆了一口氣,冷聲問,“誰幹的?”
“應該是上海站方麵。”桃子彈了彈煙灰,“大哥當時和那位在一起,可能是誤傷。”
“難怪大哥罵他們一幫蠢貨。”李浩咬牙罵道。
“大嫂那邊怎樣?”桃子問。
“一切安穩。”李浩點點頭,“大嫂應該猜到一些了,不過,她很堅強,強迫自己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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