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嘍,秋,好巧啊。”
聽到熟悉的半狐妖那爽朗的聲音,江秋慌忙間趕快把密碼筒塞進進腰包。雖不知道能否躲開那狐妖的視線,但他也不知道間商想要傳遞的內容,讓其他人知道會不會也招致殺身之禍。
江秋不敢把她牽扯進來。
“伊敏!你怎在這?你不是在日都嘛。”
“那就來話長了,待會跟你。”塗山伊敏把魚缸塞給才看了她一眼就愣住的江秋懷中,垂著的尾尖部輕微的擺動。
梔子花束的白色花瓣下,沒有蓋住一個飯團。她蹲下,將一樣純白的大葉百合放下,完美的蓋住了飯團露出的一角。
久違了,子。經曆了五百年風雨的狐妖,上下掃過眼前攀滿了綠色植物的石碑,陰刻的碑文的苔蘚被胡亂抹過,她不用想都知道是何人所為。
擦的可真醜啊,秋。她從身上找出一塊紙巾,仔細的擦拭了一番。同時也注意著,不讓自己的動作叨擾到碑上築巢的鳥兒。
不過令江秋如此震撼的,是塗山伊敏的樣貌。不變的粉色卷發,湖藍的眼眸,與發絲間的花朵。
就連與普通妖族有別,象征混血的低垂狐耳也沒有變化。
但臉卻有了驚動地的改變。
“你,你啥時候變成這樣”
絕對的少女容顏,被江秋戲稱為聖少女的塗山伊敏。第一次以類似男人的臉與裝束出現在江秋的麵前。
而且意外的帥。為了配合這張臉,這個工作至上大人居然狠下了心將自己心愛的長卷發也剪短了不少。
不虧是狐妖特有的法術,可以在一段時間內在兩性間轉換的變化之術。
“因為一些特殊原因啦,兩之後就變回去啦。”塗山伊敏輕描淡寫邊邊轉過身來,卻看到江秋那受不住的下巴:“哎,你難道不會在想我胯下有沒有那種東西吧?”
麵對江秋連解讀都不需要的,赤裸裸的目光,引得原本對此毫不在意的塗山伊敏,見他這大的反應反倒是有點難為情。
“我沒有啊!”
“四齋蒸鵝心,你這是性騷擾哦。”塗山伊敏目光淩厲的瞪了一眼少年。
“我哪有了。”江秋恨不得將自己的音量開到最大,可惜他們是在碑林,誰也不容許他做出打破這種氣氛的舉動。
“哼,諒你也沒這膽。”
“”
“怎,想練練?”塗山伊敏表情凶狠的捏著手關節嘎嘎作響,惡作劇性質的朝江秋比劃比劃。
“那我——”眼看江秋就要擺出招架的姿勢,但下一秒,他就將魚缸抱得更緊,站得筆直的:“——必須是慫了。”
“算你識相。”
以一句簡單的玩笑話當作結尾,塗山伊敏緩步走到少年身旁,他們的身材已經差不多高了。彎腰抬手,伸進被抱著的魚缸中,點了下漸泛波紋的水麵。
浮在水中的魚本閉目休眠,而此時就像受到了召喚,往水麵打著圈遊動。
“因為工作嘛,暫時把我派到青秋來了。”他看江秋極有興趣的盯著魚缸中悠哉的魚,目光閃亮,便就順帶一句:“你猜這是什魚?”
江秋好奇的將魚缸舉到眼前,那魚通體藍灰,或許是深藍,但他竟看不到鱗片。柔和的線條所構成的形體,頭頂處赫然有一個呼吸孔。
與普通的河魚更為高級,是海獸。除了紂,江秋幾乎沒親眼見過海洋的魚類和妖,但他還是不敢相信書本上記載的那些龐大的存在,隻是這巧的魚。
“你難道是在西海弄來的?”
在東海被戾氣汙染後,能供海獸健康生存的海域隻剩西海。西海在日都,甚至更遠,在溫暖的東方地域,足不出青秋市的人根本沒機會見識那些威武海族巨妖。
以前江秋整泡在圖書館的時候,打心底真希望市能有個海族館。可他現在也就沒那個閑心了。
“啊——嗯,你看這貨一幅胃疼的一筆的樣,也就算是半個海豚吧。”
“海豚!”實在是無法控製住狂飆的音量,從前那些幻想出來的威風凜凜在此都碎成一片一片的玻璃渣,江秋不禁感慨:“臥槽,不可能吧?”
塗山伊敏輕蔑的挑了挑眉,反將一軍道:“逗你有意思嗎?”
“海豚你好。”江秋馬上對著缸中魚敬禮致敬。倒也算是有趣,這魚見狀擺了擺尾巴,隔著玻璃湊到江秋眼前。
“哎對了,你現在住哪啊?”
“在這兒附近,主要是離我們分部近點,順道也過來看看老朋友。待會還得給這家夥買魚食呢,前幾給他買的他都消化不了啊。”
“那真的是有夠慘的。”
一人一妖,都低著頭看著的海豚在不大的水域中百無聊賴的來回飄著。少年也不過問,狐妖也不提及,暗閣的任務內容,一向都是以中立與保密為第一準則。
必須被尊重。
“那個老朋友,會不會是蘇之憐啊?她在這當守墓人的。”
人不算老,江秋就已經像個年邁老人和老友聊起過去。或許是在這個地方,難免讓那些平日刻意遺忘的事物都再度死灰複燃。
這個心境,便是江秋現在的感觸。
“嗯,她確實有找我啦。”塗山伊敏偏頭的含糊其辭,隨口聲呢喃了一句:“果然啊。”
“果然什?”
“她果然不打算在道士待了。”
江秋無可奈何的聳聳肩,起蘇之憐,這個女人是真正意義上把江秋帶進道士的重要恩人。她出身青秋名門的蘇氏,自身的賦更是沒話,的引薦一個孩自然不在話下。
但如果她沒有參加屠龍計劃,現在一定是土階的道士之一,是家族的榮耀吧。
不會是現在這樣,絕對比現在快樂。
“當年她看著我正式加入道士後,有一個月沒有見到她,之後才知道她辭職了。”
“但沒想到是來這。”
江秋淡淡的補上一句,將自己那份埋葬的不解透露些許。
“秋,你知道為什這些墓都是向東的嗎?”塗山伊敏把魚缸抱到自己懷,仰著頭向東方的際遙望而去。她渴望著在此刻能在朦朧的一線中看到什,但還是無獲的垂下眸。
“極東是死者的樂園,靈魂之海。那有提燈的引路人,有輪回的梯。”
蔚藍到煥發著寶石光澤的空,將狐妖的身形都打上了微光。不如他現在就像一個引路人,將真相一步一步帶到終點。
模糊了性別的區別,呈現著接近於無暇的美。發簇間的花瓣在輕微顫抖,並非是畏懼什,而是接近於某種答案的,拚命沉住氣的興奮至極。
“她以前是個不怎經世事的深閨大姐,根本接受不了那種事實。在這,見到形形色色的死者和送葬者,也就借此麻痹了自己吧。”
“隻是個想逃避現實的人類而已,我見多了。”
道最後,狐妖嘴角那一抹笑容的意味隻有她自己知道。五百年的時間對於她來,帶來的不止是身體上的變化。
那是足以打敗許多妖的沉重枷鎖。
“但至少你們都是很有趣的人哦。”她頂著一張年少的臉著老生常談的話,意外的沒有違和感。
“哈哈,能得到你有趣,還真有點開心。”江秋幹笑幾聲。
“那你至少真誠的笑幾下。”
江秋雙手叉腰,盡量將笑聲壓到隻有他們倆才能聽清的音量:“謔哈哈哈哈哈哈!”盡管這笑聲並不好聽。
“呀,曹操曹操就到。”因為抱著魚缸的緣故,塗山伊敏無法解放雙手的隻能硬忍下去。一看到那個漸近的身影,趕緊岔開話題的上前一步。
“祝你貴安,塗山姐。真抱歉,我晚了一分鍾。”
與記憶中沒有一點差別的輕音軟糯,在江秋身後響起。與鈴鐺腳環一起,邁著細碎而生風的步伐越走越近。
“啊呀,是醬球嘛?”
醬球?
江秋汗顏著轉過頭,看到那個熟悉的女人沒有一點變化的,就那樣若無其事的走過來。實話,他不管見幾次不敢相信這不是幻象。
“蘇姐,我是叫江秋啦。”
隔幾個月就有幾次,江秋會專程來碑林看過蘇之憐。可這個女人和六年前幾乎是一點變化都沒有,她的長相,一樣都停留在與她初見時的那副文靜大姐的模樣。
一樣黑色的發絲直直在腰際披的整齊,是少見的姬發式,與身上守墓人以黑為主色調的裙邊製服很是契合。
一樣的低垂眉眼如純良的羊羔。
一樣的氣質溫潤,楚楚可人。
就像個活生生的屍骸。
“啊呀,真不好意思。我的記性一直都不太好。”
蘇之憐抱歉的微笑,叩擊在江秋心上。六年前那場劫難,蘇之憐所能最直觀看出的創傷,就是她受損的記憶力。
江秋知道罪魁禍首是誰,是何原因,但卻無法將其製裁。
“好久不見了呀秋,今來怎都不一聲啊?讓姐姐看看高多少了。”語氣中帶著自豪感,她也沒有顧及固成的優雅形象,三兩步跳到了江秋眼前。
她比江秋高出整整一大截。
這是個一米七五的純禦姐,而江秋隻有一米七。
“哎不過頭發真的長長了不少呀哈哈。”
“沒關係的蘇姐,不用安慰我。”身高,永遠是江秋的硬傷。他看到在旁努力憋笑的塗山伊敏,恨不得馬上買下超市所有的牛奶一通猛灌。
“哦對了,秋都十九歲了吧,還沒有女朋友嗎?”
“女女朋友哈。”
“難道是男朋友?怎,男朋友也沒問題啦,不用羞於啟齒哦。”
“你那優秀,要是吳奇在世肯定也對你刮目相看,一定會有人喜歡你的啦。”
就像姐姐對弟弟的家常便飯的對話一樣,蘇之憐一臉純良且關切的表情在江秋眼前,無限放大。
男朋友啊。江秋別過頭去,不想,也不敢再看她的眼睛。他知道,他永遠不能再這個可憐的女人麵前談論這個話題。
並不是因為是同性,而是更深層次的原因。
“蘇之憐,你知道青秋有哪些地方賣魚糧嗎?”
一直保持著沉默的塗山伊敏,冷不防的突然插話道。
“哦哦,魚糧啊
熱心單純的女人被岔開的話題引走了注意力,轉過頭去,短暫化解了江秋那無比尷尬的情境。
不是這樣的,蘇姐,我並不優秀啊。江秋低垂著頭,宛如懺悔,對著在碑林所有死於六年前屠龍計劃的生靈們懺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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