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嚨中有什異物在掙紮著破喉而出，這是黑燁此時唯一的感覺。他用頭頂著粗糙的樹木，右手搓揉著喉嚨，肚子也止不住地翻騰。

    全身的血液仿佛在回溯到心髒中，四肢與大腦都輕飄飄的，組合起來是無與倫比的惡心感。但是，總算做到了，黑燁蒼白的臉龐上，露出略微輕鬆的神色。

    和胡威見麵那一刻起就借著聊一直猶豫躊躇著，即使前一刻被胡威近身了也好，黑燁還是處於猶豫和遲疑，一切隻為了手起刀落的那一刻的決心。終於，他做出來了，這已經是他拚盡了自己的一切意誌和勇氣做出的決定。

    黑燁劫後餘生地想：總算是，是把第一步邁出去了，為了適應，必須要，必須要強迫自己改變。

    到底，黑燁也不過是一名稍有膽量的高中生而已，心態則更接近於社會人的心理。人與人之間的黑吃黑或者勾心鬥角在官場、商業比比皆是，黑燁用白夢痛打不良的混混也不過就這一個範圍，哪怕是將對方打成植物人也不過如此。

    但是，一旦殺人，那邊是另一個境界了，是在原先的社會上極為忌憚的一件事。

    許久才有點平複自己五花八門的心情，黑燁剛抬起頭就因為血管的壓迫而有點頭昏腦漲，甩著腦袋。

    地麵上令人作嘔的乳白色混雜著新鮮的血液一點點在鬆軟的土地上蔓延開，為了盡可能偽裝得更像那些不受控製的夢魘所為，黑燁特意再令白夢把屍體蹂躪了一遍。

    末了，白夢像是淋了一場血雨般，黑燁的視線落在白夢完好如初的手心，他記得那被胡威的匕首刺入過。什時候複原的呢？黑燁隱隱地感到細微的古怪。

    但初次殺人的緊張感和慌亂還殘存在血液中，黑燁來不及細想，將白夢驅散於空中。

    黑燁一邊四處張望，一邊迅速地離開這個地獄般的地方。

    又過了兩三個時，兩三個身穿軍服的士兵走入這片已然空蕩蕩的林中，注視著地上慘不忍睹的屍體，開始向上頭報告此刻的情況。

    嶄新的軍服緊緊勾勒著李刑的身體，他穿著漆黑發亮的皮靴，在戒備森嚴的士兵眼底下安然地走過，抬起頭，視線沿著軍帽的斜角，落到前方的樸素莊嚴的建築上。

    李刑深吸一口氣，保持著莊嚴的神情，進到了建築物中的一堵黃褐色的木門前，牆邊赫然地安著“楓林省省區司令”的銅牌。輕輕地用食指扣門，許久，聽到門內不慌不忙的一聲“請進”，李刑才緩緩推開門扉。

    白發蒼蒼的老人一絲不苟地坐在漆黑色的辦公桌後，握著金色鋼筆的手停滯在一份份密密麻麻的文件上，低沉的嗓子發出聲音：“先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