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四的時候,因為是舞蹈學院,一些拍電視電影的劇組會來收人,我很多同學家境優越,一個也瞧不上,他們今後會去英格蘭,去羅漢普頓大學進修,或者去德累斯頓舞蹈學院、倫敦現代舞蹈學院。”
“而我選擇進娛樂圈。”
宋瀟寒抬起迷離的眼眸,似乎回憶起了那年無憂無慮的日子。
“十二歲時我是個孩子,一意孤行選了舞蹈,二十歲時我還是個孩子,一廂情願以為自己可以混得很好,可是很快,我的噩夢就開始了。”
盛白凝看著宋瀟寒握緊了拳頭。
“有個學長給我發了條試鏡消息,說是一位不能透露姓名的大導演拍得,演的是個得白血病的男五,要求身材瘦皮膚白,我一看報酬很高拍攝周期還短,就報名了。”
“是鄭導鄭海?”
宋瀟寒點點頭。
“當天來試鏡的人很多,比我優秀的更多,我沒抱多大的信心,誰知道當天晚上就接到了劇組的電話。”
電話那頭的人非常客氣,告訴宋瀟寒大導演很欣賞他,問他想不想紅,可以給他加戲加酬勞,少說也有二十萬。
宋瀟寒心動了,但想了想,說自己沒有經驗。
那邊笑了兩聲,說無需經驗,到了導演可以教。
第二天晚上,大導演就安排了一場酒局,帶著宋瀟寒見了投資方、製片人,當鄭海領著他一個個打招呼的時候,他就穿著一件租來的一點兒也不合身的西服,和那些或禿頭或啤酒肚的中年男人一一握手。
他腦子一片混亂。
並時刻提醒自己不要喝酒,熬過這頓飯就立刻走得幹幹脆脆,他一個男五卻興師動眾請這多大咖,傻子也能看出不對勁。
“我還是沒推掉,喝了幾杯酒,然後頭就有點暈,我平時幾乎不喝,但沒想到自己酒量那差,直到最後散場的時候,鄭導說什都要帶我上他的車,當時他身旁還有幾個膘肥體壯的保鏢。”
尤野緊緊捏住自己的指關節:“我靠,這個垃圾。”
“不知道是不是酒壯慫人膽,那一刻我一改平時的性子,朝鄭海怒吼了一聲,在場的人都被嚇了一跳。”
“我狠狠地踹向車門,鄭海臉色變了又變,就看著我發瘋,最後他讓保鏢退開,放我走了。”
尤野皺眉道:“我知道有一群禿頂老頭,從一名不文做到如今名利雙收,心其實自卑得可憐,於是拚了命去追尋能夠彰顯自己權力的樂子。”
盛白凝:“比如去吃難以下咽的國家珍惜動物,比如同時交好幾個金發碧眼的海外美女,再比如和年輕好看的男生……隻為了有一天在飯局上吹牛皮。”
尤野:“一群老不死的,滿腦子都是齷齪。”
“然後呢?你還是沒有擺脫掉鄭海嗎?”
宋瀟寒搖搖頭。
“我拉黑了他們微信,但是他們居然找到了我的學校,鄭海和他的手下變著法兒騷擾了我大半年,他們對外宣稱非常欣賞我,是我不識好歹,就連我的老師都過來問我我為什不想去。”
“我當時每年都申請了國家資助,老師都認為這是一個好機會。”
“過了春節的第二個學期,老家一直資助我考大學的恩人生了重病,我著急回去,畢業設計準備得匆忙,趕回來答辯時,鄭海就坐在我老師身邊,而我半小時前又拒絕了他一次。”
“鄭海笑眯眯地看著我,我覺得很惡心,但更惡心的是,他和我的導師串通好了讓我畢不了業。”
本該是本科的學曆一欄,現在成了大學肄業——京都稍微正規點的機構,都不會收高中學曆的舞蹈老師。
“我去了家小機構,一個月三千塊,連溫飽都是問題。我奶奶又摔了一跤,你們可能不知道,老年人摔一跤很要命的,我叔叔姑姑都不肯照顧,我就找大學同學借了錢把奶奶接到京都,然後我又丟了工作,是鄭海害得……”
宋瀟寒咬住下嘴唇,灰色的眼眸空蕩蕩的,仿佛是一片虛空在那植了根發了芽,然後迅速中長成一棵頑固的毒樹,毒液四處侵蝕。
“那時候,我好像……被生活徹底擊潰了。”
“然後就開始去酒店做服務生,去飯店洗碗,去美容店當門童,什我都幹過,做著做著,我就想我絕不肯放棄,我絕不肯因為一個惡心的人放棄我去到的京都,我熱衷的舞蹈。”
“我也想過如果回老家,找一份工作,辛苦卻不會活得這卑微,但我偏不。”
尤野緩緩把頭埋在膝蓋處,露出一顆脆弱的後腦勺。
宋瀟寒見狀,伸手碰了碰尤野的肩膀,反而聲音很溫柔地說:“沒事,這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要不是今晚,我都快忘了。”
尤野沉悶的聲音從手掌心傳來:“我讓我爸封殺他。這個垃圾。”
盛白凝輕輕歎了口氣:“你拿什說服你父親,讓他放棄一個蒸蒸日上的掙錢工具?”
尤野更痛苦地抱住臉,嘟囔著:“我…我……”
宋瀟寒坐到尤野身邊,輕聲說:“你不用這難過,我這兩年工作的時候遇到了好多比我還慘的人,我覺得比起我,他們更需要你。”
尤野暈乎乎地抬起頭:“我看起來像是那種隨地幫助別人的好人嗎?”
宋瀟寒:“不,你像個揮霍無度的土匪。”
尤野:“原來這才是你對我的真實看法啊……”他捧著心嚶嚶嚶起來。
盛白凝:“……惡心!”
尤野:“談正事,鄭海這人我不能放過。可我在我爹眼就是個念書不好好念,家業不好好繼承,整天浪蕩來浪蕩去的閑雜人等,除非是在夢,否則我爹不會聽我的。”
他又歎了口氣:“我第一次這恨自己玩了許多年,正事不幹一件。”
盛白凝哼了聲,恨鐵不成鋼地道:“誰說非得讓你爸來幫我們,像鄭海這樣的,幹了這多年沒失手,估計自戀得不得了,我們設個計他說不定就上鉤了。”
“甕中捉鱉?”
盛白凝打了個響指。
她繼續說:“這個計謀很簡單,最難的是找個誘餌,大家都是娛樂圈的,誰願意幹這種事?不過一旦成了,我一定把此人簽進公司優質資源給他信手拈來,還要立刻就把鄭海的鏡頭剪了。”
“那選秀綜挺虧啊。”
“所以就別讓他講話了,免得以後還要勞累後期。”
尤野噗嗤笑了出來:“搶話嗎?我來。”
他保證給鄭海氣得七竅生煙。
尤野摸著下巴道:“我花錢請幾個藝術生怎樣?”
宋瀟寒:“不行,誰做這個誘餌就是坑誰,這不是解決辦法。”他頓了頓,又說:“更不能找女孩子,依照當下這風氣,她以後日子沒法過了。”
尤野深吸一口氣,擺出一副英勇就義的慘樣:“那我來。”
盛白凝搖搖頭,頗有點無可奈何道:“你爸可是他金主,你會答應和鄭海發生關係?鄭海大腦還沒萎縮成葡萄幹,不至於上這個當。”
甕中捉鱉好辦,隻要鄭海還是這副德行。可找到一個既是娛樂圈的,又是個皮囊好的男孩子太難了。
保姆車緩緩停在酒店地下車庫,盛白凝打了聲招呼:“不要擅自行動。今夜先休息。”就在眾人的圍簇下,先上頂樓的總統套房了。
兩日後再錄一期,盛白凝就得離開了,走前她聯係了葉文沉做下一個飛行導師。
葉文沉當年也是名舞蹈生,拿過無數大獎,不少精彩絕倫的表演直到今天仍被人拿出來模仿。
葉文沉:“不好意思白凝寶貝,我前兩天泡到了一個心眼兒特實在的帥弟弟,真是可愛死了的小奶狗,抱歉喔,我忙著調情沒時間工作呢。”
盛白凝別過臉,回了句:
“那我祝他保重身子。”
就在此時,周姐發來信息說許蘊玄的合同簽好了,盛白凝靈機一動,不如請許蘊玄過來?他出道第四名,在方女士的逼迫下,唱跳實力一直在線,而她也不想再請到鄭海一樣的了。
許蘊玄正好沒什安排,躲過方女士的重重阻礙後到了南省,和宋瀟寒尤野會合。
三個人年紀相仿,一見如故,一點就著,於是第三天晚上,許蘊玄就電話盛白凝,說願意做捉鄭海的誘餌。
“你?”
盛白凝大吃一驚,腦子第一個竄過的就是方女士怒不可遏、怒發衝冠的形象。
“誰慫恿你的?”
“沒人慫恿我,我覺得我可以做。”許蘊玄淡定。
“什後果你想過嗎?”
作為一個愛豆,拋去偶像的包袱去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甚至是倒潑自己一身髒水的事……
“而且你沒有非要攀附鄭海的理由。”
許家算是土豪級別,雖有點夠不上傳統派上流社會,錢還是不缺的。
“沒有,那就創造一個。”
聽這語氣,似乎是和尤野、宋瀟寒商量好了。
“這兩個人啊,淨把人往火坑拉。”盛白凝按住額頭。
說不動許蘊玄,盛白凝又給宋瀟寒打電話。宋瀟寒說他們仨晚上聊得太嗨喝多了酒,一不小心泄露了秘密,許蘊玄非說要幫他們,還說什這輩子就沒認真活過,必須得幫他們辦成這事。
當時誰都是醉醺醺的,隻有宋瀟寒有些理智,以為許蘊玄酒醒了就該忘了,誰知道第二天早上,許蘊玄把自己跳了段草裙舞的事兒忘得一幹二淨,偏偏還記得要幫宋瀟寒。
說什都不肯聽。
盛白凝知道,許蘊玄一直生活在母親的淫威下,整體天愁雲慘淡的,看上去總有些憂鬱,可心麵早想找機會證明自己了。
於他,這就是一次好機會。
“可他不知道這有多危險啊,萬一出了人命誰擔得起?說輕一點,若拍到了稍微暴露點的圖片,對於一個男愛豆來說,簡直是致命的打擊。”
許蘊玄:“白凝姐,這事兒我自己擔著,不會給您和寒哥尤野添一點麻煩。”
尤野的消息狂轟濫炸:“不會有事,我會負責一切安保措施。”
盛白凝:“……”
“三位小朋友,事情沒那簡單,我現在飛過來,所有的事和我商量之後再做。”
盛白凝推掉一切事務飛到南省,真怕這兩個年紀小的男孩打出什不可挽回的結局,宋瀟寒不一定攔得住他們。
《萬物皆如你般明目張膽》前幾期一經播出,宋瀟寒的熱度就飛速往上漲,他絕美的側顏,溫柔鼓勵的模樣,以及和鄭海杠上時冷峻的麵容,讓很大一部分路人轉粉,也惹怒了一批擁護鄭海的網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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