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麵僵持,瘦削男子譏誚虯髯漢子:“遠行一甲子,全都泡在了美人窩?泡軟了筋骨?怎打人都這軟綿綿無力氣?”
“念著從前的舊情,不舍得一下子就打殺了,你還欠著我十幾壇好酒,記得還上。”
瘦削男子氣悶,待要從芥袋中搬出好酒還他,旋即回過神來,這是誆騙他分心,好趁機偷襲,怒道:“卑鄙小人!你就是靠著這點伎倆,才從道聖手下逃得一命?”
“當然沒有,我一向都是正大堂皇,在道聖麵前更得如此。”
“那就是道聖道行稀鬆,浪得虛名,本事不過爾爾,連你都殺不得?”
“看在咱們從前把酒言歡好幾年的份上,告訴你一句真心話,道聖隨便彈一彈手指頭,都能彈掉你褲襠的小鳥兒,自大的後果很慘,我親眼所見,我不是道聖的對手,能死逃生靠的是謙虛謹慎,這是我最大的優點,你知道的——”
虯髯漢子自吹自擂,卻也當眾承認打不過道聖,讓竹上的好奇心上來,若有機會,他也想圍觀一下道聖出手,是何等天崩地裂。
一念及此,心湖上忽然蕩起漣漪:“小輩,本聖向來以理服人,能不出手絕不會出手。”
竹上驚駭,身體卻保持不動彈,眼觀鼻鼻觀心了片刻,那聲音沒有再想起。
他不曉得這是虯髯漢子在搗鬼,還是那道聖真的就在附近,無論是哪一種,對他都沒好處,縮起腦袋保命最要緊。
虯髯漢子與瘦削男子的戰局焦灼,明月劍懟上目劍囊,來多少收多少。
虯髯漢子譏誚對手:“這多年不見,你還是這顧家,雁過拔毛的本事越來越爐火純青,跟人對峙都不忘了撈好處。”
瘦削男子也微微得意:“多謝誇獎,我從小是苦出身,比不得兄台你家大業大,揮灑慣了,我得精打細算才能將就著過日子。”
這多的劍罡劍芒,都被他收入囊中,回頭就能用來反攻對手,想想就開心。
他不但這想,還真的這做了。
洶湧劍芒直奔半空中的虯髯漢子,虯髯漢子怒罵一聲,任由他之前撒出去的劍氣浩浩蕩蕩奔襲而來,對撞之後慘叫連連。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瘦削男子的手段令人咋舌。
半空之中,虯髯漢子卻笑了,趁著這波反攻,指尖再次掐訣,凝聚出一條星光閃爍的星河,浩渺無垠,卻又在尺寸指尖,通體煥發出璀璨星芒,比世間最絢麗的琉璃還要耀目十分,美不勝收。
一開始的時候,星辰劍小小一柄,比繡花針大不了多少,漸漸地越來越大,天地間的靈汐倒卷,凝聚在劍身周圍。
竹上目不轉睛地看了片刻,忽然覺得不對勁,這靈汐為何直往這柄星辰劍上撞呢,天空沒有風的時候,雲朵是不會飄動的,靈汐也是如此,沒有外力壓迫,它也是懶洋洋安穩十分。
竹上猜測周圍有什巨大的力量被虯髯漢子利用,且被所有人都忽略了——
忽然,瘦削男子破口大罵,用的是方言,竹上聽不懂,隻是看瘦削男子黑炭一般的臉色,便曉得不是好話,大概是氣急了,方言脫口而出。
竹上觀察地仔細,很快發現奧妙,這虯髯漢子不知何時勾動了敵方的法陣,以對方的法陣為支點,淬煉手中的星辰劍!
他這柄星辰劍煉成,對方的法陣也就耗盡了靈力,若想要繼續維持,要消耗修士的法力,要消耗巨量的靈石。
當麵打劫,對方還無可奈何,就是這樣了。
敵方的符陣,必然是壓製虯髯男子和他手中的星辰劍,而一柄好劍想要淬煉出來,需要反複地捶打鍛造,這壓力便是不要錢的捶打工匠。
隨著符陣力量被肆意消耗,星辰劍周身的濛光越發璀璨,如一塊七彩琉璃熠熠生輝,又如雨後的彩虹美輪美奐,所有的殺機都躲在這份美麗之後。
陣法也許不會崩潰,瘦削男子的性命卻危矣,他不想坐以待斃,搶先出手了——
這之後的廝殺,竹上看得半懂不懂,隻知道這二人的道行都碾壓自己,躲在一旁看不透門道看個熱鬧。
首先是分身術,虯髯漢子和瘦削漢子都變幻出了分身,且都不止一個,十分逼真,以竹上的眼光是分辨不出孰真孰假。
不愧是掌握千幻無情道的勢力,這幻身技巧登峰造極。
一頓眼花繚亂的廝鬥,各種誇張的炫技,互相掰頭過後,瘦削男子真的掉了頭。
骨碌碌滿地亂滾的腦袋,就滾在竹上眼前,一雙狹長的雙眸與之對視,驚得竹上趕緊低手收斂心神,確保自己的神魂穩固,不會被奪舍。
虯髯漢子緊隨其後,一腳踩在那顆頭顱上,用力碾壓了好幾次,硬是沒把頭顱碾碎,唾罵一聲棄了頭顱,急嗷嗷就要奔逃,可惜還是遲了一步,被從地底下竄出的一個腳掌狠狠踹在屁股上,直奔前方遙遠處的城牆。
砰一聲巨響,整個人鑲進了城牆,許久都沒能滑下來,可見力道之凶悍。
一個挽著雙丫髻的小姑娘出現在人形裂隙,嘖嘖咋舌:“一甲子不見,你這個混蛋還是這心軟,你念著從前的舊情,人家可是鐵了心要殺你,男人心海底針,可不像我們這些人,那容易就被你哄住了。”
少女語氣嬌憨,趴在牆縫冷嘲熱諷。
虯髯漢子嘴角親滲出血絲,扭過頭看了一眼少女頭上的雙丫髻,歎息:“丫頭,一甲子了,你怎還這點大?”
“我本體是沙藤,野生的都能活上幾萬年,我這樣修道有成的,就更了不得了,一甲子對我來說就是打個盹,能有什變化?倒是你,出門一趟胡子更長了!”
虯髯男子悄悄調整內息,施展清水咒把頭臉全都洗濯一番,神清氣爽地從石縫躍出來,不該之前的倜儻風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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