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7章 飛蛾不悔,我亦不悔(大結局 下)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江小妃 本章:第777章 飛蛾不悔,我亦不悔(大結局 下)

    人們說,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

    但新年這幾天卻發生了不少大事,震撼了整個娛樂圈和錦城的上流圈子,熱搜話題一出來,路人們都紛紛被震撼,熱議不斷——

    “我以為去年景公子的緋聞已經夠狗血的了,沒想到元旦才過了幾天啊,就這勁爆,郵輪起火,影後殷落失蹤,《海上》這部電影還拍不拍了?”

    “對啊,殷落失蹤就算了,我聽說陸氏財團的繼承人也失蹤了,噓——封鎖消息了,不讓提呢,預感馬上熱搜會被封掉。”

    “嘖嘖,好恐怖啊,居然就是郵輪盛典出事兒了!我剛粉上初戀CP,嗑景寒和秦媛這一對,怎就出事兒了!我家景寒不會有事兒吧!怎都沒有景寒的消息了?跨年他也沒有發微博,怎回事兒?”

    眾人各種猜測,忽然冒出來一些爆料,有人神神秘秘道:“我要來爆料了,你們發現這些失蹤的人都和誰有交集嗎?聽說啊,最近很紅的某個新晉女明星家背景不一般,惹了她的人都沒有什好下場,你們看看在《海上》開機儀式上欺負過她的殷落,還有曾經全球‘通緝’她的陸家少爺,是不是一個個都傳出失蹤的消息了?我好怕這段話被封啊……”

    這個帖子跟帖無數,漸漸的議論聲都集中在了“某個新晉女明星”身上,矛頭幾乎一致都指向了——秦媛。

    後來索性連名字都不敢直接寫了,用了縮寫“QY”,湧現出諸如“QY背景”、“QY爸爸是誰”、“QY可怕”等等的話題,然後又有知情人透露,今天靈犀珠寶在錦城展覽館舉辦新年珠寶秀,秦媛會出席……

    一時間眾人紛紛期待會再發生些什,假如珠寶秀也會有緋聞傳出來,秦媛就真的有問題了!

    上午十點左右,話題討論組炸開了鍋,因為——真的又出事了!

    盛氏集團的那位董事長賀以南,以癡情愛妻而出名,俘獲了多少女人的同情和愛護,沒想到他居然在靈犀珠寶的秀場被逮捕,疑似殺害了靈犀珠寶的總設計師邱夢,而且,幾個月前他妻子的意外身亡也被懷疑是謀殺……

    “媽呀,這新聞也太勁爆了吧!一個個都不好好混娛樂新聞,跑社會新聞圈子玩兒去了?這個賀以南看著就不像個好人啊!道貌岸然的!一看就很偏執!”

    “歪樓了,歪樓了,我們討論的不是QY嗎?又是她出現的地方,發生了社會新聞!聽現場的人說,賀以南跟瘋了一樣承認了自己的殺人,還有作案的視頻證據被公開了,這總不能是QY提前策劃好的吧?”

    “對啊,對啊,QY再厲害,也不可能算到賀以南會殺人吧?但是之前她和賀以南關係挺近的,好像是什親戚關係……我現在懷疑QY是柯南屬性,走到哪兒,哪兒就有大事兒發生!還個個都勁爆!”

    “不要傳謠了,等官方的消息,要是賀以南真殺了人,也太可怕了,這個男人真惡心,肯定不是好東西!盛氏集團的財產都在他的手,他老婆死掉,老婆家一個人都沒了,最大的利益獲得者就是他啊,所以真的有可能是他幹的……”

    “去賀橙橙的微博問問,她不是最喜歡在微博上炫富嗎?她買那些名牌包包和首飾的錢,都是她嫂子的遺產吧?一家子吸血鬼,殺人犯!我們去罵她!”

    “走!去賀橙橙微博!不能讓吸血鬼和殺人犯逍遙法外!”

    網友們的正義感爆棚,全都匯集到了賀橙橙的微博前去提問、去索要真相,而賀橙橙和賀媽也已經被傳訊,配合調查相關刑事案件的真相,無論她們是否無辜,賀以南出事之後,她們百分百會被波及。世事難料,一瞬間就天翻地覆,欠了血債的人,終究是要還的。

    一邊是熱議的話題討論度,另一邊卻是悠閑愜意的南歸旅途。

    秦覺及時從場館接走了盛知夏,秦幫的勢力真夠厲害的,保住了她不會受到波及,跟賀以南徹徹底底沒有斷了關係。

    “怎樣,這趟車風景還不錯吧?”秦覺走到餐車內,詢問坐在窗邊的盛知夏。

    盛知夏伸了個懶腰,懶懶地說:“哎呀,沾了爸爸媽媽的光了,一路向南的風景真好看,先是下雪,然後是光禿禿蕭條的中原,再然後就到了南方,一點點綠起來,還有花有草……南方真漂亮啊!”

    傅瑜坐不慣飛機,秦福生也覺得坐飛機不安全,因此秦覺安排了專列。

    專列行駛速度並不太快,可以一路欣賞風景,中午出發,明天早上到達南省,從早到晚的風景都能瞧見,該睡覺睡覺,並不會有旅途的疲憊。

    “你喜歡就好。”秦覺在她身邊坐下,看起來心情不錯。

    不一會兒,秦福生攜傅瑜也一起出現了,盛知夏忙站起身:“爸爸,你跟媽媽來這坐,這邊的風景比較好看。”

    她演戲上了癮,早就進入了角色,認賊作父得很熟練。

    秦福生笑問:“我看到新聞了,媛媛,你這次玩得很有趣。”

    他指的肯定是賀以南的事。

    盛知夏自豪地笑了,還親昵地挽住了秦覺的胳膊,誇讚道:“爸爸,都是三哥幫我一起設計的!我在台下看著賀以南像跳梁小醜一樣蹦躂,快要笑死了。”

    秦福生點燃了一支煙,吸了一口,問秦覺:“後續處理妥當了?”

    秦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秦幫畢竟還是黑灰色,並不光明,做事還得謹慎,他笑道:“義父放心,麵外麵都有我們的人,已經警告過他了。閉上嘴就能少點事兒。他媽媽和妹妹不知道他做過的事,他很想保住她們。”

    盛知夏哼道:“媽媽和妹妹才是他最在意的人吧,這種人連自己的妻子和情人都能下毒手,現在報應來了,真想當他的麵扇他幾個耳光!”

    她惡狠狠地說話,聲音卻還是稚嫩的、軟綿綿的,但她的心卻再也不柔軟、放鬆。

    “算了,媛媛,和這種人早點隔離開,之前跟賀的交往記錄,你三哥都會想辦法刪除,你幹幹淨淨地繼續生活。”秦福生笑著,眼神眯了起來,說明他很高興。

    她的女兒狠毒,對男人下得了手,像個墮落天使,什男人能逃離她的手掌心?

    秦覺可以嗎?

    “好吧,不提他了,晦氣!”盛知夏去拿了杯果酒,也遞給了秦覺一杯,跟他碰了碰道:“三哥,我敬你一杯,謝謝你這寵我!我才不管網上怎議論我呢,我就是有背景啊,就喜歡他們看不慣我卻又幹不掉我的樣子!”

    開往南方的列車一派和諧的氛圍,秦幫的兄弟們開了一場狂歡的派對,越往南,他們越安全,因為南方是他們的大本營,是秦福生起家的地方。

    然而,越靠近南方,盛知夏的心越沒底,就要見到外公了嗎?他老人家怎樣了?她無法想象外公現在遭遇了怎樣的對待,他老人家……還活著嗎?

    這一趟列車,無論趕得上趕不上,她都一定會跟著秦福生回來的,不是為了葉落歸根,而是為了去找外公,為了讓整個秦幫……付出代價。

    哪怕,她的力量微不足道,可她現在掌握了足夠的權勢,哄騙著秦覺教會了她很多東西,她要做秦幫未來的老大,自然明麵上要給足了她勢頭。

    秦幫的兄弟們也對她的命令服從得很徹底,並不敢忤逆她的意思。

    秦幫狂歡的夜,盛知夏卻不敢真的醉了,連睡覺都保持著警惕,她怕自己說夢話出賣了內心,被虎視眈眈的惡魔們識破她的心思。

    一路從天亮到天黑,再到日出東方,專列終於停了下來。

    秦幫在南省的兄弟早就來接,盛知夏跟秦覺上了一輛車,秦福生跟傅瑜一輛,朝著更偏僻的村落開去。

    “東茂村,義父的出生地,那的風景很美,秦家的祠堂修得很漂亮,每一年我都會回去祭拜。”秦覺給她做了向導,介紹著他們的目的地。

    “那三哥你呢?你也是東茂村的人嗎?”盛知夏問道,南方有些地區是按照親族分布,基本上是同姓,不怎與外界通婚。秦覺是秦福生的義子,是他最信任的接班人,理應也是同族。

    “對,我也是東茂村的人,但我是個孤兒,從小就沒人管,像是路邊的一隻野狗,被人踢來踢去,是義父給了我一條活路。”秦覺倒也不隱瞞。

    盛知夏注意到秦覺摩挲著左手短了一截的無名指,她伸手過去握住了他的手,疼惜地問道:“三哥,從前的日子一定很苦吧?你的手指也是在那個時候沒的嗎?疼嗎?”

    哪怕秦覺再鐵漢,心再硬,可是麵對女孩的柔情,他也卸下了心房——他已經掌權秦幫十年之久,從半大點兒的孩子到現在三十多歲,兄弟們從來對他又敬又畏,殷小五再愛慕他,也隻敢遠遠問候,從不能跟他開半句玩笑。

    時至今日,關心他的斷指疼不疼、從前的日子苦不苦的,隻有他身邊的這個女孩。

    “不疼,還好。”秦覺彎起唇,答道。

    男人的性格就是能裝,要是在女人麵前喊疼,算什本事?

    但是有人關心,總是好的,隻有最親密的人才會想著去關心一個人的殘缺和痛苦,這才是她與旁人不同的地方。

    “騙人,怎可能不疼,要是我,肯定都疼死了吧。”盛知夏輕輕地撫著秦覺的斷指,還低頭吻了吻他的斷指處的黑色皮套,這皮套讓他的手指看起來像是正常的,隻是捏上去到底還是空。

    盛知夏一臉真誠地遺憾道:“三哥,以後我們結婚,你無名指的戒指要是掉了怎辦?我也很想像我媽媽一樣舉辦隆重的婚禮,穿上漂亮的婚紗。”

    她在跟秦覺約定結婚的事,好像她已經在想未來。有哪個女人不想穿白紗,又有哪個男人能抵抗心愛的女孩為他而穿上白紗?

    秦覺一生沒怎做過夢,刀口上舔血地過了這多年,竟在這回鄉祭祖的路上,忽然憧憬起了婚禮的模樣。

    “三哥?三哥?”女孩等不到他的回應,叫了他兩聲。

    “嗯?什?”秦覺難得有點怔愣,太陽剛剛從東方升起,朝霞漫天,從未有過的溫柔霞光,連陽光都變成了曖昧的顏色,從車窗照進來,女孩溫柔期待的臉龐沐浴在陽光,聖潔得像是隻為他而來的天使。

    女孩生氣他的沉默,別開臉去:“三哥你怎不說話?不想跟我結婚嗎?我太尬了!丟死人了!”

    秦覺就這樣看著她的小女孩姿態,溫柔地笑了:“應該由我來求婚,女孩子太主動了不好。我們東茂村的男人多少有點大男子主義,你馬上就要進祠堂祭祖了,也要提前學一學咱們村的規矩,很多事女孩是不能做的,男人們該扛起更多。”

    盛知夏捶他:“秦覺!你記得你欠我的!你欠我的!我好丟臉啊!我在錦城出生,是錦城的大小姐!才不是你們村的人呢!”

    她在耍大小姐脾氣,從不迎合他,反而讓秦覺更放鬆,從他認識她到現在,她的脾氣一直沒變。

    秦覺一把將她攬進懷,笑容連他自己見了都不可思議,笑道:“好,你是錦城的大小姐,我是東茂村的小地痞,除了我,整個東茂村誰敢欺負你?”

    盛知夏在他懷掙紮了兩下,又老老實實了,很乖地說道:“三哥,那你要答應我,你會永遠保護我,我要是胡作非為,無法無天,你也要罩著我,就這說定了哦!”

    盛知夏以為自己這樣說,已經算是給秦覺打預防針了,她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無底線的事情來。

    然而,秦覺卻絲毫不覺得她的話奇怪,更沒有問她想做什,他的眼神帶著暗色,整個人在晨光也依然不是金色的,好像那陽光再強烈,也無法撼動這個東茂村的小地痞——他的心是黑色的,和他身上穿的衣服無關,和他的皮膚無關,他的心不需要光照,也生長了三十年,還可以繼續生長下去。

    他輕巧巧地回應她:“我答應你,你想要的都給你。你想做什都行。我說的。”

    這話,似曾相識。

    盛知夏猝不及防地記起某個沉在海底的男人,他生前很多次對她說過:“隻要你乖,什都給你。”

    現在她在仇人的懷,心想的卻是——她很乖很乖了,不吵也不鬧了,能不能……把陸慕辰還給她?

    “哭了?”秦覺察覺她的異常,拍了拍她的背。

    盛知夏不說話,抽噎了一下,將心底的人再次按了下去,默默道:“我記下來了,三哥不許反悔哦,一輩子都不許反悔!等回到了村,你要去秦家的祠堂發誓給我聽……”

    “你可真是個鬼機靈。”秦覺無奈,女孩根本不信他,秦覺本能地想到原因,她被男人騙了太多次,不敢再輕易相信了。

    “那就祠堂見。”秦覺也沒爭辯,給了她答複。

    漸漸的,盛知夏發現車開始顛簸起來,並不是特別好開,照理說秦幫發跡於此,路應該修得不錯,可沒想到進村的路卻這樣艱難。

    她也抱怨了幾句,心也大概猜到了原因——東茂村絕不是一般的村子,秦幫的發跡史更是不尋常,其中必然摻雜著一些不正常的生意和交易,讓這個村子越閉塞,越有利於隱蔽。

    事實證明東茂村的地形很占優勢,三麵環山一麵水,外麵的人難進來,麵的人也不容易出去,想要藏匿一些什也很容易,加上家家戶戶都是親族,混進了任何一個外人都很容易被發現,這個村子就更加排外和“安全”了。

    他們的車開進去很順暢,不需要任何的通行證,顯然早就打過了招呼,人人都認得秦老大和秦覺,他們所到之處,路過的村民都會停下來問候,叫著“秦叔”、“三哥”,恭恭敬敬。

    連所用的語言都變了,換成了本地的方言,盛知夏在錦城長大、生活,無法從音譯上去理解東茂村的語言,甚至連猜一猜都很難。

    秦覺卻安慰她:“聽多了就懂了,不要緊張。這的人也會配合你說普通話,隻是他們說的不標準,你需要去猜一猜。”

    等車開到了一座古樸的大宅院前,是典型的東南沿海的房子,以木雕工藝著稱,到處可見本地特色。空氣彌漫著藥草的香氣,涼茶的鋪子,古玩鋪子,求神拜佛用品的鋪子,雖然村子不大,但本地需要的一切用品都可以買到。

    盛知夏隨著秦覺下了車,看到大宅院寬闊的門樓上掛了牌匾,寫了“秦宅”兩個字,紅色的燈籠掛在兩旁,是簇新的顏色,好像在迎接主人的歸來。

    早就有人來放了鞭炮,一路炸過來,讓整個村子都熱鬧起來,一群人簇擁在秦宅門口,將秦福生團團圍住,全是陌生的麵孔,帶著對秦福生的敬意。

    他們用的依然是本地方言,聽在盛知夏耳中就是加密語言,她被動地迎接各色目光的注視,明白這些人是在打聽她是誰,從什地方來的,知道她是秦福生的女兒,眼神又不同了。

    傅瑜本是站在秦福生身邊的,她同樣聽不懂秦福生和村民們的話,但她要做秦家的女主人,自然賢淑得體,生著病也還堅持聽著、笑著,陪著秦福生寸步不離。

    等到秦福生終於催促她去休息,盛知夏這才攙扶著傅瑜朝秦宅內走,跨過高高的門檻:“媽媽,您小心一點,慢一點。”

    她要是為了自保,最安全的是跟傅瑜待在一起,等祭祖結束,她可以全身而退。

    可盛知夏知道自己並不是為了全身而退才來的,如果她想要搞點事情,就等於進了一個魔窟,魔窟很陌生,她需要先去探探路,絕不能坐以待斃。

    傅瑜的身體本就不好,又經過長途顛簸,早就搖搖欲墜,盛知夏和傭人扶著她進去休息,也偷偷觀察著大宅內的情況。

    秦福生帶著秦幫發家,南省人又格外重視祖宗和禮法,這座大宅子修得很闊氣,有一種低調的奢華。

    大宅院錯綜複雜,也不知道每一間房間是幹嘛的,繞了一圈下來,很容易迷路。

    建築風格是南省古樸的樣式,本地特色明顯,秦宅的門檻很高,不抬腳都邁不過去,小朋友估計還需要爬過去。秦宅內設有專門拜神的神龕,前後的分區也跟北方不同,盛知夏弄不清這的風俗習慣,越看越糊塗。

    “小媛,媽媽休息一下就沒事了,你去你爸爸那邊,看看有什可以幫忙的,明天就要祭祖了,你得幫幫你爸爸,不能什都不做。”傅瑜躺在床上,半條命都快沒了,骨瘦如柴,卻還在對自己的女兒提要求。

    傭人笑道:“太太,這不需要大小姐做什,我們會做的。”

    傅瑜不樂意:“那怎能一樣?你們是傭人,你們幫忙準備,跟我們自己準備肯定不一樣。南省的女人都很勤快,拜神祭祖都要親自準備,這才是心意,小媛,你得學著點,不能丟了媽媽的臉,也不能丟了秦家的臉……咳咳……”

    話沒說完,傅瑜咳嗽起來,喘氣兒都喘不上來了。

    那傭人半句話都不敢再說,偷偷看了看盛知夏。

    “……”盛知夏無語,傅瑜這個腦子也不知道是什做的,奴性都刻進骨子了,上趕著要給人當牛做馬,自己身體不好當不了,就讓女兒去當。

    這種封建餘孽居然還是錦城傅家的小姐,連傭人聽了都傻眼了吧。

    但是,盛知夏還是聽話地回答道:“好的,媽媽,那我就過去爸爸那邊了,您好好休息吧。”

    她是想出去轉一圈,再看看這個宅子有沒有什東西能用一用,整個宅子不走上幾遍是分不清前後的,她是個誤入了迷宮的人,更可怕的是還語言不通。

    於是,盛知夏離開了傅瑜的住處,有個和她年紀差不多大的小丫頭一直跟著她:“大小姐,我叫麗珍,宅子大,怕您走丟了,我來帶路吧。”

    “好啊。”盛知夏答應著,卻不知道這小丫頭是要給她指路,還是為了不讓她走到不該走的地方去。

    這樣,也好。

    她故意朝著感興趣的房間亂逛,一間一間地打開,進去參觀,再退出來,她一驚一乍地叫喚:

    “哇,我爸爸收藏了好多的古董啊,都能開個博物館了!”

    “哇塞,字畫也好多,茶具也不少,我爸爸這品位不得了啊!”

    “還有炮台?太誇張了吧,這炮台還能用嗎?這以前是不是打過仗?打過倭人還是海盜啊?”

    “站在這個位置看得到海唉,距離海邊有多遠啊?”

    “我們家的祠堂在哪?麗珍,你帶我去看看吧。”

    盛知夏的問題就沒停過,看到什問什,麗珍也知無不言,都和她說了。

    等她們逛到了大宅子後麵的一間矮小的茅屋前時,盛知夏停住了腳步,這小房子有點不同尋常——它是三角形的,全部的牆體都由茅草編織而成,沒有窗戶。

    這簡陋的茅草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門上,居然還上了一把鎖。

    什東西這重要,必須要鎖在這?既然重要,為什不放在宅子,而是單獨擱置在這樣的小茅房,茅草蓋的屋頂,下雨應該會漏雨吧?

    要是用力一踹,估計連門帶牆全都塌了,能鎖住什?

    她徑直朝著小茅屋的門口走去。

    麗珍有點慌了:“大小姐,這……這是草寮,不好看的……我們走吧!”

    盛知夏一聽,更不可能走了,她命令麗珍:“有什地方是我不能去看的?麵藏了什呀?你去開門!”

    “我……我不知道……老爺說了,不能看的……”麗珍想躲閃,都快嚇哭了。

    盛知夏才不管她哭不哭,朝她伸出一隻手:“鑰匙呢?拿來。”

    “沒……沒有鑰匙,大小姐,你饒了我吧。”麗珍求饒,忽然就給她跪下來了。

    盛知夏的心越發不安,她再也不是溫和調皮的少女,在以玩鬧的心態欣賞自己家的大宅子,而是冷著臉,陰沉地笑道:“你是想讓我打死你,再讓其他人去開門呢,還是你乖乖自己開門?出了事兒我來負責,你慌什!今天要是拿不到鑰匙、開不了這扇門,我就讓人把你如花似玉的臉給劃化了,再把你丟去村口喂那幾隻大狼狗!”

    她是驕縱的大小姐嘛,威逼利誘怎了,嚇唬人不應該是基本功嘛。

    “大小姐,饒……饒命……”麗珍被嚇得捂住了臉,這才哆哆嗦嗦地從口袋掏出了一把鑰匙,舉過頭頂——

    “,果然有鑰匙。”盛知夏見狀,氣不打一處來,一腳踹在麗珍的身上,怒道:“居然敢騙我!你是不是活膩了!以為我好騙是嗎!”

    “大小姐,我不敢了,不敢了……”麗珍被踹倒在地,拚命求饒,哭得梨花帶雨的。

    盛知夏卻不管她哭不哭,她從麗珍手一把搶過那把鑰匙,手指勾著鑰匙圈轉了轉,又笑開了:“我倒要看看麵是什好寶貝!不需要你來開門,我自己去!記住了,這是我爸爸的家,家所有的寶貝都是我的!我想看就看!誰也別想攔我!”

    她宣告出聲,給那些看得見或者看不見的眼線們聽。

    麵究竟會有什呢?

    盛知夏心也很忐忑,但既然再沒有人上前來阻攔她,想必是可以看的,並不是多珍貴的東西。她更多了一層好奇心。

    她走到門前,將鑰匙插向鎖孔,很快,鎖芯“啪嗒”一聲打開了。

    “大小姐,麵不好看的,您別嚇著了。”麗珍爬起來,小心翼翼地勸說她,也不敢再上前阻止。

    “廢什話,開都開了,有什好怕的?”盛知夏更加堅定了所想,麗珍隻是讓她別嚇著,說明麵的東西根本沒有威脅性,隻是有點嚇人而已。

    難不成是秦福生收藏的什恐怖的玩意兒?

    她一狠心,一把將門朝推開,頓時,一陣惡臭撲鼻而來,眼前的一切讓盛知夏呆愣在原地,瞳孔劇烈放大,放大,一瞬間動彈不得,全身都僵住了。

    幾秒過後,她淒厲地尖叫出聲:“啊——”

    這封閉的小茅屋內,惡臭撲鼻,悶熱潮濕,麵也並沒有盛知夏想象的東西,而是關著……一個人。

    不,那已經不能稱之為一個“人”了。

    茅屋四麵不透風,沒有一個窗戶,隻是屋頂是殘破的,漏了一點光,才能看清麵的樣子。

    南省多雨,一年四季悶熱不已,下雨的時候這必定漏雨,所以整個茅屋連豬圈都不如,充滿了人類糞便和腐臭的味道。

    那個“人”頭發全白,四肢無力地靠坐在牆上,不是正常的靠坐,好像四肢都已經殘廢了,一動也不動……他眼神空洞洞地直視著前方,像一個死去多時的標本,幾秒後,他的眼睛動了動,朝她看過來……

    盛知夏幾乎在一瞬間就認出這個老人是她的外公!

    是她的外公啊!

    外公居然就在這!

    雖然她早就知道他在,可是她沒有想到,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秦幫竟然拿外公當做豬狗不如的東西,關押在這個陰暗不見天日的小茅屋!

    惡臭,屈辱,折磨,恐怖,加諸在一個八十多歲的老人身上,這是活生生的虐待!剝奪了一個人最起碼的尊嚴,讓他在無窮無盡的折磨中無望地等待死亡……

    任是誰看見眼前這個場景,看見外公的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神,骨瘦如柴的身體,恐怕都要嚇瘋!

    可是,盛知夏並不是被嚇到,她隻是憤怒,沒頂的恨意直衝她的腦袋,整個人都被燃燒殆盡——

    難怪秦幫的人對她的狠戾無動於衷,難怪秦福生和秦覺對她那些玩弄賀以南的小把戲一笑了之,原來,最惡毒最殘忍的東西她還遠遠沒有學到位,秦福生和秦覺看她恐怕像在看一個小孩子吧?

    小孩子在玩把戲,大人們願意寵著,所以不說什。

    現在呢,什意思?

    剛才麗珍不阻止她開門,肯定不是被她的話給嚇唬住了,而是來自秦福生或者秦覺的授意,特地讓她來見識見識這個被關押的“人”,好試探她作為秦幫未來的老大底線在哪、試探她未來可以跟著他們走多遠吧?

    她怕與不怕,嚇傻了還是嚇瘋了,根本不重要。

    這……就是秦幫的大小姐所要遭受的磨礪。

    盛知夏那一聲尖叫拖得很長,拚了命地瘋狂地尖叫,叫得整個宅子乃至整個村子應該都聽見了。

    “大小姐,怎了?出什事兒了?”有人匆匆忙嗎地跑過來。

    好多人跑過來,從她看不見的地方。

    “麗珍,你怎回事,為什打開這道門?你不要命了?”有人來苛責。

    “大小姐,沒事了,這個草寮,咱們秦宅已經廢棄不用了,臨時用來關了個老畜生,準備明天祭祖。嚇到您了吧?”秦家的老管家秦二也不知道從哪鑽出來,笑眯眯地安慰著盛知夏。

    秦二顯然對“老畜生”這個詞習以為常,估計宅子的人都這樣稱呼外公,外公在這被關了多久,就遭受了多久的屈辱。他說的是蹩腳的普通話,但意思盛知夏都聽清楚了。

    “把草寮的門關上吧,那個老畜生真是該死,嚇到了大小姐……”秦二還在一口一個“老畜生”,想扶盛知夏離開那道門。

    可是,盛知夏偏偏不走,她的目光跟小茅屋內的外公對上,隔了幾米遠,隔了明與暗的對比,隔著生與死的臨界點,外公無動於衷,臉上沒有任何波瀾,眼神也沒有起伏,好像已經死了,但他依然會眨眼。

    她剛才叫得再大聲、再瘋狂,外公也習以為常般不給予回應。

    “大小姐,這個老畜生他……”秦二再次出聲,想請她回去。

    “啪——”盛知夏猝不及防轉身,反手狠狠地給了湊上前來的秦二一個耳光。

    “哎喲喂——”秦二哪料到會有這種事,被扇得一個趔趄險些栽倒,他立馬就跪下了:“大小姐別生氣,都是我們的錯……”

    “哦?錯哪兒了?你們錯了嗎?”盛知夏冷笑,眼睛都紅了,臉上的表情像是要殺人,她冷眼盯著管家秦二,卻朝一旁的麗珍招了招手:“把牆角那個東西給我拿來。”

    麗珍他們都害怕極了,牆角沒有別的東西,靠著一根……生了鏽的鐵棍子,帶著彎鉤,應該是之前用來勾住整頭豬肉牛肉的,這靠近宅子的後廚,有這樣東西不奇怪。

    但是,它靠在小茅屋的牆邊,多少讓人多了點聯想,也許麵那個動彈不得的老人,曾經受過這根鐵棍的苦。

    鐵鉤紮進過他的皮肉嗎?

    鐵棍子曾經擊打過他嗎?

    他為什不說話?

    是不是已經聽不見了?

    那些髒汙的糞便和潮濕的茅草堆,有沒有老人的血?

    盛知夏想到了太多太多的可能性,心底的仇恨和怒火卷走了一切的天真和人性……

    “大小姐,這個東西很危險的……”麗珍哆哆嗦嗦地去拿了鐵棍子過來,很重,不趁手。

    盛知夏接過鐵棍子,目睹了秦二驚恐難以置信的眼神,她居高臨下地笑了笑,笑容甜美,聲音柔軟而動聽:“管家,乖,別抬頭,您都這大歲數了,嚇到您可就不好了。”

    秦二跪在那兒,哪兒敢起身,可是不起身,大小姐她打算幹什?

    她一個漂亮柔弱的小姑娘,應該不會……

    “大小姐,我……”秦二剛垂下眼睛,忽然就發出了一陣殺豬般的痛苦叫聲,有什東西深深地紮進了他的肉,疼得他失聲慘叫“啊——”

    盛知夏已經瘋了,一棍子一棍子狠狠抽打在秦二的身上,從他的腿,到他的胳膊,他的背,無論是鐵棍還是鐵鉤,打斷了他的骨頭還是刺穿了他的皮肉,她都沒停下來。

    “大小姐,饒了管家吧,他年紀大了……”

    “大小姐饒命,管家他隻是……”

    “大小姐,別動怒……”

    很多人來拉她,來勸她,全被盛知夏踹翻在地,她手拿著武器,不許他們躲避,誰來就打誰。

    秦幫的大小姐在她回到東茂村的第一天,就展現了她的瘋狂,她邊教訓下人,邊罵他們:“誰讓你們嚇唬我的!為什不提前告訴我!你們活膩了是不是!我不管麵是什老畜生,我隻知道你們在耍我!搞清楚我是誰了嗎!想死就直說!”

    “都給我跪好了!我看誰敢動!信不信我斃了你!”

    “最惡心的就是秦二你這個老東西!在我麵前裝什裝!年紀大了又怎樣!尊老愛幼寫在秦家的族譜上了嗎?要是你真這能耐,為什你不做人偏要做狗!”

    “老畜生,這個詞兒蠻好的,我看你也是老畜生,就該讓你跟麵那個東西關在一起!下次別特惡心我了知不知道!知不知道!老畜生!老畜生!”盛知夏手的鐵棍抽累了,又一腳一腳去踹,罵聲也一直沒停,罵得自己嗓子都啞了,揍得那個秦二奄奄一息,趴在地上連出氣兒都少了。

    秦二滿身是血,從頭到腳,血痕累累。

    盛知夏也滿身是血,臉上、手上都是血,不是她的,是別人的。

    血腥的臭味,從茅屋彌漫開來,又從這些惡臭的狗東西身上散發出來,讓盛知夏周遭的一切都變成了一樣的氣味。

    好像這才該是整個東茂村該有的氣味,更是這個幹淨古樸的大宅子該有的惡心。

    都別藏著掖著了,原本就已經爛透了,裝什歲月靜好?

    環顧了一下四周,沒一個人好好地站著,趴著跪著一地,血也流了一地,盛知夏這才滿意,拄著那根鐵棍子,居高臨下地盯著眼前血淋淋的一幕,殘忍地笑了:“好了,我累了,原諒你們了。麗珍啊,扶我回去,我要去衝個澡,臭死了。”

    麗珍先前挨了她一腳,一直不敢上前來,縮在一旁瑟瑟發抖,現在聽了她的命令,忙上前來扶她:“大小姐,這……這邊走……”

    盛知夏的鞋上都沾了血,她嫌惡地在一個傭人的衣服上擦幹淨了,這才心滿意足地走了。

    走出三步遠,她卻又回頭,嚇得那群傭人又抖了抖。

    盛知夏歪頭,對趴在地上的傭人們道:“你們要是還能喘氣兒,就繼續去忙吧,別不識相的去我爸爸和三哥那告狀。還有,把那個草寮的門鎖好,別再讓惡臭的味道跑出來了!惡心。”

    “是,是,大小姐……”還能喘氣兒的傭人們誠惶誠恐地換了個方位跪著,恭送她離開。

    所有的傭人都沒想到,看著嬌滴滴的、花兒一樣嬌豔的秦幫大小姐,剛進宅子的時候,隻知道對眾人甜甜美美地笑,有教養又有禮貌,一看就好欺負。

    誰知道才過了幾個小時,眾人發現她原來是個心狠手辣的瘋子,隻是無意中讓她撞見了一座草寮死牢,一時沒讓她氣順而已,就讓老管家秦二遭受了一場血光之災。

    剛才她下手那個狠勁兒,完全不留情麵,老管家傷勢很重,能不能活下去還不知道呢。

    但是,所有挨打了或者僥幸沒挨打的人都記住了,從今往後,這個宅子但凡能喘氣兒的東西,都不敢再去招惹那位“柔弱”的大小姐了。

    她有秦老大的基因,天生自帶狠毒,除了順著毛討好,別想忤逆她一絲一毫,她來的時候幹幹淨淨,剛才沾了血離開。

    ……

    盛知夏是帶著怎樣的心情回到房間的,隻有她自己清楚,不能哭,也不能瘋,她得保持鎮定,不至於露出任何一點破綻——

    她不能為外公而哭,不能為外公憤怒,她在這個地獄一般的地方,眼睜睜看著外公被關在那個暗無天日的破爛茅草屋。

    草寮,舊時本地用來看守菜園子或者魚塘蝦塘的臨時居所,矮小破敗,現在本地早就荒廢了,在大宅子的後院築起草寮,更是聞所未聞。

    時至今日,盛知夏也終於明白,秦福生為何對她放任自流,從不幹涉她的言行,因為秦幫在“養蠱”。

    她就是那個蠱蟲,被他們用血澆灌,看她能不能長大。

    秦福生不需要一個美麗而脆弱的女兒,他想看她發瘋,看她歇斯底,看看她在他們的所作所為麵前能堅持多久不崩潰,看她會不會是他們誌同道合的盟友,而不僅僅是有血緣關係的美麗花瓶。

    秦幫不需要花瓶,不需要血緣關係為紐帶的未來繼承人,甚至,秦福生和秦覺早就達成了某種默契吧,他們才是真的“父與子”,秦媛在被秦幫認可之前,隻是花瓶美人。

    盛知夏苦笑,對付瘋子唯一的辦法就是比他們還要瘋!

    她此刻孤立無援,心太亂,雖然有手機,卻不知道跟誰聯絡,她懷疑整個村子應該有信號攔截的東西……為了防止信息外泄。

    她不敢冒險,怕暴露了自己的意圖。

    在浴室呆了很久,衝洗幹淨身上的血汙,盛知夏披著睡袍走出去,發現秦覺來了,正靠坐在沙發上抽煙。

    看到她出來,秦覺笑了笑,眼神銳利又溫柔:“聽說我們大小姐被嚇著了,我讓廚房做了湯,送來給大小姐壓壓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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