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起來,往飲料架走去。
茶飲和汽水幾乎都是剩兩到三瓶的情況。
「剩滿少的呢。」
我蹲下來,從後麵的紙箱拿出寶特瓶補到架上。
「那,我也來幫忙。」
後頭傳來奈奈子的聲音,讓我清楚知道她正走過來。
「好,謝……這!?」
「啊,真的耶。薑汁汽水和寶礦力都沒剩多少了呢,這邊就我來補貨吧。」
「唔、唔……」
我無法好好回話。
「恭也都不說話,怎了嗎?」
「啊,不,就是──那個……」
「哦,這空間比較狹窄,可能身體都會一直碰到你,抱歉囉。」
「那還真是……謝謝你。」
至於謝什,就姑且先不管了。
(啊……糟糕,我一瞬間失了神。)
已經無法專心補充飲料,整副精神全放在背上。
「好了──這樣就補得差不多啦。」
幾分鍾後,天國阿莎力地關門了。
還沒完!本能如此地朝我怒喝,我迅速地看了一下並告知奈奈子說:
「啊,左邊還有沒補到的呢。」
「喔,那這邊也讓我來吧。」
鬆軟、輕柔之類的天國又再次開啟大門。
(不行……這我真的不行了。)
如此過度的幸福感受,甚至讓我覺得是不是會就這樣死去。
結果,打工一直持續到早上,我們到清晨六點值完班終於自由。
「辛苦了!」
就在朝日曬得我眼睛直眨的時候,奈奈子以充滿活力的聲音對我說道。果然年輕……不對,現在的我也是年輕人。
「你也是。很累吧……」
「不會,抱歉耶,突然就讓你開始上班,會不會很累?」
奈奈子一臉愧疚的樣子。
但其實,她才是一直負擔較多工作的那方。
微笑招呼客人的同時,還要下訂單、陳列商品及補充熱食,這樣忙碌之中,她依然保持充沛的精力。
「不會,反正回到租屋的地方也沒事做。」
「這樣啊,那就好」
奈奈子放心似地說著。
像剛剛說出口的慰勞也是,基本上是個很會照顧人的好孩子呢……
雖然那副辣妹模樣有點像不良少女,但其實就是一般正常的漂亮女孩子。
「對了恭也,等一下有時間嗎?」
「嗯……是沒什事情。」
「那這樣的話,要不要去卡拉OK唱個一小時?」
她突然這提議道。
「可是我不太會唱歌耶。」
「啊,那不然錢我付,你可以聽就好。」
就算十年前,個人卡拉OK也隨處可見,不曉得為何奈奈子很堅持要兩人一起去。
「奈奈子喜歡唱歌嗎?」
「超喜歡的!!」
完全是秒答。
既然都講成這樣了,我也沒有理由拒絕。
隔著近鄰大學的富田林車站對麵,有間包廂式連鎖卡拉OK。
由於隻有那間是二十四小時營業,我們便毫不猶豫地進到頭。
「太好了,是Joymusic的係統他們曲目比較齊全。」
奈奈子一進包廂,就隨即開始翻起歌本找歌。
「你都唱什歌?」
「就一般的J-POP啊?還有動漫歌曲也算常唱,像是……」
奈奈子一邊輸入幾首歌的曲號,一邊開心地舉出幾首歌名。
「你一個人就不會來唱歌嗎?」
「嗯,不覺得那樣很孤單嗎?一個人唱歌的話。」
「說得也沒錯……」
「不管唱得好聽或難聽,要大家一起同樂才叫卡拉OK,我是這認為的。」
真不愧是老手,對於機器的操作相當熟悉。她將回音和虛擬空間特效關掉,也取消了導唱。
(奇怪?關掉回音不是高手才會做的事情嗎?)
◇
(嗚哇……)
在曲目進行當中,我始終處於吃驚狀態。
除了被她突然用巨大音量開始唱起歌嚇到之外,顫音讓人發抖,仿佛耳邊低語的氣音使人心頭漏拍,還有不知在何時換氣的肺活量,更是教人驚訝。
如果沒有葬送這些優點的瘋狂走音,我想她的歌聲一定會非常感動人心。
簡單用一句話來說,奈奈子歌唱得並不好。
而且可以說豪邁到令人驚訝的程度。
第一首唱的動漫歌,是從選秀會脫穎而出的新人歌手的歌曲,以高難度技巧著名。
一開始我還驚訝她偏偏選了這首歌來唱,接著就想說,應該是很有自信的關係吧……
不過當然這隻是唱卡拉OK而已,隻要帶著滿滿的感情唱喜歡的歌曲,就算唱得難聽也可以炒熱氣氛。
(不……可是這實在……)
然而,如果要評比奈奈子的拙劣度,就是五個選項中唯獨一項數值特別低,像這種該怎說呢,就是相當遺憾的感覺。
「呼好久沒唱歌了,果然覺得很痛快」
唱完一首歌,奈奈子暫且放下麥克風。
「奈奈子的音量真不是蓋的。」
總之要找到讚美的點有點困難,就先從最沒問題的部分講起好了。
「真的嗎?大概是因為我在老家的時候,奶奶會彈民謠,從小就常要我唱的關係。」
如果從小就扯開喉嚨出聲唱歌的話,會有這樣的音量倒也能理解。
「你現在還會唱民謠嗎?」
「會啊,把船拉上岸……」
她突然開始認真唱起民謠,那音量又讓我嚇一跳。
不過,音準還是一樣跑掉了。
「我其實也可以繼續唱下去的。可是唱到一半奶奶說你可以多唱一點其他的歌,所以我就沒再唱了。」
奶奶講話的方式太感人。
「你喜歡唱歌嗎?」
她一聽便用力點點頭。
「嗯,很喜歡。所以才會像這樣三不五時來唱卡拉OK……但因為老是自己一個人來實在太孤單了,就忍不住找你一起。」
奈奈子不好意思地這說著。
「……我唱得很難聽吧。」
又突然接著自己點出問題。
「呃?啊,也不是……」
事情突然發展太快,我不禁慌了手腳。
「很糟糕對吧,從以前就因為愛唱歌而一直在練習,但就是走音這點調整不過來……」
原來她自己也有發現啊……
這反而讓想替她掩飾的我羞愧了起來。
「如果隻有我自己唱,也不知道到底要修正哪,所以偶爾就會想要別人來幫我聽……」
奈奈子抱歉地瞄了我一眼。
「……所以,我想拜托恭也一件事。」
「拜托?」
「雖然想要修正唱不好的地方,但因為我這個樣子,使得越來越少朋友願意陪我一起來。」
盡管這說,對奈奈子很抱歉,但是感覺繼續聽下去,的確連自己的音準都要失控了。
「所以我很希望你能像這樣陪我來唱歌,就算是偶爾也沒關係……可以嗎?」
唔……
我頓時為之語塞。
雖然說奈奈子人很好,聊天也很開心,可是像這樣一直陪她來唱歌,也是滿累的一件事。
但話說回來,這時候拒絕人家好像也很沒道義。
「嗯,好啊。如果你覺得可以,我沒問題。」
「真的?太棒了那之後打完工就再拜托你囉!」
奈奈子好像真的很開心,隻見她高興地用力拍著我的肩膀。
「嗯──今天也唱得很盡興……」
離開卡拉OK出來到外麵,背對明亮天空的奈奈子伸伸懶腰。
我則不停地在腦海,進行著將剛剛聽到那些走音的歌曲,轉換成正確音準的作業。
(現在終於知道,為什奈奈子的朋友後來都不願意陪她來唱歌了……)
這果然會影響到自己的唱歌方式,我想應該是會吧。
「今天多謝囉,恭也。」
「咦?不會,沒什。」
「我總覺得啊,在恭也麵前唱歌很放鬆。要說是不會緊張嘛,好像比較接近可以自然唱出來的感覺……」
姑且不論音準的問題,奈奈子的確看起來唱得很自在。
「我繼續努力的話一定會進步的,在那之前就拜托忍耐一下,好嗎?」
對方都這樣請求了,我還能怎樣。
其他部分倒是都滿好的,如果再加上良好的音準,真不知道會到什程度。就當作犧牲我微弱的歌唱力,來提升奈奈子的歌唱實力吧。
「啊,對了。」
我想到一個方法。
奈奈子的願望是希望有人聽她的歌聲,她渴望著進步。
而正因為我知道未來的趨勢,所以才能給她適當的建議,不是嗎?
「如果奈奈子開始對唱歌有自信了的話,就錄音上傳到網絡吧。」
「上傳到網絡……?」
奈奈子表情驚訝地問著。
「對,上傳到像是YouTube或一些影音網站,就可以讓其他人聽……」
我一解釋,就看到奈奈子的臉色頓時唰地變得慘白。
「不、不不行不行不行,這種事當然不行啊!就已經唱得這差了,要是放到網絡上,一定會被批得很慘的啊!恭也,你是怎樣?就這想讓我傷心嗎?」
「不,不是這樣,我是說進步之後啊。」
「我才不要呢!,要是把自己唱的歌放上去,根本赤裸裸顯示自己的愛現,這絕對會很尷尬!」
……對喔,十年前的時代風氣還是這樣。
「那這樣好了,如果出現隻有日本才有的影音頻道,可以更輕易地將自己唱的歌上傳的話,到時候要不要來試試看?」
「隻有日本才有……?但現在沒有這種東西吧?」
嗯,不過大概今年年底或明年就會出現了。
「我隻是假設。如果有的話,就抱著輕鬆一點的心情試試看吧。用一種試唱看看的感覺來做。」
「試……試唱看看啊……」
雖然奈奈子對於我的提議,露出一臉的不情願,不過──
「嗯,如果是像這樣的話……我可以考慮看看。」
「好,那就決定了!就把這當作目標,努力練習吧!」
「等一下,你不要擅自決定啦!!」
奈奈子生氣地反駁著。
不過從她的表情和說法,感覺並不是真的討厭。
如果在別人麵前唱歌不是難事的話,那也一定會有想讓更多人聽見自己歌聲的欲望。
就算是奈奈子的歌聲,也應該會有更多人想聽的,然後透過累積經驗,歌說不定就會唱得越來越好。
到時候奈奈子的想法,也一定會有巨大的轉變。
◇
不是隻有映像學科比較特別,應該說整個藝大的課程與其他一般大學截然不同。
首先是通識課程。
很多大學都把第二外語列為必修,但大藝除了部分學科之外,並沒有這樣的規定,學生也不用非得修曆史或文學不可。而課程本身限製寬鬆,有些沒有考試,僅采計出席分數,或是以給學分為前提。
這樣的環境對於到高中都不擅長念書的「一般」學生來說,簡直就像天國一樣。
「本來日語已經講得不怎樣了,要是再多學個外文,可能會更痛苦所以我才想要來這間大學咩!」
這是某個女孩子的發言,為了維護本人的名譽,名字我就不說了。
可是──
一旦換成專業科目,果然就會被滿滿的專業知識用力攻擊。
「當需要用好幾個畫麵去呈現一個場景時,在攝影機與被攝體的關係當中,就有一條不可跨越的界線。這條線就稱之為假想線。」
「拍攝玻璃或水麵的時候所產生的反射,就要使用偏光鏡來消除,但這時候可別忘了我們還有二∠五的濾鏡,所以要調整曝光到二或二分之一。」
終於到前一陣子,原本應該還在學文法和二次方程式的學生們,開始認真上起了這樣的課程。
老實說,我一頭霧水。
拿著從英語直接音譯過來的難懂手冊,還有列出滿滿數值與表格的教材,馬上就讓剛入學的一年級生,吃了一記強烈的文化衝擊。
……為什攝影機是采英式發音的Camera,而不是常聽到的Kamera呢?
今天是映像相關科目中,最重要的劇本課上課的日子。
「那,我們就開始這堂劇本創作理論課。」
滿頭白發加上太陽眼鏡,隱約散發著壓迫感的老教授站在講台上。
而事實上,跟上次一樣坐在我前麵,對電影知之甚詳的女孩子──河瀨川什的,就是正用閃閃發亮的眼神緊盯著講台上的老爺爺。
(看來是很厲害的人吧……)
盡管是已年過七十的姿態,依然口條流暢並神采奕奕地不停寫著板書,那副模樣實在充滿氣魄。
(而我這邊的話,也是啦,要說厲害是也滿厲害的。)
另一方麵,坐我旁邊的那個人──
「速嗯吼嘎」
有一位視線凶狠的學生,才開始上課五分鍾就睡著了。
「貫之,你這樣會被罵,不要打呼啦。」
我看不下去,連忙出手搖醒他。
「嗯……?已經下課了?」
「你睡昏頭了啦你,才剛要開始耶。」
「喔……這樣啊。」
從右到左,貫之的目光迅速地掃過黑板上的字。
「嗯,那等一下再說。」
話一說完頭又低垂下來,比剛才稍稍克製一點的鼻息聲再度響起。
「我不管你了喔……真是的。」
我歎了一口氣,同時把視線移回黑板的方向。
昨天深夜,貫之突然來我房間。
「我找到一份很厲害的打工喔,總之錢多得嚇人,真好。」
他眨著閃閃發亮的眼睛,一直要拉我去做那個打工。
「就是眼藥水的藥物實驗,做一個禮拜就三十萬日圓喔,三十萬!是寫真學科的學長介紹我去的。」
藥物實驗,眼藥水,超乎常理的報酬,學長介紹。根本是可怕條件達滿貫八千點的打工。
「你不要做啦,那種打工絕對不好的啊。」
「沒問題,就跟你說了很安全!而且也會簽契約!」
「讓我看一下契約。」
從貫之手上拿過契約,看了一下。
開宗明義就寫著類似無論發生什都無異議的語句,光看就覺得頭痛。
「總之,我還是先不要好了。」
「幹這樣啦,真無聊。那我就自己一個人去喔。」
貫之說完後就這樣離開,再回來的時候已經早上了。所以當然會想睡覺了。
「我回來了。」
毫不掩飾困意的貫之,帶著一臉不滿的表情,將事情從頭到尾告訴正在吃早餐的我們。
聽他說是一去到集合地點,發現打工人員已經十分足夠,多出來的人便臨時被那個派遣公司帶去做些簡單的搬運工作。
那份工作似乎是相當常見的黑心打工,要人家不停搬重物的結果是隻給七千五百日圓。
「總之我要來睡覺了。」
「你在說什,九點開始有必修課耶。」
「那我就去課堂上睡。」
雖然慶幸貫之保住眼睛,但代價是累積出肉體的疲憊,這樣讓他根本很難去上第一節課。
(不過,還好也隻有板書而已,之後再講給他聽就好了吧。)
看來這位老先生的教課方式,就是一直寫一直講,我們一直記就對了。
「好,接著我來說說寫劇本時的必備要素。」
老先生一個勁兒地在黑板上寫著單字。
號稱劇本十大要件的這些內容,條列著寫電影與電視劇劇本時的必備要素。
發展、宿命、寶物、決心、感動、高潮、落幕、主題。
一口氣寫完前述這些之後,老師開始一個個解說起來。
「所謂的發展就如同字麵上的意思,情節會怎樣發展,就會帶動場景有所轉變。」
老師一邊舉出現實中的作品和場景,一邊解釋哪幕與他所講的東西有關。
不過可惜的是我一概聽不懂,但前麵津津樂道的學生們不時發出「原來……」之類的理解回應。
「那,在此想要請各位思考一件事。」
突然間,老師停下說明並環視大家的臉孔。
「我剛剛隻有舉出八個要件,但明明說有十大要件,各位不覺得奇怪嗎?」
所以接下來就是要……
「剩下的兩個要件,有誰可以回答?」
嗚哇,不會吧。
(完全想不出來……會是什啊?)
就算老師說是必備要素,但我對於劇本的技術用語隻知道起承轉合那些之類,剛所提到的十大要件當然也是第一次聽到。
「有沒有人──」
「我!」
在老師點名之前,一隻手毫不猶豫咻地舉起。
「不錯喔,很積極。你是……」
長卷發美少女站起來說道:
「我是河瀨川英子。其中一個沒寫到的要件,是亂流對嗎?」
她繼續說明。
「所謂的亂流,就是意想不到的發展,或是顯示出男女主角的失敗。不管是再完美的人,如果沒有缺點和失敗的話就不有趣了。因此要在故事情節中展現這一麵,並使角色們克服以成就一出戲劇,這就是我的想法。」
就在教室瞬間陷入靜默之時。
「答對了,無可挑剔。」
老師微微一笑,並於黑板上加寫亂流這一項。
「哦哦!」教室內充斥著這樣的讚歎聲。
(好厲害喔……竟然說中了。)
我回想起說明會上,她那滔滔不絕的自我介紹。
「那剩下的另外一項,你也可以回答嗎?」
「另一個我就讓給其他人作答。都由我獨占也不太好意思。」
「你還真是有趣,也滿壞心眼的。」
「您過獎了。」
聽見兩人的一來一往,所有學生都笑了。
這樣一來,隻會讓接下來回答的人出糗而已。
不要叫到我……我在內心雙手合十祈禱著。
「好,就那位在後麵睡覺的同學!你來回答。」
老師的手直直地指了過來。
學生們的目光一口氣全看了過來。
「嗯……咦?」
伴隨著睡迷糊的語氣,貫之抬起了頭。
「恭也,怎了?我怎覺得好像被叫到了?」
「不是好像,是真的點到你了,你看前麵。」
我要貫之看看黑板。
「看來你現在要開始上課了。」
聽見老師的話,教室又響起了笑聲。
貫之這會兒終於注意到,往自己身上集中的視線。
「這是那個嗎?就是點名要我回答的意思?」
他以悠哉的語氣說著終於察覺的事情。
「沒錯,劇本的十大要件還少一個,你現在被點名回答剩下的最後一個。」
「啊,原來是這樣。」
貫之輕點著頭並注視著黑板。
不管怎看,都不像回答得出來的狀態。
「?」
「我看你是不知道吧?要投降就說……」
貫之並沒有讓老師半激將似的話語說到最後。
「敵對角色。」
貫之突然間不知道說了什。
「咦?」
「啊,對了,都是統一用兩個字是吧,那應該就是反派。」
貫之搔了搔頭,繼續用著懶洋洋的聲音說道:
「如同字麵所示,就是作品中與主角為敵的東西。不管是人物也好組織也好,心理創傷或精神層麵的東西都可以。如果以黑板上那幾樣來說的話,就是站在搶奪寶物立場之類的,這樣應該比較好懂吧。我覺得這是很重要的東西,可以讓故事直到最後都保持緊張感……覺得怎樣?」
大家聽到貫之的話都呆住了。
「……這樣的發展就是叫做亂流啊,幹得好,你答對了。」
這時,老師一個人用力地點點頭。
「好喔。」
貫之一坐下來就沒再說什,繼續開始釣魚。
(……貫之到底是什來頭啊?)
我重新端詳著有著凶惡眼神的友人。
雖然說的確有不知其底細的地方,但突然間被點名就能準確說中劇本要素,而且還擺出一副「這沒什大不了」的模樣,很明顯就不是等閑之輩。
(這家夥也是「白金世代」的其中一人嗎……該不會是吧……)
就像是誌野亞貴讓我感覺到她將會有驚人的未來,這名大無畏睡倒課堂上的男子,也讓我有相同的感覺。
「那家夥到底是怎一回事,明明就一直在睡覺,太不可思議了……」
然後,還有另外一個人。
被奪走這整場主角寶座的河瀨川英子,正以憤恨的目光看著貫之,就跟新生說明會上看著誌野亞貴的眼神一樣。
(這孩子異常的競爭心態……真不知是怎一回事,傷腦筋。)
◇
「就跟你說這沒什啊,隻是剛好以前有讀過,照書上看到的說出來而已。」
貫之手捧著豬排丼飯狂吃猛吃,同時一臉煩躁地回答我。
「碰巧剩下的是我記得的,才有辦法回答,要是其他的我就沒辦法,那個真的剛好,剛好啦。」
「話是這說,那個時間點可以滔滔不絕地說出來,還是很厲害啊。」
見我這興奮地說著,奈奈子和誌野亞貴也都讚同。
「就是說啊,要是我的話,就算解釋給我聽,我也想不出任何一個。」
「老師也嚇了一跳對咩,沒想到這樣也可以答對」
雖然大家不停地稱讚,但貫之倒沒有特別開心的模樣,一口氣掃光碗中的食物。
「嗯,那我先去打工了。」
貫之簡短地說完後便走出食堂,踩著悠哉的腳步離開。
「……他是不是好像心情不太好?」
明明大家都在稱讚,他大可不必這冷淡的。
「一定是不習慣收到讚美,看他那副樣子。」
「是嗎?」
「對啊。大概會自己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開心,一定是這樣。」
奈奈子「嗯──」地伸了個懶腰。
「那我也先告退一下,今天還要上夜班。」
「啊,嗯。」
「慢走。」
我跟誌野亞貴一起目送奈奈子離開。
雖然說課業方麵表現不突出,但是奈奈子已經交到不少朋友,也開心沉浸在大學生活的樣子。
「大家都很努力捏我也要好好努力才行囉。」
「唔、嗯。對啊。」
雖然說我點頭回應誌野亞貴的話。
但我心中,已經將她和貫之劃分為同一類。
(反正將來會變成神級插畫家,我們層次完全不同。)
眼前伴隨著簌簌聲開心喝著草莓牛奶的模樣,跟前幾天鬼氣逼人的樣子完全連不起來。
因為是來自十年後的世界,所以我認為自己比其他人更具優勢,抱持著絕對是比較有利的想法。
但是,明明我至少也曾以專業人士的身份處於娛樂前線,然而所獲得的知識卻派不上用場。反而隻是更加突顯出,自己連基礎都不懂的窘境。
我不禁開始思考,是不是到頭來才能或念書才是比較重要的,更勝於經驗。
「唔……」
我低頭陷入沉思。
每個人都好厲害,在這當中隻有自己是毫無作為的平凡人。
我有辦法跟上大家嗎?內心的不安無止盡湧現。
「你怎了咩?」
「咦?」
不知不覺中,誌野亞貴直盯著我的臉瞧。
「啊,不,沒什。」
「嗯那就好。」
誌野亞貴微微一笑。
「欸、欸,恭也同學?」
「嗯、嗯?怎樣?」
誌野亞貴輕輕笑了笑後,隨即揪住我衣服的下,用力把我拉了過去。
「如果你等等沒別的事的話,可不可以陪我一下?」
「嗯?是、是可以啊……」
「那就走吧。」
誌野亞貴應該沒有想要打工,會是什事呢?
雖然覺得奇怪,但我還是決定,陪同站起來往前走的誌野亞貴過去。
從校舍林立的寬闊道路拐進旁邊的小路,回到校門口附近有一棟建築物,頭都是文化類型社團的社辦。
誌野亞貴帶我來的地方,是學校的社團大樓。
「哦──有很多社團捏,從哪開始看好呢……」
她開心地說著,並看向一間間深具特色的社辦。像這個時期,還有很多社辦的門上依舊貼著招募社員的公告。
「果然是藝大,每間都在展現自己的風格。」
光是一塊招牌,就有手寫的啦、木雕的啦,或者是以染布呈現等等,變化相當豐富。
「都是因為感冒,害我沒能參加到社團招生博覽會!我要連同沒看到的都好好補回來」
在大藝,一入學就會馬上舉辦社團新生招生博覽會。
許多社團會在禮堂的舞台上賣力宣傳,有興趣的新生會在博覽會上決定好想去的社團。但如果不幸沒能參加的話,就得日後自己到社辦大樓參觀、選擇。
大藝的社團數量可不是開玩笑的多,新生爭奪戰也一年比一年激烈。那些熱烈的表演看的時候是很有趣,但其中也有幾個太過偏向個人嗜好,讓人莫名其妙的奇怪社團。
顯然誌野亞貴,不太可能會參加那種。
「啊,恭也同學!」
誌野亞貴再次拉了拉我的衣服。
「你看那!社辦麵有鋪榻榻米!」
看向她說的那邊,原來是在成排社辦當中,有間特別奇怪的房間。
從門口窺看這間榻榻米社辦,可以看到頭有許多看似有點危險的武器。不僅如此,被立在牆邊的榻榻米上頭,還刺著幾個棒狀或菱形的飛鏢。
「喔……那是忍術研究會。」
「忍術?」
「據說世界上隻有兩間學校有忍者社團,而日本就隻有大藝這有。」
記得在招生博覽會時,元氣郎認為這是值得關注的運動性質社團,並跟我說了這些事情,我也現學現賣地照著說明。
「這樣啊……是很稀奇的社團。」
誌野亞貴發出讚歎。
仔細一看,在社辦前麵進行重量訓練的學生們也穿著忍者裝,實在是很不可思議的畫麵。
原來元氣郎喜歡這種猶如真正從異世界轉生的社團啊……
「那──這個人也是忍者嗎?」
「哪個?」
誌野亞貴指著走廊前方,一名男子正在地上匍匐前進。
他發出奇怪的呻吟,臉上流著涔涔汗水。
不過倒是沒有穿忍者裝。
「……這應該單純是倒地不起吧?」
「咦、咦咦咦!?」
兩人隨即慌慌張張地衝到男子身邊。
「那、那個,你沒事吧?」
男子穿著皺巴巴的連帽上衣和破到不行的牛仔褲,有一點……不是有一點,是非常狂野的打扮。
一搖他的身體,他便發出「唔、嗯」的呻吟聲。
接著,左看右看地環顧四周。
「……你對自己的體力有信心嗎?」
對,他是這樣問我的。
「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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