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首山算不得什崇山峻嶺,隻是玄山的一支餘脈。
在它身後便是連綿的玄山山係,蒼莽森海,孤峰絕崖,蒼鬆層層相覆,蘭草靈芝隱於石後。
宋祁在前頭引路,不時將手指刺破,將鮮血一滴滴灑出做買路錢。
“牛首山中那處大墓布有陣法,若非持有信物,隻能以血為引。”
宋祁哼哼唧唧,他年老力衰,精氣無多。
引路這件事情對於他來說無疑是一種煎熬。
林九宮看在眼,心中卻是無言。
他們這一支出自上清宗,可是許多代前便已經沒落。
所謂半俗半道,顛倒謀生罷了。
師兄的掘墓挖墳的行徑,他並不理解,也不同意,但是師兄終究還是師兄。
若是有一天有少俠將師兄斬了,林九宮也隻會長歎一聲,然後帶著兩個弟子去給宋老板收拾身後事。
但是今天看見曾經意氣風發的師兄變成眼前這個樣子,林九宮心頭除了悲苦,更多出一絲自憐。
修行二字,本來就是與天爭命,爭得過去是萬劫不壞之仙,爭不過去就是生老病死一凡夫。
師兄已經輸了。
日後等著自己又會是如何的命運?
修行之路,難啊。
宋祁不知道自己衰朽的背影反而激起了師弟的向道之心。
他領著幾人兜兜轉轉,眼前終於來到一處所在。
遠遠看著一道朱紅色的牌坊,上首掛著一張藍色牌匾寫著“欞星門”三個金漆大字,漆麵早已在時光衝擊下斑駁。
透過這欞星門不遠處便有一個石製的香爐,麵早已積滿了濁水,生著點點綠藻。
周圍古木叢生,槐樹、柏樹好似染上了一層煙塵,透著一股鏽氣。
“凡廟宇皆有這欞星門,欞星又名天門星,跨過此界,便是仙凡之隔。”宋祁對修建此處大墓的前朝貴人頗不以為意:“老爺們活著的時候不想著修行,死了到盼著登仙了。”
“不過討個口彩而已,宋先生不必太過苛責。”
蘇徹都有一種旅遊淡季到某些景區獨自遊玩的感覺。
這看上去像是某座剛剛荒廢下來的廟宇,不像是什大墓。
過了欞星門,前方便是神道所在,青石板左右兩側布滿了石翁仲,有石馬,石將軍,石駝、一個個栩栩如生,筋肉飽滿,在這數百年後依舊能看到當年工匠的巧手。
“這當年有一道陣法,為破這陣法曾經還費了我不少功夫。”宋祁好似回到了自己曾經的歲月。
“那欞星門處能夠積蓄星力,若是後來人沒有攜帶祭拜的信物,這些石俑便會活過來撲殺,一個個雖然笨拙卻有一身的蠻力。”
他指著一個石將軍額頭上的點點朱痕道:“那應該就是我當年濺上去的血。”
蘇徹看著石雕像上略顯呆滯的表情,很難想象這些東西都活過來時會是何等模樣。
不過話說回來,老宋的血確實比漆好用,這多年也不掉色。
“這多年,什手段到底也都散去了。”
宋祁一聲長歎,領著一眾人等繼續向前。
前麵不遠處有一座廟宇,同樣掛著一麵藍色牌匾,上麵寫著“奉恩殿”三個字。
“這便是前朝那位顯貴享受後人祭祀的地方,麵還有幾個牌位倒是沒有什神異的地方,我上次來的時候惡他在神道上擺弄手段,進去把他地牌位給尿了,後來還不解氣,放火燒掉了那塊破木頭。”
這次不等蘇徹說什,另一邊的袁彩衣卻是開口道。
“過癮嗎?”
“幾十年了,今天想起來還有些痛快。”
宋祁望著眼前這座殿閣。
“唉,一飲一啄,莫非前塵舊事。等咱們從他那墓頭出來,便把這玩意給他燒光。”
楚原看著前前後後的布置。
“看這前後,除了那欞星門處能看出是有道之人的手段,剩下的似乎都是以民力完成啊,要形成這樣的規模,不知道要耗費多少工夫。”
“死了都這般享受,活著的時候不知道又如何窮奢極欲。”
秦賁有些憤恨,他見多了為富不仁之輩,今天算是見到了個為富不仁的老鬼。
“這破廟不看也罷,後麵就是寶城,入了寶城,就能看見我當年破開的那處墓道,順著便進了那牛首山的大墓。”
蘇徹看著前麵的奉恩殿。
“不如進去看看。”
蘇徹說了一句。
“嶽兄,麵沒有什好看的。”
秦賁現在有點想看看這窮奢極欲的老鬼到底是什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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