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世安狐疑地瞪了她一眼，又轉頭看了看其他人。除了沈雲珂，就是些護衛婆子以及丫鬟，尤其是那些護衛，眼觀鼻鼻觀心，連眼角子都不曾朝這邊瞥過一眼。

    他捺下心中的不快，懶懶地朝雲珂點了點頭。

    茴香心虛地縮了縮腦袋。

    還好姐剛剛上前一步擋了她一下，雖有姐在，她並不怕楊少爺，可姐姐得對，出門在外，還是不要給姐惹麻煩得好。

    至於楊大少爺，不過是要帶個人出門，姑母就拉拉雜雜了一大通話，最後，還塞了個眼線給他，好像生怕他會對那個庶女動了什歪心思似的。

    他會對沈五娘那個丫頭片子起什心思？

    長得那矮，還沒有他的肩膀高。

    楊世安接過廝遞給他的韁繩，臨上馬前，還回頭嫌棄地睇了沈雲珂一眼。至於沈雲珂身邊，比她還不起眼的丫鬟，就更不放在楊大少爺眼了。

    楊世安翻身上了馬。

    趙笙朝雲珂笑著還了一禮，也跟著騎上了馬。

    沈雲瑾帶著四個丫鬟，她什也沒有，就占了前麵的兩輛馬車。雲珂帶著茴香坐了第三輛，其餘的八名婆子分乘了後麵三輛車。

    沈府的護衛再加上楊世安帶的親隨，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出了沈府，由西向東穿過熱熱鬧鬧的縣城，出了東郊，沿著黃土路一路向東駛去。

    沈家的祖墳，周姨娘是沒有資格埋進去的。

    老夫人命人將她葬在了自己陪嫁莊子旁的一塊墳地，那葬著的，多半都是老夫人的陪房，周姨娘為沈家育子有功，可最後，她的歸屬也不過是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鬟罷了。

    雲珂望著眼前新起的一座墳塋，心中一時惋惜，一時悲痛，一時又覺人生不過一場大夢。

    周姨娘生前，心心念念著大老爺能回來，為她和六弟做主，讓六弟認祖歸宗。

    可到最後，她也沒能見到大老爺。

    對於遠在京城的那個便宜爹，雲珂心頭一次對他生起了些許不滿和些許好奇。先安家而後安國，不知道那位托孤大臣知不知道自個兒後院早已起火？

    茴香擺好了牲果祭品，雲珂結結實實地跪地磕了三個響頭。

    這是替死去的沈雲珂磕的，也是為她自己磕的。

    不管周姨娘死前對自己做過什，她畢竟是在她重生之後，第一個溫暖過她的人。

    這個冷漠的人世間，有太多的變化，太多的身不由己。

    她不恨周姨娘，畢竟，周姨娘也隻是個可憐的女人。

    趙笙過來上了三炷香。

    雲珂低頭回禮。

    趙笙等了一會兒，見雲珂並沒有開口詢問的意思，遂低歎一聲道：“這三炷香是替六弟上的，六弟……”

    雲珂打斷他，“六弟如何，我並不想知道，周姨娘最後做過什，想必表哥也是清楚的。日後，六弟是沈家的主子，這都是老夫人的陪房，是沈家的下人，我將來……”她著，自嘲地掀了掀唇，“終究不是一路，何苦自增煩惱。”

    罷，少女朝著趙笙福了一福，帶著茴香頭也不回地朝老夫人陪嫁的莊子走去。

    趙笙的手攏在袖子，緊緊捏著信封的一角，望著少女清冷而挺直的背影，長歎一聲，將手中的信又揣了回去。

    沒想到沈五娘年紀，卻是看得這般通透。

    “沒想到笙表哥對周姨娘倒是好。”沈雲瑾的聲音帶著幾分試探、幾分戲謔從身後傳來。

    趙笙回頭，微微一笑。“四妹妹不坐在莊子喝茶，特地到這來，不也是如此？”

    她？

    對周姨娘？

    沈雲瑾在心狠狠地鄙視了一下，周姨娘算什？一個通房丫頭罷了，因為懷孕，才提了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