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候見的官員越來越多，而翁婿兩個的賬目也算到最重要的時刻。宇文再一次看著明逸落筆，脾氣有些按壓不住。

    主動的對明逸起探視雲浩然的話，出自這嶽父也知道對一前一後兩個女婿的對待上不平衡。

    他也沒辦法平衡。

    雲浩然曾是他的鄰居，在他的身邊長大。明逸是一出現就必然讓宇文考驗的人。

    兩者遇到的宇文麵容不可能一樣。

    明逸煞有介事的寫上什一年笑幾回，宇文還能遷就他。但他再寫，就是無憂的所有權。端正的幾行字沒有錯字，意思也貼切本朝大風向。

    “豈不聞，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在此，就比父言重……。”

    一把打落筆，再一把奪過紙張，宇文團幾團，往地上一扔，罵上一聲：“豈不聞，這是胡扯。”

    明逸嘴角邊有一個狡黠的笑容：“那以後還刁難女婿嗎？”

    “子，你等這一等著急沒有？”宇文當然不答應。翁婿兩個理論起來。

    正著，皇帝打發人過來。這不是官員可以讓等著，二位太師起身辦公事。

    “皇上聽官員們行為不檢，讓二位太師嚴查才好。”

    太監走以後，明逸不悅：“郭村就是個太監，不久前那受漢曲王指使進參湯的老王也是個太監。宮人們重新查過，這話不會是宮人多嘴。”“是禦史。這是他們的本分，他們耳目也聰敏。”宇文裝著沒看到，一腳把剛才團到地上的賬目踩了踩，麵上半點兒沒走樣，嚴肅而認真：“辦正事了，就快滿朝文武皆人……。”

    他語聲一頓，而明逸也愕然，翁婿幾乎瞬間想到一處去。宇文板起臉：“原來是這樣。”明逸叫出來：“好長遠的心思。”

    宇文皺眉頭：“這就與幾位王爺沒有關係了。”

    “是啊，他們眼下保自己最重要，想不到這久遠。”明逸著，掐指算日子：“秋闈、春闈到明年殿試，不會消停。會不會相中什官職，就把什官兒拉下來。”

    宇文提醒他，也兼提醒自己：“有一件事情先得弄明白，這些**是從哪弄來。”

    “嶽父您想，除去郭村搜羅過，誰還能大手筆的知道這些。”明逸挑一挑眉頭：“與幾位王爺是離不開的，隻怕他們嘴能些什出來。”

    兩個人一會兒為公，一會兒為私，隻苦了外麵等候的人。

    ……

    明府的二門上，花籬倚牆，日光不算酷夏。明府的角門外，淩霄衝，也擋日光。但又一個婦人帶著兩個丫頭走過來，陰涼已沒有能站的地兒。日光全打在她身上，汗水是夏每要流，直射的熱她卻受不了。

    手扶著額頭晃了幾晃。

    “夫人，你怎了？”兩個丫頭有了慌亂。

    一旁等候的人，有的裝看不見，有的露出憐憫神色，但不會把她排好的位置讓出來。走過來扶的人，不超過三個。

    一個月華色衣裳的人從懷取出的水袋，湊到暈過去的夫人唇邊：“喝一口吧，這大夏的候門可不好過。”

    低低的又有一聲抱怨：“這真是君王城門豎降旗，妾在深宮哪得知，老爺們倒了運，咱們事先不知道，事後卻跟著遭殃。”

    暈過去的夫人得了這一口水，半昏沉剛似醒非醒，聽到這句話同病相憐，還沒有完全睜開眼，淚水先如雨下般，從抖動的眼簾滑落，泣聲道：“隻能恨嫁錯人吧。”

    這樣一，在這排隊候見的女人們都有同病相憐之感，柔聲道：“是啊，咱們嫁人是依父母命，嫁的人在誰的手下辦事，咱們在內宅哪能知道。這犯了事，卻跟著大熱的勞碌，這算什事兒。”

    月華色衣裳的婦人就先自我介紹：“我夫家姓鄭，是雲昭王府中侍候的官員，唉，這是我頭一回進京，卻是為他上下打點。”

    另一個人話已到唇邊，不用別人問，也出來：“我丈夫也是雲昭王府中侍候的官員，唉，他讓關在獄，我也是為他上下打點。”

    第三個人眨巴下眼，結結巴巴道：“可是，幾位王爺讓拿下不過半年，聽還沒有完全收複他們的封地？”她不著痕跡的後退一步，又是一個半步。

    第四個、第五個……都後退了一步。

    隻留下暈過的婦人、月華色衣裳的婦人，和另一個雲昭王府中出來的女人相對苦笑。

    退開的人已聚攏，聲地起來。

    “從正月幾位王爺在京謀反直到現在，陸續送來好些他們的人。還用問嗎？男的是罪官，女的是罪官家人。”

    “別跟她們有往來，心讓沾惹。”

    三個讓打下罪官女眷烙印的婦人雖聽不完整話，但猜得到，暈過去的婦人掩麵痛哭：“這關我們什事情，我們也不知道他們跟王爺做了什，”

    月華色的婦人歎氣：“別哭了，哭也不能洗清什，還是老實排隊吧。”仰麵看：“這也好早晚了，還輪不到咱們，隻怕咱們今見不到長公主。”

    第三個人聲道：“見長公主不如見平王妃，”剛到這，一個婆子從角門走出來：“夫人們請散了吧，今會客的時辰就到這。”

    隨著她的話，在外麵等候的這些人垮了麵龐。猶不死心的原地徘徊著，聽到腳步聲，十數個衣著絢麗的夫人們走出來，後麵跟著剛才的婆子，和對角門外的這些人不一樣，婆子欠身陪笑：“公主要歇了，列位請明兒來吧。”

    這是兩種待遇，一種在客廳上等著，另一種在大門外曬日頭等著。

    在客廳等著的人不是有意的，也有趾高氣揚。在外麵曬了半的人，粉澀汗膩中更加氣苦。

    暈過去的那夫人又哭起來。

    很快，身邊的人走光，隻剩下月華色衣裳的人，和另一個丈夫在雲昭王府中當差的婦人。

    一起勸她：“走吧，不走留在這過夜不成？”半扶半攙的，三個人走出這條街，丫頭們在後麵跟著。

    “去哪？”三個人都有茫然。月華色的婦人鄭夫人躊躇下：“往我的下處去坐坐可好？”

    另外兩個還沒有回答，鄭夫人泫然狀：“我孤身前來，沒有臂膀也沒有依靠，這是我有高攀二位妹妹的心，還指望明有哪一位先見到長公主，為我引見一二。”

    另外兩個人同聲道：“的是，”互相幫扶的心都出來。鄭夫人前麵帶路，或上車或上轎子，出兩條街，不是客棧是個院子，鄭夫人請她們進去，客廳坐下，殷勤備至的吩咐侍候的人：“打水來淨麵，衣裳都汗濕不能穿，取我的幹淨衣裳來，脂粉匣子也取來。”

    另外兩個人道謝過，也確實汗的難過，各自收拾一番。重新坐下，見一桌整齊的菜已擺好。

    這會兒，鄭夫人才問她們的名姓，和暈過去的婦人從哪來。

    暈過去的婦人自稱夫家姓陸：“是漢曲王手下的官員，可憐他上個月讓抓來，我變賣家產隨後跟來，可憐到現在還沒有見上一麵，送飯菜都送不進去。”

    另一個人自稱夫家姓應，也是：“讓抓來以後還沒有見到，聽人萬安大長公主府最有權勢，隻能來求見她。我等了十，到現在還沒有見上一麵。”

    陸夫人花容變色：“為什等十也見不到？”

    應夫人張口結舌：“您一看從沒有求過人。”

    陸夫人訕訕聲是。

    應夫人解釋：“長公主會見客人，先親後疏，先把親近的人見一個遍，有心情有鍾點，再見幾個咱們這樣半點不熟悉的人。假如今親近的人沒有見過，咱們這種也就一個不見。”

    陸夫人麵色蒼白：“原來是這樣。”

    “還有銀包要送的過硬，前我包的不，可後麵來一個人比我的多，她進去了，把我打下來。”應夫人低下頭。

    陸夫人忙道：“收錢不能不辦事，你昨今沒有找那個媽媽？”

    應夫人搖頭，嘴角邊盡是哀怨：“這兩她不當值。”陸夫人倒抽一口涼氣，麵有難色道：“這，得把所有通報的人都送錢？”手不由自主的在袖子動一動，聲道：“我可不能在不相幹的人身上花這多錢啊。”

    此間主人鄭夫人一時微笑看著她們話，適時的插話：“所以我鬥膽請你們來做客，不管哪一個人先見到長公主，最好為另外兩個人也話，這樣，省下錢往牢獄為老爺打點。”

    應、陸兩個人進京後都覺走投無路，別人眼前是路，她們眼前處處是坑。三兩個衙門一轉，坑的錢堪稱肉痛。對鄭夫人的話紛紛點頭：“如果真的這樣，互相也是個臂膀。”

    應夫人大大方方的把她在長公主門外沒完的半截話，此時個幹淨：“不見長公主，也沒什。”

    “哦？”另外兩個人幹瞪眼，流露出疑惑。

    “關鍵的人物是平王妃。”應夫人伸出幾個指頭：“我打聽這個消息，花了這個數目呢。”

    陸夫人道：“八十？”

    “八百。”應夫人麵上有痛色，陸夫人嚇的閉上嘴。八百兩對她們兩家，可不是一筆錢。

    鄭夫人也讓嚇懵住，半晌才想到主人的職責：“邊吃邊聊。”把菜撿好的送過來。

    “咱們在京外怎能知道內幕，平王妃卻是泰王的獨女，”應夫人八百兩銀子花的不空落，接下來主要是她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