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查輕手輕腳往自己房間挪著，餘光一直看著躺在搖椅上的狄老，他一身白衣，寬鬆，遮住枯瘦的身軀，幹瘦的皮膚裸露在外，手邊的拐杖擺在了不遠處的桌麵，光線透過玻璃窗照射進來，手柄周圍鍍了層金邊。

    他睡的很香，完全沒有注意到身邊有人走過。

    霍查的心髒幾乎跳到了嗓子眼兒，生怕自己慢慢挪著，搖椅上的人就突然醒過來。

    好在整個過程中，沒有任何意外，他很順利地回到了自己房間。

    關上門。

    霍查走到鏡子麵前，心髒幾乎要從胸腔跳出來，回想起這段時間的遭遇，那雙軟糯的桃花眼不禁染上一層水霧，心委屈的不行。

    鏡子的人就這看著他，眼睛一瞬間閃過猩紅色彩，痞子氣息四溢。

    “外麵怎樣了？”鏡子的人看著霍查，猩紅的目光緊緊盯著他。

    霍查搖搖頭，看著很難受：“不太好，狄航說這幾天會有人來救我們。”

    “霍查”麵色一變：“他怎知道？”

    “我不清楚......”霍查突然想起來什似的，慌忙不迭把自己的想法全部說了出來：“這幾天你能不能先別出來，我和狄航會順利回去的，你相信我......”

    聽著這話，“霍查”眼神晦暗不明，看著霍查的麵色也愈發凝重：“是不是狄航跟你說什了？”

    霍查一愣，有些心虛地低下頭去：“他說......等到我不得不出來的時候......你就死了......我不想你死！克雷格已經沒了，你要是再出事，我怎辦呀......”

    “霍查”看著他，眼睛蒙了層水霧，桃花眼的不舍和害怕怎也遮不住，還有一些對他來說根本沒用的幼稚威脅，不過聽著這話，他心一軟，忍不住笑了一下：“你怎知道我會死，他這說你就信？”

    “我不管，我知道自己打不過你，但是這段時間真的別出來！”霍查說著，口氣中都被逼的帶上哭腔：“之前都是你和克雷格在保護我，現在克雷格不在了，我們兩個真的不能再出事了，至少......至少也讓我護你一次！要是真的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你千萬別出來！求你了！”

    霍查聲淚俱下，淚眼朦朧，好看的桃花眼盛滿淚水，眼眶通紅，幾乎要對著鏡子的“霍查”跪下來。

    他了解自己這些同伴，克雷格能從地下室死逃生，“霍查”從一個深淵跳進另一個深淵還能活著，而自己呢？隻能躲在一間破房子寫稿子，出了什事連跑都沒地方跑。

    現在克雷格已經沒有了，隻剩下自己和“霍查”，毫無疑問，“霍查”比自己更適合這個魚龍混雜的世界。

    再退一萬步講，這具身軀本身就是屬於“霍查”的，他才是主人格，自己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才出現的罷了，就算哪天自己不幸犧牲了，也算是把身體還給他，物歸原主而已。

    百利而無一害！

    他眼眶一熱，說不出話來：“……”

    “霍查”聽著這話，微紅的眼睛不再隻有痞氣，看著霍查的目光多了幾分欣慰與感動。

    霍查雙手撐著盥洗池兩旁，低下頭去，淚水落到池子，順著光滑的壁落進排水孔，削瘦的肩胛骨把衣服撐得老高，看上去單薄一層。

    他此刻情緒激動，哀求的話語被“霍查”全部聽進去，心中酸澀，忍不住安慰幾聲：“好……知道了……”

    先把霍查穩住，之後的事之後再說，他現在太激動了，狄老還在外麵，容易出事。

    話音剛落，霍查抬頭，驚喜的看著鏡子的人，桃花眼中一改哀求之色，麵上欣喜萬分：“這是你說的，不許反悔！”

    他像個孩子一樣連忙加了句，沒有任何懷疑，無條件地相信“霍查”說的話。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忍不住笑了幾聲，盡管聲音中帶著幾分微弱的哭腔。

    鏡子的“霍查”看著那雙破涕為笑的，軟糯的眼睛，情不自禁伸出手，想要觸上那張帶著淚水的臉，眼睛下還掛著淚水，想替他擦掉，但指尖一涼，觸上了鏡麵……

    “霍查”歎了口氣，不放心地看著他：“這幾天萬事小心，要是有危險，就吹哨子，你脖子上戴的那個。”指了指衣領下的骨哨，叮囑道。

    “我明白，我們一定會活著的！”霍查摸上鎖骨前的骨哨，碰到的那一刻，好像有了底氣，信心滿滿。

    見他這樣，“霍查”便沒再說什，不舍地看了他一眼，消失不見。

    鏡子的人，臉上帶著淚水，伸手擦了擦之後，軟糯的桃花眼頭多了堅定。

    霍查打開水龍頭，“嘩————”，朝自己潑了捧水，臉上冰涼的感覺讓他一瞬間清醒幾分，臉上淚水幹涸的皺感得到緩解。

    關了水龍頭，走出衛生間。

    霍查走到床前坐下，摸出枕頭底下壓著的紙張，是狄航給他的，上麵一些亂七八糟的字母和點線，說是以後方便聯絡。他熱衷於文字，對記憶類的東西很敏感，幾乎是過目不忘。

    霍查拿著那幾張紙，不知從哪兒找來一個打火機，“吧嗒！”一聲，點火，打開窗戶，站在通風口，把紙張放在火焰上，點燃，火舌舔舐著脆弱的白紙，風助火勢，一下子便成了灰，消散空中。

    做完一切後，關了窗，把床頭櫃的左輪壓在枕頭下，走到床上躺著，等待狄航所說的“時候”的到來。

    **

    黑市

    西南街區

    影子和左一在路上走著，街道旁的店麵隻稀稀拉拉地開了幾個，好幾家不知什原因，都歇業了。

    “這大，分開找嗎？”左一雙手叉腰看著影子。

    後者一時間沉默下去，他那會兒也沒說具體位置，隻是說了個西南街區就被抹脖子了。

    影子心虛地看了眼左一：“整個街區就那長，你一邊我一邊？”

    左一瞪了眼影子，看著地上高大建築物的陰涼處，不免心生厭煩，最終還是歎了口氣：“走吧......”

    見他走向離自己最近且連接腳下陰涼處的裁縫鋪，不僅暗暗吐槽了句：嬌氣。說著便往他對麵探查，徑直走進一家珠寶店。

    左一一副顧客模樣在裁縫店四處查看，兩隻手插在口袋，左瞧瞧右看看。

    一名店員見狀，諂媚的笑著，上前問道：“先生，想要什樣的款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