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秋末，嶴山關外的沙石就乘著風越過城牆襲擊關內的角角落落，守城的哨兵也不似往日一般敢睜開雙眼瞭望，生怕一不心就沒了一對招子。若是漠北在秋季突襲，依這樣的能見度，恐怕大軍壓到城門外才能被哨兵發現。

    這個舀一勺水有半勺沙的季節著實讓人煩悶，尤齊撩了一把澄清後的黃泥湯在臉上隨意搓了一把便立刻用袖子抹幹，否則被這邊塞的風一吹，估計就得糊上一臉的黃泥。順手將臉盆的水潑在院子的花草上，尤齊便從自己的院出發前往練兵的曬場。

    “尤副尉。”

    一路上巡邏換班的兵丁看著尤齊走到跟前，看分明了才敢打一聲招呼，尤齊眯著眼睛隻靠耳朵分辨誰是誰，也隻能胡亂的點頭應著。曬場旁邊的黃泥牆大院兒是他們辦公的地方，這原本是一處民宅，因為十幾年前那場仗嶴山關被漠北攻下，百姓都跑去了幾十外的柳州城，這所有的房子也就被新的駐軍歸置一番充作了軍營。

    推開嘎吱作響的老舊木門，頭的幾張桌案上早已有同僚在辦公，隨著尤齊進入屋內，一陣妖風貼著門縫將遲良桌上的文書吹了一地。

    “遲校尉抱歉抱歉！”

    尤齊拿腳蹬上木門，就俯下身子去夠離自己最近的幾張紙，坐在桌案前的宋誠文輕笑著起身將那些書信收攏放在手腕上，邊走向遲良的桌案，邊將書信一一分類排好，最終規整的放在了原來的位置上。

    不愧是做了六年文書工作的男人，不過片刻時間就能整理好這些亂糟糟的內容，尤齊不禁向他投去欽佩的目光。

    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尤齊掩著嘴打了個哈欠，最近兩可能是因為氣的原因，她總是沒什精神，宋誠文的目光落在尤齊的臉上，正見她擦著眼角溢出的眼淚。

    不稍片刻，一杯溫度適中的茶就放到了尤齊的桌上，與送茶過來的宋誠文對視一眼，見他眼滿是寵溺，尤齊連忙埋頭喝茶。

    “喝杯茶，會舒服些。”

    他溫柔的聲線竄進尤齊的耳朵，竟然讓人有種酥酥麻麻的感覺，其實六年前在京城遇到他的時候，還不覺得這個毛頭子有什魅力，但邊關六年的磨礪令他身上多添沉穩，且溫潤公子的形象在大老粗之間顯得更為出挑。

    “咳！”

    遲良特意發出了些聲音打斷了尤齊和宋誠文之間快要溢出來的情愫。這兩個不過十六七的黃毛兒，在嶴山關一起呆的頭兩年還成日打鬧拌嘴，如今稍大了一些竟然開始朝著郎情妾意的方向發展起來，令他一個孤身守關的漢子情何以堪，想到這，遲良撇了個斜眼給正在喝茶的尤齊。

    “尤副尉，近兩日商旅出入關口可還平安嗎？”

    尤齊被遲良一喚立刻站起身子抱拳回稟。

    “近日商旅往來並未見有異，隻不過即將入冬，漠北的馬匪也開始有蠢蠢欲動之勢，過些日子可能要擴大巡邏範圍加派人手，以防商旅遇襲，貨物損失。”

    漠北的馬匪一直是邊關的大患，奈何他們遊蕩在南宋與漠北的邊境之上，將士們無法越界絞殺故而使得他們更加猖狂，一入冬殺人越貨的事就更多，所以許多商旅若非必要，都不會在冬季走嶴山關這條商道。因為遇難的商旅太多，朝廷也特為此設下法令，讓嶴山關五千駐城軍負責往來商旅的安全，盡可能減少意外的發生。

    遲良點點頭看向已經坐到一邊的宋誠文。

    “宋參謀，這些日子的通關文牒查驗的仔細些，漠北賊寇奸詐，入冬之時守城的人手減少，加上年關將至，部分士兵思鄉情切，為防奸細混入關內，你要看緊。”

    宋誠文也站起身子聽著遲良的吩咐，待他完便點頭回是，尤齊見遲良沒有更多的吩咐和宋誠文對視一眼，兩人摸著椅子坐了回去，宋誠文嘴角輕揚眼睛含著笑意，尤齊被這雙柔情似水的眼睛瞅著，不免覺得渾身不適，隻好低頭繼續喝著自己杯的茶水。遲良的眼眉掃過這兩個人，不禁鬱悶自己剛剛不是已經打破這種曖昧的氣氛了嗎？

    “今日廚娘做的早點忒難吃了！”

    一個痞氣十足的聲音從門外響起，屋那股不能言明的奇怪氣氛瞬間被打破，三人皆眉頭緊皺的齊齊望向門口，隻聽得啪的一聲，原本就吱呀交響的木門被一腳踢開，穿著軍裝的漢子緊抱著懷的麻布包一個大跨步走進屋內，轉身優勢一腳將門踹上，再回頭看屋內的時候，卻見到遲良一雙怒目瞪著他，而他桌上原本理好的文書不是正緩緩從空中落下就是已經雜亂的躺在地上。

    “那個……曹大娘蒸的包子……你們……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