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的六月,芝加哥湖畔的格蘭特公園正在舉辦蜚聲海外的美食節,這是世界上最大的美食嘉年華,每年都吸引幾百萬不同國籍的美食愛好者前來赴宴。就連藍調藝人也出來湊熱鬧,他們背著吉他從人群中穿過,彈奏musibsp; blues風格的音樂,縱享夏日的愜意。
六月對於這些人來說是歡慶的, 對於另一些人來說,就是悲中有喜喜中有悲了。
伊利諾伊州的山頂學院,卡塞爾學院的英靈殿,人聲鼎沸。
這座拜占庭風格的古老建築是用暗紅色花紋的花崗岩搭建的,位於奧丁廣場。完整的世界樹圖案被雕刻在外壁上,頂部矗立著一隻雄雞雕像,正下方是奠基之井,它被紅色的彩帶圍繞起來。
學生們穿著普魯士宮廷特色的學位袍穿過奧丁廣場, 進入大廳, 坐在一排排橡木長椅上,用忐忑的目光看著那座梅涅克·卡塞爾的雕塑。
播音係統中響起了悠揚的音樂:
nd of hope and glory,
mother of the free,
how shall we extol thee,
who are born of thee?
wider still and wider
shall thy bounds be set;
god, who made thee mighty,
make thee mightier yet.
這是學生樂隊演奏的畢業歌《pomp and circumstance》,大意是歌頌母校的偉大和學生們的優秀。教授們的表情肅穆,學生們的表情傷感又激動,他們齊聲高唱這首畢業歌,跟著節奏一起打拍。
音樂結束後,所有人就座。年輕的教授用銀色的權杖在地上敲擊三下,偌大的會場頓時鴉雀無聲。
這本是校長的職責,但此時卡塞爾學院的校長希爾伯特·讓·昂熱因為身體不適,隻能坐在輪椅上出席, 將這個權柄賦予了年輕的教授。事實上過去的幾年也是年輕的教授一直負責校務, 他的頭銜已經從‘教授’變成了‘代理校長’。
“卡塞爾學院2009屆畢業典禮開始,現在有請我們優秀的畢業生路明非上台演講!”
掌聲雷動, 學生席中第一排身穿學士袍的路明非整理學士帽上的流蘇,對著所有人鞠躬,緩步登上主席台。
“各位校董、老師、同學,很高興我一個曆史係的文科生能站在這個舞台上進行演講……”開場白是中文。
按照美國名校的習俗,畢業典禮上會選取兩位優秀的畢業生演講,一人是英文,另一人是拉丁文。拉丁文沒有幾個人能聽懂,不過觀眾們都會拿到英文的翻譯稿,裝成聽懂了的樣子。
中文是少有的情況,可這些來自不同國家的聽眾們沒有借助英文翻譯稿,也聽懂了這句開場白。這是為什呢?因為他們大多從卡塞爾學院畢業,這座學院推行中文教育。可為什卡塞爾學院要推行中文教育呢?官方的解釋是與國際接軌。
聽起來挺見鬼的,但所有人都對‘與國際接軌’這五個字深信不疑。
“我來自濱海的城市,小時候寄宿在叔叔嬸嬸家,成績不好,隻會打遊戲,是個怯懦的孩子。多虧了陸離教授不遠萬去濱海市招生, 我才得以進入卡塞爾學院。在學院內, 我學會了什是勇敢, 得益於陸離教授的影響,我專攻曆史專業,才有今天的成績……”
台下第一排古老的高背椅橡木坐席中,居中的陸離輕輕一笑,他的左側是昂熱校長,右側是個看起來沒長大的孩子。
第一排高背椅橡木坐席隻在畢業典禮的時候使用,坐在上麵的都是大人物、諸如伊利諾伊州州長、芝加哥市長、校董會成員……
而這個小孩子,就是卡塞爾學院最神秘的那位校董,終於在畢業典禮上出現。
“明非的記憶還是沒恢複嗎?”陸離低聲問。
“沒有,哥哥他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想起來呢。”路鳴澤說,“或許忘掉真正的曆史對他來說是一件不錯的事情?他的戰後應激很嚴重,睡覺的時候有一點動靜都會起來找槍,然後半宿睡不著。”
“也是。”陸離低聲說,最近他因為畢業典禮的事情忙得團團轉,幾個晝夜沒合眼了。
距離那場戰爭結束已經過了一整年,混血種失去了全部的力量、龍類進入‘第十界’、被破壞的山河和建築複原……隻差更改所有人的記憶,就能逆轉一切。執行這件事的是路明非和路鳴澤,幾乎耗費了他們全部的力量。
難點在於更改所有人的記憶。
讓所有人忘記戰爭、忘記混血種簡單,可這樣2010年初至2012年六月這段時間就會變成空白。其次就是混血種忘記混血種這件事,他們有的礙於家族或者和屠龍有關才組成了人生,草率的忘記這一切,會導致人際關係等發生動蕩,這是所有人都不願意見到的。
於是路明非和路鳴澤傾其所有,與其說施展了一個忘記的言靈,用更改因果線這樣玄幻的詞語比較貼切。
於是在這個‘因果線’發生更改的世界,所有人的人際關係正常,因為家族或者龍類而結為朋友、夫妻的人們還是照常,不過屠龍會被替換成考古,一切和神秘學有關都被現實事件替代。
這是個浩瀚的工程,從古至今全被改變了但最後還保持著原樣,所以就連路明非也失去了全部的力量,記憶也被替換。沒有什‘龍族譜係學’和‘煉金機械學’,隻有機械係和曆史係,掌握的知識也從神秘學替換成現代學科。
“距離進入卡塞爾學院已經四年了,我非常高興的向在座的各位匯報一下,我在卡塞爾學院學到的知識、認識的人改變了我的一生。卡塞爾學院的教育教會我們學生敢於擁有自己的夢想,勇於立誌改變世界。在畢業典禮這樣一個特別的日子,我們在座的畢業生都會暢想我們未來的偉大征程和冒險……”
路明非說到這忽然一頓,目光由從容不迫轉為拘謹,眼神在台下掃來掃去,似乎在尋找什人。
陸離頗為好奇,按照他的演講稿,現在應該鞠躬宣布演講結束,然後另一位優秀畢業生上台。出現這種情況大抵是演講一半忘了詞,但他哪有什詞可忘?
於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路明非胸口可見的起伏,那是他正在吸氣。他把手伸到屁股後,不知道正在摸索什。
“在演講的最後,我想由衷地感謝一些我的老師、朋友們。”他的聲音恢複了鎮定,“首先是我們的校長希爾伯特·讓·昂熱,他的言行……”
昂熱輕輕一笑。
“其次是陸離教授……”
陸離同樣微笑,但他心尤為不解,額外的發言有些乏善可陳,似乎不是路明非的性格。
“隨後是校友楚子航和愷撒·加圖索……”
第二排校友的坐席上,挨著栗色頭發女孩的楚子航和挨著紅色頭發女孩的愷撒·加圖索,同時抬頭挺胸。
“再然後是施耐德教授、古德安教授、曼施坦因教授……”路明非接下來又念出了幾位教授的名字,“非常感謝老師們與校友們對我的幫助……”
那一長串發言語氣懇切,真心實意,讓人潸然淚下。好一個對母校、朋友戀戀不舍的優秀畢業生。
“eva,廢柴師弟什時候走煽情路線了?”台下有人摸了摸鐵青色的下巴,細碎的胡茬還留在上麵。
“芬格爾你還好意思說別人廢柴?”漂亮的女孩都不看他,溫和的口吻卻帶著母親的嚴厲。
德國某間報社的記者、兼任某家大型互聯網公司網絡安全顧問的芬格爾·馮、弗林斯訕訕一笑,正欲解釋,忽然被台上最後的發言打斷了。
“最後我還想提到一個人,是與我同樣優秀的畢業生零·拉祖莫夫斯卡婭·羅曼諾娃。”路明非念出了這個拗口的全稱,“認識她這多年,臨到畢業,我有一句話想對你說。”
全場鴉雀無聲,所有人扭頭看向那個嬌小的俄羅斯女孩。
“你願意嫁給我嗎?”路明非從身後終於摸索出了一個小盒子,打開,黑色軟墊靜靜躺著一枚鑽戒。
驚呼聲如潮水,在畢業典禮上求婚……這太瘋狂、太大膽也太浪漫了。當然這也不合規矩,不過路明非的指導教授是代理校長,弟弟是校董,在校期間還跟著考古隊發現了‘亞特蘭蒂斯遺址’,沒有人可以指責這位優秀的畢業生。
“原來這多鋪墊都是為了求婚啊?”陸離低低的笑了,“我非得給他下一個處分不可。”
“教授,把你眼角的淚水擦幹淨了再說處分這件事,會不會更有說服力呢?”路鳴澤壞笑著。
破格的演講終於結束了,滿場都是掌聲和起哄的聲音。路明非忐忑地站在台上,目睹嬌小的身影穿過人群,她隻是伸出了手,說了三個字:
“我願意。”
路明非小心翼翼地把戒指套了進去,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直到握住零的手,與她並肩站在台上,心髒仍是狂跳。如果不是條件不允許,他都想打自己一個巴掌,讓疼痛來驗證這不是夢境。
“好了,求婚儀式可以結束了。”陸離恰時出來發言,“路明非,可以鬆開零的手,讓我們另一位優秀的畢業生致詞了。”
路明非的臉紅得跟猴屁股一樣,如夢初醒,連忙鬆開零的手,在善意的笑聲中,逃一般離開了主席台。
“各位上午好,我是……”零麵無表情的致詞,一如既往地冰山小女王,不過隻有熟悉她的人才能聽出顫抖的聲線。
英靈殿會議廳之外,遠處的鍾樓上,蘇恩曦從望遠鏡中看到了這一幕,現場的聲音由收音係統傳到耳機,她激動地扯著酒德麻衣的手臂:
“長腿你快看!皇女害羞了!皇女害羞了!”
“知道了,我又沒瞎,能別用剛抓過薯片的手拽我嗎?”酒德麻衣無奈地說。
她從大口徑狙擊槍看到了這一切,這是老職業病了,她也不知道老板抽什風,沒有龍屠的日子,出動狙擊槍幹什?暗殺看不順眼的弗羅斯特·加圖索嗎?
“沒想到我們三個麵,皇女竟然是最先結婚的。”蘇恩曦淚汪汪地說,“我還以為她要和我們一樣,一輩子孤獨終老呢。”
“不是‘我們’,而是‘你’,請不要把我帶上,謝謝。”酒德麻衣麵無表情地說,“皇女在那場戰爭早就和路明非眉來眼去……哦,應該用郎情妾意這四個字來形容,這不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嗎?另外,我可沒打算孤獨終老,前兩天還有畫家找我約會呢。倒是薯片你,多久沒約會了?你還是祈禱在婚禮上能以伴娘的身份搶到花球吧。”
被好友毒舌到勃然大怒的蘇恩曦,再次用沾滿薯片渣的手去抓酒德麻衣的臉蛋:
“老娘才不是沒人要呢!”
“放手!你摸哪呢?!”驚恐的聲音在鍾樓上回蕩。
英靈殿外不太平,英靈殿內也不太平。在路明非當眾求婚回到坐席中的時候,臉頰還在發燙,根本不敢看別人,直到他椅子後麵被輕輕踢了一腳,才抬起頭轉身。
“師兄,幹得漂亮!”夏彌賊兮兮地說,“沒想到你還有這種膽子啊!”
“就是就是!”羅納德·唐也賤笑著湊過來,“明明,咱們關係這好,份子錢就免了!”
“喂!師妹……老唐……”路明非支吾著不知道該說什好,“低調、低調……”
“以後卡塞爾學院的畢業生肯定會流傳路師兄的一句名言——我偶爾是個會發瘋的人啊!”夏彌一本正經地說,搞怪的語氣讓人忍俊不禁。
到最後她的聲音忽然降低了,像是蚊子嗡鳴,眼角餘光老往某個楚姓的校友身上飄:
“不像某些人,一點表示都沒有,還和辦公室的幾個小妖精勾勾搭搭的……”
路明非這才轉頭望向楚子航,獅心會前會長比他們大一級,畢業回國在某家公司當職員,見麵次數大大減少。
他倒吸一口冷氣,心說殺胚師兄你這濃眉大眼的也有花花腸子?唉?不對,為什要叫他殺胚師兄?是醫學解剖課的解剖標本麵無表情嗎?
“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楚子航用無奈和拘謹的語氣說。
長得帥也是麻煩,再有一個有錢的後爹,就是不折不扣的富二代了,還是個海龜富二代。他就職的公司有幾個女孩追求過他,但楚子航義正嚴詞地拒絕了,並聲明自己有女朋友,可不知道怎回事被夏彌知道了,一鬧別扭就酸溜溜地重複。
“伯母都跟我說了。”夏彌氣得把頭扭了過去。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