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後，急診部一直諱莫如深，秦七也一直沒有提她仍然沒跑圈的事，有時候蘇和甚至懷疑那日他們六人酒醉之後，是不是各回各家做了一場夢。

    蘇和並沒有在這件事上保存更多的心思，因為第二日宋期那就傳來了不好的消息，尼南的病例在總部的三審時沒有通過。

    蘇和接到消息的時候正在給一名患者做氣管插管，因為麻醉不完全，病患頭頸短暴露困難，導致咬肌緊張，情緒躁動，她以為自己毫不分心的輔助秦七做完整個流程，結束的時候，秦七還是有些擔心的瞧了她一眼：“出什事了？”

    蘇和據實以告：“尼南的事不太順利，我得請會假到院長那問一問。”

    秦七應允，囑咐了一句：“別著急。”

    蘇和摘下手套和帽子，快步來到18樓，宋期正在接蘇良有的電話，看見蘇和進來做了一個“稍等”的表情。

    宋期對著電話說：“找孫團長回來或許能解決，但再從頭評估一次，又要三個月後，我擔心……”

    “好，我馬上和孫團長聯係，看看有沒有別的辦法。”

    宋期掛斷電話，走過來把蘇和按到椅子上：“聽我說，尼南第三輪評估沒有過關，出在身份問題上，沒有戶口就沒辦法評定是否需要基金援助，我一會兒聯係孫團長看看還有沒有別的辦法，你先不要著急。”

    蘇和點頭，手和嘴唇卻顫的厲害。宋期沒有當著蘇和的麵給孫團長打電話，他進了有魚缸的那個隔間，聲音很低隻能捕捉到隻言片語。半晌走出來對蘇和說：“放心吧，他說幫忙想辦法。”

    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在敷衍蘇和。

    蘇和更是六神無主，回到江州後一門心思的說服各路高手參與到手術，卻壓根沒有想到，這個手術有可能做不成。宋期看她這樣，於心不忍，說了一句稍顯意氣的話：“大不了我們三個院長幫你開飛刀。”指的自然是他和陸家碩陸易起叔侄。

    蘇和沒往心去，最初這個方案已經被她否定了，現在再提起也隻能算是病急亂投醫了。

    蘇和在宋期的辦公室待了一會兒，決定回家找父親看看

    他的意見，於是回到急診室簽了一張假條，打車回了蘇宅。

    家人已經知道這個消息，尼南在睡午覺，父母和蘇星聚在客廳正談到此事，看到蘇和回來，蘇星起身把正對著蘇良有的位置讓給她。

    蘇良有說：“我可以在江州醫學會把尼南的案例做議題，但時間上總歸不太充裕，心動基金那如果能夠破例把尼南的案例加進這一批分配名單，也許是最好的轉機。”

    蘇和黯然：“這不容易。”

    蘇媽媽想到蘇良有的一個學生，問能不能找他想想辦法，蘇良有搖頭否認，事到如今爭取時間便是給小尼南爭取成功率，隻能找最直接的方法。

    蘇和問：“尼南最近怎樣？”

    “沒有剛來時精神，有時候話說的多了也開始喘，再不入院……”

    蘇和把手指插進頭發，事到如今她連轉圜的餘地都找不到了。

    蘇良有對蘇星說：“最壞的方法我們請國外的專家前來會診。”

    蘇和聽到這一句不由抬起頭來，國外專家與江州一院二院都有聯係，特別是心腦血管疾病，都有聯係群體。在這些人找到幾個國外專家應該不難，把尼南當成案例放到專家會診去造成影響，或許不失為一條捷徑。

    蘇良有這話之所以會對著蘇星說，是因為蘇星對國外專家知之甚廣，特別是時間不充裕的情況下，有過相關手術經曆的專家便是首選，這樣他們會根據經驗用極少的時間創建出手術方案，對尼南來說是非常有益的。

    蘇星說：“這還是要看案例，最好是有國外今年心腦血管方麵的資料，要不找起來實在是太難了。”

    蘇和認真聽著，突然腦袋靈光一現：“我知道一個地方這方麵的資料非常多。”說著，蘇和抓起蘇星向門外走，蘇媽媽在後麵大聲叮囑：“開車小心，別著急。”

    蘇和想到的地方，就是陸家碩當年那間小公寓，蘇和不確定陸家碩是否還住在公寓頭，蘇星把車開到樓下時，蘇和卻猶豫起來。

    “再不我上去按門鈴，你就坐在車好了”蘇星瞧她臉色不太好，臉上籠罩著憂慮，正要開車門，蘇和已經從副駕駛上走下來。“一起去吧。”

    適應了一路，來到熟

    悉的房門前蘇和的身體還是本能的變得僵硬，她敲了兩下門，等了幾分鍾也沒人回應，蘇和從手包取出鑰匙，開門而進。

    屋子的陳設和她離開時一模一樣，她當時披著的一條毯子如今也是仍是在沙發上搭著，窗幾明亮，空氣清新，想必家政阿姨常來掃塵。總歸還是缺少了一些人氣，蘇和進門後第一個感覺，便是陸家碩果然已經不在這住了。

    她輕車熟路的走到滿牆的書架上去，指導蘇星開始翻找資料：“你從這邊找，陸家碩有個習慣，重要的書會用紅色貼標標注。”

    蘇星一眼望去，果然有很多數目都貼上了紅色標簽，他把這些書依依取下來攤在碩大的書桌上。蘇和則從CD架上找線索，她英文水平一般，間或轉身問蘇星幾個單詞的意義。

    這是個大工程，兩人在公寓整整靠了兩個小時，蘇星自帶的筆記本電腦亮起了藍色提示燈，他從文件堆抬起頭來：“家有速充嗎？我沒帶線來。”

    “臥室門邊第二個抽屜。”蘇和沉浸在資料，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語氣有多像女主人。

    蘇星無奈的搖搖頭，走進臥室，一分鍾後，隻聽蘇星在臥室叫她：“姐，你快過來。”

    蘇和單膝跪在地板上，問了句“怎了？”對方沒做任何回應，隻能木著一條發麻的右腿，一瘸一拐挪到臥室去。

    臥室已經不是臥室了！

    滿牆的白板和自粘板，一排簡易商務沙發，資料架和檔案架門口一邊杵一個，投影儀和打印機擠在不算太大的一張落地櫃上。門前一麵電子提示器，最晚一條提醒日期是幾個月前，冬天剛剛過去的時候。陸家碩竟然把臥室改成了工作間。

    蘇星盯著白板上的一些數字眉頭緊皺，蘇和走過去問：“怎了？”

    蘇星盯住她深深的瞧了一眼，問：“你以前從沒有告訴過陸家碩尼南的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