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月回蘇家之後,沿用了當初蘇宗月的排行,稱三小姐。
她垂眸,拳頭握緊,麵無表情。
小廝傳完話就關門進去了。
宗月驀的跪於蘇相書房台階下,脊背挺直,不發一言,就那靜靜望著書房內部。
這扇從前永遠向她敞開的門,如今也關閉了。
她所求不多,來找父親隻是想,親赴邊境。
“我幼時與師傅遊曆兩年,什樣的艱苦環境都受得了。”她用蘇相能聽到的聲音高呼道:“這一年以來,我更是修習武功從未間斷。”
“領兵打仗,我不是不行!”她高聲喊道,目光堅定。
“邊境那幾座城池,都是雲夢領土。雁門關是深入雲夢腹地的最後一道屏障,絕對不能失守。可如今雁門關幾欲失守,卻無將領前去領兵,為何不能我去?”
“倘若他日父親籌謀之事成,邊境、雁門關,都是您的事。”
守住雁門關,是梁蘇暮、蘇家心照不宣的目的。
然而在這目的之下,還有來自雙方政治鬥爭的暗潮洶湧。
因此才久久僵持不下,奔赴邊境的人選才一直無法定下。
“哎呀!你這是做什!?”聞訊而來的蘇夫人想將宗月扶起:“有什話不能好好說,非要跪在地上,傷了身子可怎好?”
她嗔道,又暗含勸告之意:“你有多少能力你父親當然清楚。可他寵愛你,已經失去過你一次,便不想再失去第二次。邊境有多危險還用我告訴你嗎?那可是遼東赫赫有名的將軍秦良玉!”
她語氣十分恨鐵不成鋼。
宗月抽噎一下,抬眸,水汪汪的眼睛直視蘇夫人:“母親,我知道。可我必須去。”
所有的道理和顧慮她都明白,可她必須去。
不隻雁門關不能破,她的愛人也不能死。
蘇夫人瞧著她堅定的眼神,忽的就說不出話了。
“你難道想讓我們白發人送黑發人嗎?”她張了張口,良久才發出這一聲感慨。
“母親,我一向是理智的人。”宗月神色未變,應道:“所以我才必須去。”
理智和情感一起做出的決定,她怎能違抗?
“我不是為了男人而不要親人的女子。”她道:“若我去了,尚有兄長和嫡姐為父母養老。可若我不去,他就真的死了。”
宗月望向蘇夫人的眼神有幾分祈求:“母親,那是我唯一愛過的男人。”
太子才能平庸,性情偽善,從未入她眼睛。
惟有梁蘇暮。
蘇夫人眸中閃過痛色。
“也罷。”她歎息一聲:“孩子大了,是我勸不住你。”
她不像蘇相,她就是感情用事的人,因此更能理解宗月心情。
“你父親疼愛你,剛將你接回來你便要離他而去,他自然接受不了。”
“你且跪著吧。”
跪到蘇相消氣,跪到蘇相願意認真聽一聽她訴求,跪到他心軟,跪到他應允。
蘇夫人歎息一聲,無可奈何地望向書房,終歸是離去。
若她在這,更會起反作用。
有些路,隻有自己能走。
宗月就那跪在書房門前,從清晨跪到夜,再從夜跪到第二日清晨。
她沒動,蘇相也在書房就寢,沒有挪動位置。
夜的寒涼入骨,霜氣和寒風無孔不入,鑽進她衣袖。
小腿早就跪的沒了知覺,宗月幾次欲倒,都被她用堅定的信念遏製。
直到第二天太陽升起,蘇相上朝回來,看到仍舊跪地的她,氣不打一處來。
“你跟我進來!”
他聲音隱隱帶著怒氣。
宗月眼眸中閃過欣喜,這才踉踉蹌蹌起身,揉揉發酸的雙腿,被下人攙扶著進了書房。
到了書房,她又跪在地上:“女兒拜見父親。”
蘇相臉色難看,擺擺手示意下人將她扶起來:“我是惡毒父親嗎?明知你腿不舒服還讓你跪著?”
他慍怒不已。
宗月忙否認道:“女兒不是那個意思。”
蘇相冷哼一聲。
“梁蘇暮到底有什好!”他恨鐵不成鋼:“為父已經為你挑選了幾個如意郎君候選人,你從其中挑一挑,擇個好日子就嫁了吧。”
“父親!”宗月驚呼,驟然起身,然雙腿酸軟,站起的一瞬間便倒在地上。
下人再次將她扶起。
“父親。”宗月眼眸中充斥著不可置信:“除了攝政王,我誰也不嫁。”
“攝政王攝政王,”蘇相氣的連連念叨這個名字:“你就這喜歡他?哪怕他是你父親政敵,未來有可能要了你全家的命!?”
“他不會的!”宗月否認,眸光堅定:“我絕不會允許他這樣做。”
蘇相眼神一暗,正欲說什,忽聽一道淩厲聲音自頭頂破空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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