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6章 山雨欲來起異心

類別:曆史軍事 作者:一萬隻熊貓 本章:第796章 山雨欲來起異心

    綿恩雖然對天上掉炸彈這事感到害怕,可他也清楚隨園的事絕不能拖,今天必須得解決。

    而要想做到這點,他覺得自己無論如何要到永慶寺走一趟。雖說身臨第一線的危險係數很高,可如今的情勢已是開弓沒有回頭箭。

    十八世紀末的南京是一個擁有十三萬多萬戶家庭、近百萬人口的大城市。突如其來的戒嚴讓整個城市生活陷入停滯,數千家店鋪無法開門做生意,城外的生活物資也運不進來。這種狀況如果隻是一天還能湊合對付,可要是連著好幾天,整座城市就會陷入恐慌,甚至引發騷亂。

    再有就是綿恩已經在江南文武官員麵前亮了相,該訓的話訓了,該做的軍事準備也做了。要是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袁枚和十個北海鎮的人都收拾不了,他這趟江南之行就成了笑話。等回了京城,嘉慶肯定會借此打壓他在禁軍和宗室中的威望。

    實際上自從他意識到嘉慶派自己南下的背後意圖,內心的不滿情緒就如同春天的野草一樣開始滋生。而兩天前收到的京城來信,得知自己在護軍營、火器營和健銳營中的親信將領已經陸續被撤換,所有的不滿也轉化成了憤怒。

    都到這個時候了,不想著如何提振民心軍心,清除八旗內部的積弊,挽救江山社稷,居然把心思用在了自家人身上!

    也就是從這一刻起,綿恩內心升起了“彼可取而代之”的念頭。

    “都是太祖太宗的直係子孫,憑什你個庸才能坐上九重寶座,而胸懷文韜武略的我就要屈居人臣,受你擺弄?難道就因為皇祖父的遺詔?不!要不是他老人家在世時擔心禍起蕭牆,前明“靖難之變”重演,怎也輪不到你頭上!”

    “我本無心大位,心甘情願秉承皇祖遺命,全力輔佐。可你如今卻搞起了窩鬥,實在欺人太甚!”

    自康熙以來,愛新覺羅的宗室內部雖說在立儲前都會有一番明槍暗箭的爭鬥,可隻要勝出者登上了皇帝寶座,出於對皇權天威的畏懼和權力製衡,失敗者就算再不甘心也是白搭。當年擁兵在外的大將軍王胤怎樣,不是一樣說擼就擼,連個浪花都沒翻起來。

    且不說雍正和幾個兄弟掐的你死我活,乾隆繼位初期也同樣經曆過一場內鬥。其結果就是理親王弘被革除王爵,名字還被改成了“四十六”,圈禁在了景山東果園,三年後就莫名其妙的死了。

    綿恩很擔心自己會落得跟弘一樣的下場,因為兩者有很多情況都頗為相似。

    首先他是乾隆的長房長子次孫,由於兄長綿德不被乾隆所喜,一直是把他當長孫看的;其次當初嘉慶連個貝勒王爵都還沒有,他就已經是多羅郡王。這就跟當初弘的情況一樣,康熙臨命終時隻為他一人預備特封親王,而弘曆直到雍正十一年才被封為和碩寶親王。

    乾隆繼位後總說自己幼年時如何如何受康熙寵愛,其實都是他自己杜撰的。

    乾隆五十一年,四十歲的綿德病逝,綿恩就成了“綿”字輩當仁不讓的第一人。最關鍵的是他還握有兵權,對嘉慶的威脅比當年的弘要更大。

    在另一時空的曆史上,綿恩在嘉慶繼位後就采取了明哲保身的做法,凡事絕不冒頭,裝出一副魯莽人的樣子,以消除對方的戒心。就算川陝白蓮教鬧的再凶,福康安跟和琳都死了,他也絕不請命出征。

    問題是本時空有了趙新和他的夥伴們,一切都不同了。

    如今駐守在遼西和山東武定府的兩萬多北海軍,就如同卡在京師咽喉上的一把巨鉗,逼得嘉慶隻能低頭求和,以讓乾隆體麵的下葬為借口換取時間。

    乾隆死後,綿恩曾聽到過一些風言風語,說嘉慶每天晚上都會長籲短歎,有時還會去奉先殿的後殿,跪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淚流滿麵,一夜無眠。

    對此綿恩很是不以為然。他覺得這個時候身為皇帝需要的是堅韌不拔的意誌,像努爾哈赤和皇太極那樣長於軍旅,勇武睿智,重振八旗的血性和彪悍。就算放棄京城退守西南,可隻要憑著山川之險,未必不能再創基業。

    這兩天閑暇之餘,他把宗室算得上人物的家夥都在心過了一遍篩,最後認為能扛起重振大清這麵旗幟的,好像似乎差不多也隻有自己。

    好吧,想實現野心,就得從眼前的小事做起。要讓京口八旗提振士氣,光有嘴皮子不行,還得有真東西,自己的安全也要有所保證。綿恩可不想大業未成就來個中道崩殂。

    想到這,他對坐在一旁的兩江總督福寧道:“福製台,你馬上從督標調一百名火銃兵,四門劈山炮,交由本王的侍衛隊長伍尼統領,稍後跟本王去永慶寺。”

    “這王爺乃是天潢貴胄,怎可身臨險地?這要出了差池,奴才就算萬死也難辭其咎。奴才懇請.”

    “險地?~”綿恩冷笑著打斷了對方的勸阻,冷聲道:“北海賊都能從天上掉飛雷了,你覺得這將軍衙署就不是險地了?勿要多言!”

    “!下官這就傳令。”

    相比於江寧駐防八旗和綠營城守協,福寧的督標中軍算是整個江寧城最訓練有素的一支武裝。

    自從當初趙新和王遠方殺進揚州府劫獄,繼任的兩江總督福寧和江蘇巡撫奇豐額都擔心自己哪天也會遭遇同樣的命運,所以就奏請朝廷在督標和撫標增設火槍兵,理由是弓箭難敵北海賊的快槍。而乾隆經過慎重考慮,最後同意在兩江督標增設一支二百人的火槍隊,駐防蘇州的撫標是一百人。

    因為是保命的,所以福寧到任後對火槍隊的訓練很重視,槍械都是精心打製,餉銀也給的很足。幾年下來,算得上是一支精銳。

    有了武力的保障,接下來就是錢。綿恩又對坐在下首默然不語的江寧知府和騰額道:“和府台,江寧織造歸你兼署,眼下庫還有多少現銀?”

    “回爺的話,有五萬餘兩。不過這錢是預留來年跟絲戶訂購蠶絲的。”

    去年六月間,丁憂在京的江寧織造同德病故,兩江總督福寧因為事務繁忙無法兼顧,乾隆便讓江寧知府和騰額暫行署理江寧織造。

    綿恩毫不在意的道:“本王先從你那挪借三萬兩,等揚州鹽商的捐輸到了,再補給你。銀子要用箱子裝好,找馬車跟本王一起走。”

    和騰額是內務府筆帖式出身,而綿恩可是兼管著內務府三旗,如今主子發話哪敢不聽命,隻得俯首稱是,然後就屁顛屁顛的去安排了。

    午末時分,頭戴鬥笠、外罩油布衣的綿恩帶著貼身衛隊,在一百名督標中軍鳥銃隊的護衛下,策馬來到了永慶寺西南側的五台山。跟他一起到的,還有四輛炮車和十幾輛裝滿柞木大箱的馬車。厚重的木製車輪碾在青石板路上,發出了轔轔之聲。

    提前接到通知的京口甲兵們都已經在永慶寺南側的山坡上等候。舊時南京城內的五台山說是山,其實就是五個高低起伏的小山包,坡勢緩平,遍布竹林野草。這地方在春天絕對是個賞花踏青的好去處,可眼下正值冬日,草枯葉落,看上去很是荒涼空曠。

    漫天細雪中,五百多名甲兵零零散散站在山坡上,毫無隊形可言,很多人的眼睛還時不時盯著永慶寺的後山方向。上午的潰敗發生後,有幾個眼神好的甲兵被安排去了那當觀察哨,一旦無人機出現,就鳴鑼示警,同時還會點燃烽火。

    來到山腳下的綿恩看到這一幕,微不可察的歎了口氣。

    本來不管是打仗還是緝賊捕盜,總會有傷亡。一支六百人的隊伍死傷幾十個,在冷兵器時代算不得什。

    問題是之前成策沒跟手下說這次有死人的風險啊!

    過江之前,成策跟手下的參領、佐領說的是奉欽差大臣和碩定親王之命查抄隨園,軟禁袁枚一家。甲兵們一聽是這,都覺得是小缸抓王八,手到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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