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閉的房門之中,對峙的三人形勢複雜,隨時都有可能摔門而出似的,這沉默蔓延了許久,像是在等著誰來打破。
那微微晃動的燭影仿若是一個起點,蘅枝突然往前走了一步,抬起手來,輕輕撫弄了一下秦梨水的臉頰,語氣幾乎是帶著嫉妒的開口道:“遺珠,不應該是有的時候我很羨慕你,而是大多數時候,我都很嫉妒你——包括此刻。”
秦梨水僵直著身體,震驚的看著眼前這個應該算得上是她母親的女人。
這個女人站在這,對著她的女兒,我真的很嫉妒你。
她……有什讓她嫉妒的地方嗎?秦梨水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巨大的茫然,這茫然如同一塊巨大的空洞,再多的東西也填補不了。
秦梨水有些喏喏的呢喃道:“為什……”
“你想不想聽我一個故事?”蘅枝笑了笑,突然垂著眸,勾著的嘴角逐漸轉化為苦澀,秦梨水甚至未來得及點頭,她已經哼起了一首調,那調從她略帶了些蒼老的嗓音哼出來,卻詭異的帶著一些少女感。
“遠方的燭火尚未燃起,我站在此處,看見你摟緊我的手臂……”
她低著頭,眉目間是陷入往事的繾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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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極深的隆冬,鵝毛大雪將整個世界掩入一片純潔無瑕的白色之中,蘅枝穿著一身豔紅的嫁衣,坐在一個極其簡陋的木屋之中,眼前一麵很清晰的銅鏡,映出彼時她驚世絕豔的容貌,眉目尚未染上歲月的痕跡,少女的氣息讓她整個人多了幾分清甜。
有人推開了房門,一身明黃的顏色逆光而來,臉上帶著的神情,猶是初見時的溫和。
他在蘅枝的身後站住了,伸出去的手輕輕遮住蘅枝一雙明媚的眼,壓低聲音故意變了個音色,問道:“猜猜我是誰?”
蘅枝嘴角不由自主的揚了起來,眼神一瞬間像是發了光,她飛快的撇開這雙手,站起身來,撲入男子的懷中,喚道:“阿琛!”
男子如對待下最珍貴的寶物般,輕環抱著她,嘴角噙著一抹恬淡的笑容:“準備好了?”
蘅枝飛快的點點頭,略有些疑惑的抬起頭,道:“不過我還是想知道,明明我們已經辦過一次喜宴,為何來了這衡,還要再辦一次呢?而且你還不讓我將遺珠帶著一同,萬一遺珠在冬炎那邊哭了鬧了如何是好?”
“你放心,遺珠我吩咐了宮人照顧著,決不會出事。”男子身形微微僵了僵,不過一瞬又恢複了平常的模樣,他揉了揉女子的發頂,語氣親昵的開口,“我這不是想讓全下的人都曉得,你是我的女人?”
他頓了頓,繼續道,“不止冬炎,還得讓衡的人曉得,免得別人的主意打到了你的身上。”
蘅枝臉色不由自主的紅了紅,她將頭埋入男子的懷,臉上寫滿了女兒的嬌態,輕聲道:“你啊——看著挺溫和的一個人,卻……卻總是這般霸道。”
秦琛笑了笑,摟緊了蘅枝,再沒話。
一夜無話,隻這冰寒的大雪在地上鋪了厚厚的一層,衡也成了雪的世界,蘅枝起床時埋怨了許久,道:“還以為能在這邊看到其他的場景,卻沒想到仍然是雪景呢。”
秦琛笑了笑,道:“放心,喜宴辦完,我們再在此處帶上個一月半載的,你總能見到其他樣子的衡。”
蘅枝興奮的轉過頭,道:“此話當真?”
他看著她興奮得有些紅了的臉頰,那絕色容顏上散發出來的容光,在這一瞬間仿佛有幾分紮眼。
秦琛愣了愣,突然拽緊了被角,良久才點了點頭,輕聲道:“當真。”
蘅枝歡呼一聲,撲入秦琛的懷中,摟著他的脖子撒嬌:“那我再睡一會兒再上轎,如何?”
秦琛把玩著她的長發,不知為何眼眶竟有幾分發紅,可還是平靜的點了點頭,道:“好。”
一個時辰以後,在木屋外候了許久的紅色轎輦終於被掀開了簾幔,蘅枝帶著滿心的喜悅,踏了上去。
她心想的很好,在這同自己的如意郎君再成一次婚,之後再尋個地方——譬如蘅蕪那個叫做江南的地方,住上個一月半載,過上神仙般的人生。
她想的很好,可世事卻並不總是一番平順的,就像那日清晨的蘅枝,萬萬沒有想到,不過區區一日的時間,她的世界便翻地覆。
那頂轎輦被人抬著,無比安靜的走了極長的距離,蘅枝始終記著秦琛口中所謂不能掀開紅蓋頭和簾幔的辭,道是不吉利,因此縱然是坐的渾身都不太舒服了,她始終都老老實實的坐著,因為秦琛,這樣夫妻雙方才能白頭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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