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五章 西安會操

類別:曆史軍事 作者:奪鹿侯 本章:第六百六十五章 西安會操

    臘月初一。

    秦王府的牌匾被撤下,換上了大元帥軍府衙門的新匾。

    承運殿的匾額也被換成了軍府衙門正堂。

    帥府郎官趙躋芳坐在正堂的偏廳,埋首桌案,奮筆疾書。

    他是鹹陽知縣趙躋昌的胞弟,早前是個還在縣學讀書的生員。

    劉獅子曾對他說自己才疏德寡,用人之際,想把他招到身邊當郎官幕僚。

    但這話聽在趙躋芳的耳朵,無異於沒有拒絕機會的威脅。

    你陳大兵於關中,戰騎盈野,圍了我哥的鹹陽縣,又在這稱孤道寡的,那還不你想幹啥就幹啥,我能說啥?

    我隻是個學生。

    那就當郎官唄。

    不過他這個郎官,在劉承宗徹底入主陝西之後,職責就發生了巨大變化。

    不光從孩兒營領到了兩個少年侍從,還喜提內閣大學士體驗卡,負責給軍府衙門批手本。

    當然,也隻是體驗卡。

    他實際負責的方麵,其實是把劉承宗批過的手本,用館閣體擴寫,變成適合下發地方的公文。

    就比如趙躋芳眼下正在批的手本,是他兄長趙躋昌送來的。

    鹹陽趙躋昌是劉承宗進西安後第一個升官的,就地任命為西安知府。

    另外幾個運送稅糧、不曾舉兵抗拒的知縣,也照其在戰時作為、考量官聲,給予提拔。

    如合陽範誌懋,運糧積極,但直到府城陷落才遞交降表,不過其在合陽任上幹的不錯,升任西安同知。

    而三原張縉彥,也幹得不錯,可是在戰時沒有運糧,僅將實征額數報給元帥軍,便僅被提拔為陝西布政司的經曆。

    品級上提了一級,可實際上元帥府的陝西布政司就沒主官,他這個掌管文書移交的經曆,基本上就是個從六品的公文收發員。

    當然,韓城的左懋第沒動,依然是韓城知縣。

    知府趙躋昌送來的手本,是報告華州蒲城知縣朱一統自殺的事。

    西安陷落,陳奇瑜投降的消息傳至各地,各縣都是聞風而降。

    為了讓地方主官麵子上好看,將來好繼續開展工作,劉承宗貼心地命令騎兵倆人一組去各縣再度勸降,以示他們並非主動投降。

    但就有寧死不降的。

    比如這位朱一統,就屬於是寧死不降的失敗主義者。

    據縣中士紳所言,人家早就看出來陝西守不住,放話我家七世衣冠,焉能附賊?

    早在陝西兵團覆滅的時候,朱一統就上過吊,因為長得胖,把樹枝子墜斷了,又被隨後趕到的縣丞姚啟崇勸阻,讓他再看看,就沒死成。

    等到府城陷落,劉承宗派出的勸降騎兵奔至蒲城之下,朱一統都不知道這事,城門就自己開了,騎兵被迎進城內,直趨縣衙。

    衙役鼓噪,要搶朱一統的知縣官印,他說我一天沒死,誰也別想奪走官印。

    被人勸他,說總督都投降了,周邊各縣進士都投降了,你不過舉人出身,這時候投降已夠可以了。

    朱一統說難道為國盡忠還要論資格嗎?

    扭頭就回縣衙後宅,發動家人仆役,給他把井口拓寬點,戴官帽、穿官服、懷官印,麵北三拜,投井自殺。

    縣丞姚啟崇很受震撼,打算效仿,但被衙役摁住了。

    劉承宗對這封手本的批示很簡略,在知縣和縣丞的名字上畫了線,朱墨批了倆字:封官。

    趙躋芳絞盡腦汁,也很難領會劉承宗的意思,僅憋出來兩份委任狀。

    一份是升蒲城縣丞姚啟崇為鹹陽知縣,另一份是任隴西舉人周磺為蒲城知縣。

    前者的任命,是趙躋芳考慮姚啟崇升任蒲城知縣最好,但有朱一統在先,再讓他當知縣,恐怕會被人看不起。

    所以就挪到他哥剛調走的鹹陽去。

    至於隴西舉人周磺,則是元帥府有一份各縣賦閑在家的進士、舉人、秀才名錄,他隻是隨便找了一個。

    反正這些委任狀也沒有效力,寫完了還得送到隔壁,讓軍府衙門的宦官看。

    宦官也覺得沒問題,再交給劉承宗,批了下發有司,才有效力。

    元帥府隻有一位宦官,是監視西寧茶馬的張元亨。

    這小子秀才出身,文武雙全,基本上就是閹割版的劉承宗。

    劉獅子曾許諾,讓他當個知縣,幹得好六年內給個知州。

    作為知遇回報,張元亨也給劉承宗辦了不少事,煽動鬆潘衛旗軍、在爐霍縣幫他舅舅蔡鍾磐定下治理章程。

    所以劉承宗進西安,把巡茶查院的衙門給他了,擔任茶馬禦史,負責茶法馬政。

    不過那個衙門破城前被亂兵燒了,修好怎著也到明年,所以正好讓張元亨體驗一下司禮監秉筆太監的感覺。

    畢竟他轉職手續都自己辦了,有機會也該體驗一下。

    本來趙躋芳正犯難呢,正趕上劉承運兜揣著狸管隊,優哉遊哉帶戶衙公文進來,往這邊扒頭看了兩眼。

    這兄弟倆是心意相通的,搖搖頭感慨一下,看著趙躋芳張嘴就問:“我哥不是讓封官,那朱一統咋不封嘛?”

    “這,三將軍,朱一統都死了,還封什?”

    “死了咋了嘛,往井一鑽就不幹活啦?”

    承運瞪圓眼睛,十分驚奇,隨後便對趙躋芳道:“打上好的棺材厚葬,埋到城隍廟,封他蒲城城隍,接著給我哥上班。”

    劉老太爺在蘭州肅王府的時候,調了幾個吃幹飯的降將操練護兵。

    其中就有臨洮到蘭州上班的班軍頭子,指揮使顧淮。

    顧淮的兒子叫顧天壽,本來要考武舉的,歲數跟承運相仿,倆人挺聊得來,承運便也把上班這個詞學來了。

    在承運的腦子,上班,意為人不想做但必須做的事。

    愁眉苦臉的趙躋芳豁然開朗,當即奉上感謝,提筆做出一份委任狀。

    承運擺擺手,事了擼貓去,深藏功與名。

    他過來一為送戶衙公文,二來也是找劉承宗,不過眼看劉承宗不在,他呆在這也沒啥意思,就去城東竹林的書堂看書去了。

    自從冬季到來,除了晚上王宮用飯,想見著劉承宗也挺難的。

    盡管在元帥府的政務,因為有趙躋芳和張元亨這兩個越來越忙的人工智能,劉獅子每天隻需要花一個時辰就能忙完。

    半個時辰批手本,再花半個時辰修改趙躋芳、張元亨送上來的公文。

    不過除了公文,劉獅子要操心的事依然還有很多。

    一連十餘日,劉承宗都是天一亮便去了城外的校場閱操,傍晚才回宮城。

    按理說冬季是應該歇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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