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安縣那間用作緹騎秘密聯絡點的絲綢鋪，陸柏正在用早飯，他對麵是這幾日來已經伺候他伺候的有些煩了的朱彝。

    “老陸，你到底給我個準信，咱們理刑大人去哪了？”

    朱彝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陸柏慢悠悠地夾起一根小油條放到自己麵前的酸辣湯泡了泡，等有油條吃透了湯水，表麵上還維持這原本的焦脆，他才將油條夾起放進嘴慢慢咀嚼。

    那香脆和酸爽混在一起的感覺。

    嘖。

    “著什急啊，又不會查你的賬，話說回來，你那本破賬也經不起查啊。”

    陸柏在慈州千戶所負責刑獄，朱彝則負責天安縣的駐點。

    兩人都是緹騎中資格老但職務卻升不上去的典型，同病相憐之下，一直都很熟悉。

    “我怕那個？我的賬都是明白賬。老陸，史千戶這已經是第四封信了，蘇理刑再不回慈州城，我看史千戶就要親自來了。到時候別說是咱們，就是蘇公子他也不好下台，哪有讓上官親自來請的道理……”

    “所以我說你就別著這個急，因為急死也沒用。”

    陸柏拿起一旁的手帕擦了擦嘴。

    風餐露宿的日子過久了，對這口人間滋味就越想念。縱然可以吸納天地精華，可這人間五味又怎是那容易割舍的？

    所以陸柏對這幾天吃的每一頓都很珍惜，細嚼慢咽。陸柏覺得自己當不成看破紅塵的神仙，能當個壽命悠長，舒舒服服的凡夫，他覺得挺好。

    “你可別滿不在乎，老陸。”朱彝看著這個夥計：“我這有個比方，你聽一聽。”

    “願聞其詳。”

    “咱們那位蘇理刑，就像是天邊的白雲，高是高，連著天的高，可是不知道哪一陣春風吹過來，這片雲就飄走了，你可不能指著他給你遮風避雨。”

    “所以？”

    朱彝很深刻地分析道。

    “史千戶就像是一座小土丘，他看著不高，但是結結實實的立在這，就算是哪家仙門出來的混蛋想要搬座高山回去壯一壯門麵，也不會想起來動他，他還能在這立著。”

    “咱們這樣根不深的苗可要想明白了，天上的雲彩是指不上的，可身邊的土丘稍微動彈一下也受不了，我的老陸。”

    “行啊，老朱，在天安呆了這長時間，光琢磨這頭的事了吧。”

    陸柏站起身來舒服地伸了個懶腰。

    外麵日頭正好，是時候出去練一練了。

    “老陸，你可要想明白了。”

    朱彝一步橫在他麵前。

    “我也給你把底交了，你要是鐵了心跟著蘇理刑，恐怕日後史千戶那你交代不過去。”

    “老朱，像我們這樣沉淪了一輩子的人，眼前忽然有個機會，哪怕它是鏡花水月，也要拚命抓住。”

    陸柏笑了笑：“我跟著蘇理刑，同跟著史千戶有什區別？難道不都為了聖上……”

    話說到這，朱彝也不說什。

    既然他老陸已經拿定了注意，那就這樣吧。

    多說無益。

    兩人陷入一陣沉默，便聽到前麵一陣喧嘩。

    “陸柏，朱彝。”

    陸柏眼前一亮。

    “老朱，天邊那塊雲回來了。”

    兩人整理一下衣衫，便看見蘇徹從外麵走了進來。

    “理刑，您這兩天去哪了，叫我們可是好找……”

    朱彝臉上笑著走上前去。

    “你是坐地虎，我問問你。”

    蘇徹也不跟他客氣。

    “同德樓是誰家的產業？”

    “啊？”

    朱彝一時恍惚，不知道這位忽然提起那家是什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