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千帆扭頭看,就看到岡田俊彥戴了金絲邊眼鏡,微笑著站在門口。
岡田俊彥是空著手的,不過,他身側的龐元鞠手中拎著網兜,網兜裝了兩盒餅幹,一罐蜂蜜。
方才開口說話的是龐元鞠。
“龐經理來了。”程千帆點頭致意,他露出苦笑,“龐經理不會是來追討汽車的吧。”
龐元鞠聽到這話,倒是真的想要開口詢問自己的斯蒂龐克怎樣了。
岡田俊彥看了龐元鞠一眼,他便將帶來看病人的禮物放在床頭櫃上麵,然後乖乖出門放風去了。
……
“室長。”程千帆向岡田俊彥鞠躬行禮。
“噓~”岡田俊彥看了宮崎健太郎一眼,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邊,示意他噤聲。
程千帆隻得閉嘴。
岡田俊彥拉開單人病房的櫃子,還低頭看了看麵,又來到窗邊,看了看外麵,最後順手關閉窗戶。
做完這一切,他這才拉了一張凳子在床頭櫃邊上坐下,並且指了指床鋪,示意道,“坐。”
“室長,屬下站著就行了。”程千帆趕緊說道。
“坐。”岡田俊彥眼皮抬了抬,壓了壓手。
“是。”程千帆這才小心翼翼的,一屁股坐在病床上。
“說說吧,怎回事?”岡田俊彥問道,“汪填海的車隊怎會遭遇伏擊的?”
“室長。”程千帆要起身。
岡田俊彥直接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坐下。”
不知道岡田俊彥是否是故意的,正好按在了程千帆那剛剛取出子彈的右肩傷口處,痛的程千帆齜牙咧嘴、冷汗直冒、直吸氣。
“受傷了?”岡田俊彥狀若剛剛發現似的,看了宮崎健太郎一眼,然後皺起眉頭,又拍了拍肩膀,“傷勢如何?”
“子彈穿透車輛鐵皮後嵌入肌肉,彈頭已經取出來了。”程千帆咬牙忍受岡田俊彥的折磨,恭恭敬敬的回答說道,“沒有大礙了。”
“那就好。”岡田俊彥微微頷首,“你是三本君的愛將,若是折損在南京,我可不好與他交代啊。”
“屬下既來南京,現下自以室長馬首是瞻。”程千帆表情認真說道,“況身為帝國特工,自有隨時為大日本帝國捐軀之準備,些許小傷,已屬幸運。”
聽到宮崎健太郎這般說,岡田俊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程千帆態度恭敬,慨然之狀。
岡田俊彥微微頷首,麵上這才多了一絲笑意,“很好。”
程千帆心中長舒了一口氣。
岡田俊彥拿起桌麵上的人參精藕霜,用湯匙輕輕攪拌,還吸了吸鼻子嗅了嗅,“唔,香氣撲鼻啊。”
“室長若是喜歡,請品嚐。”程千帆趕緊說道,“這是來自福州的人參精藕霜,楚銘宇的女秘書送來的。”
“這是給勇士和傷員享用的。”岡田俊彥搖搖頭,婉拒。
他放下湯碗,忽而一拍手,“藕霜豈能少了蜂蜜?”
說著,岡田俊彥起身從網兜取出蜂蜜罐,擰開蓋子,用碗的湯匙舀了一小勺蜂蜜在湯碗攪拌,口中還念念有詞,“如此當是人間美味啊。”
“怎敢勞煩室長……”程千帆語氣感動,聲音略有些嘶啞,“室長對屬下的關懷……”
也就在這個時候,他便聽得岡田俊彥突然抬頭看過來,帶著淡淡的笑容,淡淡的語氣問道,“為何襲擊者會以斯蒂龐克汽車為目標?宮崎,你能否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呢。”
……
趙國梁輕輕吹了吹茶葉沫子,愜意的呷了一口茶水。
“趙醫生,你的飯盒。”一名男子敲了敲房門,舉起手中的鋁飯盒說道。
“小蔡,勞煩你了。”趙國梁接過飯盒,客客氣氣的道謝。
“不過是順路的事情,趙醫生你太客氣了。”小蔡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說道。
他是醫院的流動力工。
何謂流動力工?
顧名思義,醫院哪需要幹力氣活計的,小蔡便會被叫去幹活。
醫護車出門拉病人的時候,小蔡會跟著,主要負責背、抬病患。
倉庫需要搬運物資,小蔡也是幹活的一把好手。
病房需要打掃衛生了,人手不充裕的時候,小蔡也可以頂上。
便是遇到有那不講理的病患家屬來醫院鬧事,小蔡也可拉去撞一撞聲勢,當然,動手是不敢動手的,敢來機關總二院鬧事的病患家屬,豈是他們平頭百姓敢得罪的,一言不合便拔槍的也不在少數。
這便是臨工的處境,幹最累的活,拿最少的餉銀,還需要擔心隨時可能丟了飯碗。
小蔡與趙國梁家是隔壁鄰居,趙國梁工作忙沒時間回家吃飯,小蔡便會去趙家從趙太太那拿飯盒,幫趙醫生捎帶過來。
“累了吧。”趙國梁一笑,“溫茶水,灌進肚子,打一個寒顫,保管舒服到汗毛孔。”
小蔡幫趙國梁帶飯盒,趙醫生請小蔡喝一壺茶水,兩相便宜。
趙國梁算不得有錢人,勉強填飽肚子,故而他喝的茶葉也很普通,不過,對於小蔡而言已經是上好的茶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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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小蔡倘若無甚要緊事,並不那著急牛飲,會且慢慢喝茶,對於一名賣力氣的苦工來說,這也是一天時間難得的休憩了。
門是虛掩的。
走廊有醫生、護士來來往往,卻極少會有人推門進來打擾。
無他,小蔡是窮苦人,賣力氣的,渾身臭汗熏天,大家都知道這個時候小蔡會在趙醫生的辦公室,也便不會來聞臭汗味的。
“上午響槍的事情,有什新聞?”趙國梁小口小口吃著米飯,他有較為嚴重的胃病,吃飯需要細嚼慢咽。
“說是偽政府的一位要員的車隊遇襲,在民生橋那塊。”小蔡小聲說道,“說是重慶方麵幹的。”
“哎呦,好消息,可以多吃兩口飯的。”趙國梁眉毛一挑,“知道是哪個大員挨了埋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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