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入夏時節,秦嶺巴山一帶,山色絕佳,年年歲歲,適合看新綠變化。草長鶯飛時,最是蓬勃,又是中原南北交接之地,往上近著古都長安,旁側近著汴京,更因為是長姐常駐行宮,兒時修煉的場所,琰公向來喜歡來此。
杭州寒黃閣
公子近日不讓人陪,到了每年該上秦嶺的日子,鄔子卿便獨自回了寒黃閣。
前些年操持事物,事必躬親,忙得很,這幾年漸漸卸下了擔子,在閣頂續建,專門劈出一大間書房,他身為閣主,常常遊走,也不是常事。
他一回來,掌櫃們一個個急著回事情,閣中美景不及看一眼,許多事等著他抉擇。在案前提筆批示,用印,鼎中青煙渺渺,難耐一身俗事纏身。內鄔氏暗人的飛鴿傳書,北祁宗族賀喜的信函,沒有太急的事,都還儲在暗格,身側侍婢流水似的送茶水,一屋子掌櫃叨擾,一直忙到下午。
案上硯台的墨,今日是磨了又磨,這會兒又該添露水了,筆洗雖已烏黑了,隨意取了幾滴水,對付用著。這時門口進來一人,繞過木雕屏風,鄔子卿聽著腳步,也不願理,該是誰是誰,該回話回話,忽聞一股菱花香味,他瞬間抬頭,驚奇道:“鏡心…什風把你吹來了?”
鄔子卿嘴上是難得的玩笑話,話間眉毛可是徒然皺起的,進來的是一個五官精巧的女子,看起來正值青春,玄色裝束穿在麵,外麵罩著錦緞披風,看著不搭調,可是必然也是個武者。
出入如此金貴的寒黃閣,哪個女子不是精心裝扮而來,她腳下倒是一雙精巧銀靴,一時叫人覺得錦緞披風之下,斷不會是個伊人。
鏡心亦是鄔氏,管鄔子卿要叫一聲大哥的,雖然兵器上練的是短劍,但被鄔氏藏著,仗著鄔氏在北祁是大姓,女孩子一直也不讓她有什作為,鄔氏盛產男兒,代代與宴氏聯姻,還怕保不齊族人,鄔鏡心可算是鄔氏為數不多的女子,甚美的。鏡心進來,便望著鄔子卿,看到了他悄悄皺起的眉毛,一雙眼睛盡是欲言又止。
鄔子卿:“鏡心,來為我研磨。”
鄔子卿知道她來,必然是有事,還得是大事,一時也不著急出口,便叫她研磨。這個妹妹自喜歡菱花,從來一身的菱花熏香,是故聞著味道,便知道她來了。鄔鏡心因是鄔氏難得的女兒,便也不論是哪一支的,大家都拿她當鄔氏的寶貝,連這個自被送往不年亭的子卿哥哥,也不例外。待鄔子卿閱完餘下的閣中賬務,深深抻了一個懶腰,便請她往外間椅子上坐。
鄔子卿:“你瞧我,你來了這久,也沒給你備這杭州城的茶點。”
鄔子卿一句閑話,鄔鏡心好似心事沉重,還是不接話。
鄔子卿:“鏡心妹妹臉色不好,我也不輕巧,就算咱倆心照不宣,你也得句話啊。”
鄔鏡心:“大哥,我是替果老來的。”
鄔子卿:“果老終於叫你來了。”
鄔鏡心:“大哥既然早知道,前幾年怎沒有提點我,到底你們都是一樣的狠心。”
鄔子卿:“你別怪我,你隻自己的想法,大哥替你拿個主意,不辜負你就是了。”
派鄔鏡心自己前來,到底是與她有關的事,果老常年在主公身側,不方便出來,此事特別,也不方便飛鴿傳信,還得鄔鏡心自己斟酌,今日能叫她來見鄔子卿謀劃謀劃,已算是照顧著這個鄔氏女兒了。
鄔子卿:“果老飛鴿告訴我,訂下聯姻宴蘭芝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必然要來找我的。”
鄔鏡心:“大哥娶的是宴氏嫡長女,自然是極大的好事,鏡心不知果老另有心思,如今大哥倒是要忙著辦喜事,鏡心本不該如此糾結的。”
鄔子卿:“鏡心,你該知道,果老輔佐了兩代主公,上頭的風吹草動,我鄔氏都是最先體察的,既然得此恩惠,我鄔氏的孩子,就該將這份榮耀,繼續下去。”
鄔鏡心:“我知道,也會順從,所以才會來此。”
鄔子卿:“好,明眼人都知道,宴氏勢力不容覷,她堂堂宴氏嫡女,若是要高攀不年亭和杳塵殿的兩位嫡傳公子,也是有可能的,果老既然讓我和宴蘭芝聯姻,宴氏底下的庶女,再也不可能接近兩位公子,明年可能都要配我鄔氏兒郎,那我問你,能入主不年亭的,又會是誰呢?”
鄔鏡心:“如今我明白了,果老想讓我鄔氏女入主,隻是我從來沒這打算過,也不知自己能否做的到。”
鄔子卿單手摸著自己的心口
鄔子卿:“鏡心,哥哥本不該,但往深,你若做不好,便等同於在鄔氏心口上捅了一刀,無論是雲琰公子還是雲崢公子,鄔氏圖的是下代主母的位置,無關你的情愛,果老都這般安排,你主公的心思,是不是極有可能在這二雲之間呢?”
鄔鏡心:“我聽聞杳塵殿雲崢公子已有所愛。”
鄔子卿:“不錯,傳言不會空穴來風,但這並不應該左右你,即便你選的不是雲崢公子,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在琰公的身邊,你依然不該有什奢望,自古聯姻,何談感情。”
鄔鏡心:“哥哥了解琰公,也是必然。”
鄔鏡心越,臉色越是凝重。
鄔子卿:“鏡心,你要好好想一想,哥哥會幫你。”
鄔鏡心:“這代主母雖然離世了,聽聞前幾年,主母羅氏的陰親,曾論過琰公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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