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櫻這說，阿妙也就明白了。

    替那個被埋在野墳地的女孩兒挪個地方，這是一早就盤算好的事，隻不過，因為陸星垂在戰場上的意外，她家姑娘這是已然在為再往京城走一遭做準備了。

    去做什呢？

    陸夫人不肯來，她便去，且不說能不能照顧一二，最起碼，能想法子從旁讓陸夫人寬寬心。

    阿妙嘴唇動一下，想說什，到底沒開口。

    她家姑娘是最有主意的，她縱是想勸，又哪勸得動？

    況且，她所擔心的，也不過就是此舉會不會熱情太過，引人非議，甚至給她家姑娘的今後帶來影響，細想想，實則也是白擔心。

    季櫻素來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一把子好手，長輩們麵前乖巧聽話，對待她好的人真心以報，但若是遇上那起沒揣著好心的人，她也從來不會給好臉色瞧，她壓根兒就看不上那起子貨色。

    既是看不上的，又怎會在乎他們的嘴吐的是什牙？

    思及此處，阿妙反倒心定了，沒再多言，隻管去衣櫃取了換洗衣裳，將季櫻從床邊抻了起來，連拉帶拽地推進了沐房中。

    ……

    翌日清晨，天還未完全放亮，阿偃便早早地出了門。

    季櫻免不得也起了個大早，將昨晚上寫好的信遞去囑他收好，又送他至大門口，看著他同那個替季淵打聽消息的人一同走了，這才回了自己院子。

    卻也是不能再睡了，叫阿妙來梳頭發，換了身暖和的衫裙，先去季老太太房中請安，外加混了頓早飯吃，拾掇利落了，再讓桑玉駕車，帶上阿妙往村去。

    眼下這時節，當真冷得很，榕州雖未下雪，那股子刺骨的冰涼卻著實叫人不好受。尤其從官道上下來拐進鄉間土路便更是如此。季櫻不過略掀了掀窗上的棉簾子，便被外邊兜頭的風刺得臉生疼，忙不迭地又撂下，身上披著鬥篷，懷還揣著手爐，仍舊給凍得小臉發白。

    蔡廣全不是個喜歡走親戚的人，逢年過節，永遠隻同何氏兩個在一處，家從前還有些相熟的親朋戚友，這十幾年，早就漸漸丟得淡了。因著前段時間季櫻的接濟，他如今手頭還算寬裕，一大早便去村屠戶家買了隻豬腿，自個兒吭哧吭哧地往家扛，偶然間一抬頭，便瞧見了停在自家門口馬車，登時一驚，豬腿也不管了，隨手往地下一丟，小跑著就趕了上來。

    季櫻正下車，腳將將落地，就覺得麵前來了一陣帶著肉腥味的風，眉心不由得一擰，還來不及說話，那蔡廣全已是啊呀一聲叫了出來。

    “我說什來著，我說什來著，怪道今天早上聽見窗戶外頭喜鵲叫！”

    說著話，扭頭就衝屋嚷：“兀那蠢婆娘，你在家呆著也就是個擺設了！外頭馬車的動靜你聽不著，三姑娘來了你瞧不見？我要你有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