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柔愕然地看著手的房產轉讓協議，她偏頭看著池未，眼中浮現幾絲迷茫與探究。在她清澈的目光注視下，池未竟有種心虛的感覺。

    他笑著揉了揉她栗色卷發，掌心下柔軟的發絲拔動他的心弦，他忍不住又揉了揉，顧遠兮受不了，嚎起來：“大哥，拜托，你們要親熱回家關燈慢慢親熱，很刺激我們這對孤家寡人啊。”

    “你孤家寡人就算了，別帶上我，我有妻有兒，幸福得很。”張律師笑著撇清，眼幸福的笑意讓人羨慕嫉妒恨。

    顧遠兮作勢去掐他，兩人笑鬧成一團。這兩人一個是不苟言笑的副總，一個是鐵血冷麵的金牌律師，誰都不是那幼稚的人，此時為了讓氣氛輕鬆一點，居然扮起醜來。

    池未明白，心也感激他們，他低頭看著晴柔，柔聲催促道：“打開看看吧。”

    晴柔看著這幾個字，仿佛每個字都長著刺一般，刺得她渾身都疼了起來，她素白的手指按在紙頁上，因為用力，幾乎要在協議上戳出一個洞來。

    顧遠兮與張律師的搞怪，她根本視若無睹，她基本已經猜出了池未的意思，可是心底還是有那一點奢望，奢望他隻是在跟她開玩笑。

    他的催促，對於此時的她來，是那的沒有耐心。她眼眶刺痛，有什東西急速湧了上來，耳邊的聲音漸漸遠去，她像是掉進了一個無底黑洞，手中的文件成了唯一救贖她的稻草，她緊緊抓住。

    漸漸的，顧遠兮與張律師都發現她表情不對勁，兩人停止了笑鬧，坐在那。看著她臉白如紙，怔怔地盯著手的協議，兩人麵麵相覷。

    池未也發現了她在走神，他拍了拍她的肩，“發什呆？快看看。”

    晴柔回過神來，她看著池未臉上的笑意，她從來沒覺得他的笑也會透著這殘忍的光芒，她垂下頭去，手指微顫，那晚見到舒雅的情形又浮現在腦海。

    如果之前她還在懷疑他是否已經見過舒雅，那現在他的做法，已經讓她明白他的選擇。她果然還是個備胎，因為正主回來了，所以他就急著處理她，不讓她成為他們之間的障礙。

    池未，你太殘忍了！

    晴柔克製不住地顫抖起來，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抖著手指取出文件，薄薄的一張紙，開頭就是池未將房屋贈予她的內容。字不多，卻字字誅心。

    晴柔來來回回看了不下十次，每看一次，就心傷一次。原來她所以為的愛情，也不過就值這套房子錢，晴柔的心一陣冰涼。

    目光死死地落在甲方池未龍飛鳳舞的簽名上，豆大的眼珠滾滾而落。她連忙去擦，她怎能這不爭氣，他已經不要她了，她為什就不能堅強一點，難道還要讓他看笑話嗎？

    顧遠兮坐在晴柔對麵，看著她贏弱的身影，狼狽擦淚的動作，有些心疼。大哥讓他準備這份轉讓協議時，他曾問過大哥，他這做後不後悔？

    大哥沒吭聲，隻讓他去準備，走出辦公室時，他忍不住回頭望著大哥的背影，孤單蕭瑟，那是他許久都沒在身上看到的情緒，他忽然明白大哥的無奈。

    池未看著她抹眼淚，心口劇痛，他放在膝蓋上的手緊握成拳，他強撐笑意，“怎了？不開心嗎？其實很早以前，我”

    晴柔騰一聲站起來，離他三步遠，看著顧遠兮與張律師，她的眼睛被淚水洗過，那清澈明亮，讓世間所有的陰暗都無所遁形，她禮貌而疏離道：“遠兮，張律師，請你們先出去一下，我有話要跟池總談。”

    池總？顧遠兮眉峰一蹙，目光掠過池未，他臉上已是一片灰敗，他歎了一聲，“好，你們慢慢談，不著急！”

    張律師看著倔強的晴柔，他與她隻有兩麵之緣，第一次，他為她打官司，還有就是今。與幾個月前相比，她的氣色好了許多，眉梢眼角都帶著一種特有的風情，那是被愛情滋潤出來的顏色。

    此刻，她眼中的倔強與脆弱交織，那樣的神色讓他動容，他向她頷了頷首，站起來跟顧遠兮走出門去。

    門外，顧遠兮心莫名有些煩躁，他掏出煙盒，抖了一支煙出來，遞給張律師，“來一支？”張律師敬謝不敏，“池總怎忽然？”

    他沒完，顧遠兮已經意會，其實這算是很平常的饋贈。但是對於蘇晴柔來，這卻是侮辱，不僅侮辱了她，還侮辱了他們之間的感情。

    “大哥的心思，誰得準？”顧遠兮點燃煙，重重地吸了一口，煙吸進肺部，他咳嗽起來，又氣惱地摁滅了煙，扔進垃圾桶。

    總裁辦公室內，池未聽到她客氣而疏離的“池總”兩個字，臉色倏地大變，他站起來，看著她嬌的身體不停的顫抖，他想伸手抱抱她，她卻往後退了一大步，避開他的碰觸。

    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他盯著她，她亦看著他，手的轉讓協議差點被她捏碎，她眼圈紅紅的，唇邊卻扯開一抹笑意，“分手費？”

    她的語氣帶著幾分譏誚，幾分薄怒，幾分心傷

    池未僵硬的手指慢慢彎曲，緊攥成拳，他有些慌亂，“柔柔，我不是這個意思，伯母要出院了，我希望她能住得自在些，才想到要將房子過到你名下，你別胡思亂想。”

    “是我胡思亂想嗎？池未，你心怎想的，我不管，我也管不著，但是你太侮辱人了。”晴柔從來沒有用過這冰冷的語氣跟他話，隻要想到他做這些，都是為了跟舒雅從頭再來，她控製不住語氣的尖銳。

    池未上前一步，晴柔又往後退了一步，他皺緊眉頭，不耐的喝了一聲，“柔柔，我沒有侮辱你的意思，這也不是分手費，我什時候過要跟你分手了？”

    “是，你沒，但是你已經用行動證明了，池未，這到底算什？我是不是該感激你，至少你給我留了一套房子，我還不至於血本無歸？”晴柔聲音比他更大，她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卻控製不住聲音的顫抖。

    想起那晚的舒雅，她整個人都墜入了無底深淵，好冷，為什會這冷？

    “你胡什？”池未也動怒了，他送她車送她房，難道錯了嗎？

    “舒雅回來了對不對？所以你急著將我處理了，好跟她在一起對不對？池未，你把我當成什了？招之則來揮之即去的玩物？”晴柔眉目皆冷，卻又透著一股蒼桑一股灰敗，她的擔心終於成了現實，她跟舒雅，他到底還是選擇了舒雅，放棄了她。

    “蘇晴柔！”池未怒喝一聲，她一定要這曲解他的心意嗎？“你不要拿舒雅事，她跟這件事沒關係。”

    晴柔笑不可抑，悲從心來，難怪她今眼皮不停的跳，左眼跳了右眼跳，原來她跳來了“財”也跳來了災，她笑得淒絕，“是我錯了，舒雅兩個字是你心頭的寶貝，誰也不得。”

    “蘇晴柔！”池未又喝了一聲，這到底關舒雅什事？

    晴柔滿臉悲愴，她將手的轉讓協議揉成一團，憤怒地向池未砸去，“去你的轉讓協議，池未，我們完了！”晴柔轉身向門口奔去。

    池未的眼睛被她砸了個正著，痛得眼的淚一下子湧出來了，他聽到她“我們完了”，心髒猛地緊縮，等他反應過來，耳邊傳來木門被重重甩上的聲音，他顧不得眼睛疼，拔腿追了出去，“蘇晴柔，你給我站住。”

    晴柔衝出總裁辦公室，眼淚模糊了她的視線，她什也聽不見什也看不見，隻有一個念頭，離這遠遠的。顧遠兮與張律師靠在牆上，看到晴柔衝出來，兩人立即站直身體，下一秒，池未也衝了出來。

    兩人麵麵相覷，眼均滑過一抹憂色。

    晴柔衝進電梯，她拚命按關門鍵，電梯在池未追過來前成功地關上，她在上麵啪啪亂按了些數字，耳邊忽嘯著池未氣急敗壞的喝斥聲，她全身無力地靠在冰冷的金屬壁上，眼淚止不住的滑落下來。她抹幹淨後，又一重淚幕蓋下來，即使到這個地步，她也不忍苛責他一聲。

    她不怪他，真的不怪他。她隻怪自己，為什那笨，為什要那毫無保留地將整顆心都給了他？電梯在負一樓停下，她走出電梯，拿車鑰匙解鎖，剛坐進車，身後就傳來急促而慌亂的腳步聲。

    她看向後視鏡，池未的身影出現在地下停車場，她的心猛地抽緊，她手忙腳亂地發動車子，技術不過關的她，倒車出來時撞到了隔壁一輛寶馬，寶馬車發出警報，振耳發潰。

    她也顧不上撞成什樣，猛轉方向盤，居然把車開了出來，池未此時已經跑到了車旁，他伸手去拉駕駛座的門，要把她擰出來。剛才她那一撞，差點沒把他心髒病嚇出來。

    晴柔眼疾手快，迅速鎖了車門，池未急得用力拍著車窗，那架勢恨不得一拳將玻璃砸爛，“蘇晴柔，你給我下來，蘇晴柔！”

    晴柔沒理他，一腳踩在油門上，車子如離弦的箭射了出去。起初池未還能勉強追上，後來車子越開越快，他追不上，眼睜睜看著白色沃爾沃迅速消失在地下停車場出口。

    他氣得在半空中虛揮了一拳，“蘇晴柔。”

    他轉過身去，慌忙爬上黑色路虎，緊追出去。她技術本來就爛，加上心情不好，這開出去難保不會成為馬路殺手。他追出去後，路邊哪還有蘇晴柔的身影，他氣得一拳砸在方向盤上。

    晴柔握住方向盤的雙手不停發抖，眼睛迅速模糊了，她眨了眨眼睛，半晌眼淚又湧了上來，怎眨也眨不完。紅燈時，她踩住車停下來，俯在方向盤上痛哭起來。

    綠燈亮，後麵的車見前麵的車沒動靜，拚命按喇叭，晴柔驚回神來，她連忙發動車子向前駛去。此刻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去哪，隻要有路，她就往前開，想這樣一直開下去，永遠都不要停。

    池未像隻無頭蒼蠅一般在街頭亂撞，他後悔死了，為什要給她買車，明知道她跑習慣了，還給她買車。他簡直想扇自己幾耳光，萬一她出了什事，他追悔莫及。他一邊往前開，一邊尋找著她的車，可是車海茫茫，哪那容易尋到她？

    他忽然想起什，拿起手機給顧遠兮打電話，“遠兮，幫我查一下蘇晴柔的車在什位置？”

    顧遠兮仿佛早料到他會打這通電話似的，他：“嫂子正往城南方向駛去，馬上過收費站了。”

    “給交通局李局長打電話，請他派人攔下這輛車。”池未冷靜道，這個時候要先確定蘇晴柔的安全，其他的事都在其次。

    “我已經打過電話了，估計這會兒她已經被人攔下了。”顧遠兮。

    “好，謝謝。”池未掛了電話，飛快向城南方向駛去。他連闖了幾個紅燈，15分鍾後，他的車出現在城南收費站。收費站旁邊，兩輛警車停在那，而蘇晴柔的白色沃爾沃被兩輛車夾在中間，動彈不得。

    池未停下車，匆匆開門下車，跟領隊的交警打了聲招呼，直接開門，像拎雞似的將蘇晴柔從車拎了出來，晴柔看到他，用力揮開他的手，皺眉道：“別碰我！”

    池未神色僵了僵，他板著臉將她緊緊摟在懷，目光不經意掃過沃爾沃車頭，臉色頓時陰沉下來，車前麵的保險杠撞凹進去幾處，他陰戾的掃了她一眼，“蘇晴柔，隻要我還活著一，你就別想再開車。”

    “希罕！”晴柔一邊與他擱在她腰間的大掌作戰，一邊冷冷的嘲諷，她此刻就像一隻受傷的獸，隨時都露出尖利的牙齒，恨不得一口咬死他。

    池未被她頂撞，也不惱，跟一旁的交警交代了幾句，然後拖著她上車，將她塞進副駕駛座，他鎖了童鎖，迅速上車，向回城的方向開去。

    晴柔開不開門，惱怒地瞪著他，“池未，你到底想怎樣？”

    “不怎樣！”池未斜睨了她一眼，出來的話氣死人不償命。晴柔氣得磨牙，恨不得撲上去咬斷他的脖子，“這樣耍著我很好玩嗎？是不是舒雅還沒回來，填補不了你的空虛，所以你還要紆尊降貴的將就我一下？”

    池未心口怒氣激蕩，他瞪著晴柔，“該死的，你知道你在什？”

    “我知道，就怕你自己不知道在做什！”晴柔憤怒地瞪著他，他連善後的招都支出來了，還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給誰看？她承認自己愛得卑微愛得失去了自尊，可是並不代表她可以由著他這侮辱。

    “我做什？我做什不是為了你好？蘇晴柔，僅憑你的臆想就隨意揣測別人的心思，你不覺得你太主觀了嗎？”池未沒覺得自己做錯什了，誰他把房子過給她，就是要跟舒雅在一起？誰的！！

    “不用你為我好，沒有你，我也可以過得很好，所以你別把自己想得太偉大了。”

    “你！”池未知道她伶牙俐齒，但是一直沒有機會領教過她這尖銳的一麵，現在終於得了這個機會，他氣得牙疼。

    “前麵停車，我不想跟你待在一起。”哪怕多待一秒，她的呼吸都是痛的，池未，你從來都不知道我要的是什，所以你才會做出這樣傷人的舉動來。

    “蘇晴柔，你是不是想讓我掐死你？”池未怒不可遏，他氣得心都痛了。他原是一番好意，也確實有別的打算，但是這些打算，絕對不包括舒雅。

    他本是氣極的話，晴柔卻真的認真考慮起來，“那你掐死我吧，我這樣活著，還不如死了算了。”

    “嘎吱”一聲，晴柔的身體向前俯衝，她還沒穩住身體，就被池未一把拽了過去，他拽住她的衣領，整張臉冷得像是北極的雪，“蘇晴柔，你是不是要氣死我才甘心，啊！”

    “我還能氣到你嗎？你不是已經看我不順眼了，急著處理我了嗎？池未，不用你處理我，我剛才已經過了，我們玩完了，讓我下車。”

    池未氣得將她搡回座位，他猛地踩油門，車子向前射出去。晴柔整個人栽回座椅，看著他急怒的側臉，心底一片悲涼，他們怎就走到今這一步了？

    其實那舒雅出現在她麵前，她就一直覺得不安。或許是女人的第六感，她知道舒雅出現，絕對沒那簡單。更何況，從她看她的表情，她知道她對池未還沒忘情。

    她擔心，一旦舒雅出現在池未麵前，她好不容易得來的幸福就會毀於一旦。這些，她將自己搞得很忙碌，她不敢停下來，怕一停下來那些負麵的思想就會占據她所有的心智。

    她不能自亂陣腳，她跟池未許過承諾的，生生世世，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