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寬仁之政,是與老奴相比,目的卻並未更改。隻不過一個專用皮鞭,另一個手還拿了胡蘿卜,能夠更好更長期地剝削和壓榨。
“專勤南畝,以重本務”,現在是皇太極的思想,以及將要推出的政策。
他清楚地認識到,隻有農業有了較大發展,糧食基本上能夠自給,社會矛盾便得到緩和,對外征戰也有了物資支持。
但皇太極也知道要實施的話,將是阻力重重。
內部貴族分權勢力的存在,必然會與他的理念產生衝突,想逐步建立國家統治機構,取代八旗製度更是舉步維艱。
“啟稟汗王,範文程前來覲見。”侍衛入內稟報,讓皇太極不得不收回煩亂的思緒。
時間不大,範文程走了進來,施禮拜見後,很榮幸地得到了落座的禮遇。
不待皇太極詢問,範文程先躬身呈上文件,才恭謹地斜簽著身子坐下。
皇太極伸手取過,翻開閱看,邊看邊微微頜首,顯示出讚揚之色。
這是範文程、羅繡錦、寧完我等人合議擬定的章程,力圖穩定社會秩序,並製約貴族特權。
“治國之要,莫先安民,開篇之句便很好,精僻而直指要害。”皇太極緩緩說道:“編戶為民,滿漢一體毋致異同,也正是本汗王的本意。”
“編戶為民”就是將漢民莊丁由莊田抽出,“分屯別居,編為民戶”。漢民由農奴恢複為民戶,剝削壓榨輕了,也有了一定的自由和私人財產。
範文程躬身奏道:“啟奏汗王,實施此政的前提是丈量土地,將餘地歸公,發給民戶耕種,不許各旗主、貴族再立莊田。”
皇太極抬起目光,看著範文程,稍顯無奈地說道:“本王會盡力曉之利害,爭取在議政時通過此新政。”
觸及到了旗主和貴族的利益,皇太極心中清楚,恐怕不會那容易把政策推出並實行下去。
範文程再次躬身奏道:“我等還有一策,即把每十三名壯丁編為一莊改為每八名壯丁編為一莊,其餘漢人,設村立屯,編為民戶。”
皇太極目光一閃,露出了微笑,說道:“此策甚善。”
兩策擇其一,隻要有一項獲得通過,皇太極覺得就達到了目的。削弱和製約旗主和貴族,不能操之過急,隻能緩緩為之。
關鍵是實力和威望還不夠,皇太極心明白得很。
先說實力,兩黃旗是皇太極的鐵杆力量,代善的兩紅旗算是支持力量。但多爾袞兄弟的兩白旗,阿敏和莽古爾泰的兩藍旗,就不好說了。
說到威望,皇太極也有些汗顏。自他繼位,征伐朝鮮算是戰績,寧錦之戰損失不小,差不多是持平了。
也就是說,現在想要稱帝,條件根本不成熟,反倒是逼著其他旗主聯合起來加以反對。
“明年,本汗王決意征討蒙古諸部。”皇太極放下文件,直截了當地問道:“範先生以為如何?”
範文程隻是略一沉吟,便躬身道:“汗王英明。先攻朝鮮,再擊蒙古,剪除明國的兩大助力。”
這隻是戰略上的考慮,皇太極還希望借助一場大勝,來提升自己的威信。範文程沒全說,但心中明白。
在古代,稱帝這樣的大事,總要有個理由,才能上尊號。什“遠人歸服”,什“國勢日隆”,什“祥瑞出世”等等。
其實,什理由不重要,也不難找。隻要實力強大,隻要威信足夠,編個理由還不是輕鬆之極。
而且,對於沒有臣服的蒙古諸部,皇太極並不太過看在眼。他計劃出動四旗,獲勝便有絕對的把握。
兩黃旗是必須的,並不一定要作戰,但這是保護他安全的最值得信任的力量。另外兩旗,他也選好了,便是多爾袞兄弟的兩白旗。
謠言雖然不值一駁,但誰知道會在多爾袞兄弟心中產生什樣的影響?
波瀾不驚恐怕不可能,連平頭百姓聽到別人說你有帝王之氣,或者說你家祖墳冒青煙,還會有想法呢!何況是手擁兩白旗、有資格競爭汗位的多爾袞?
所以,皇太極認為還是帶在身邊觀察使用,最保險。順便,還能夠削弱兩白旗的實力。
當然,這些都不是能對範文程等人說的秘密。心這想,也隻能憋在心。
皇太極又想到一事,從桌案上翻出一份文件,對範文程說道:“東江軍遊擊郭大靖,要重視起來。”
範文程聽說過郭大靖的名字,在朝鮮擊殺貝勒嶽,毛文龍報給明廷的捷報中也數次提到。
上前躬身接過情報,範文程迅速看了一遍,沉聲說道:“膽子不小,竟敢深入秀岩地區襲擾。”
皇太極沉聲說道:“此人擅長潛入,襲擊鞍山驛堡的也是他。若隻是個人,還不足為慮,關鍵是他能訓練出比較強悍的士兵,這便不得不令人擔憂了。”
範文程想了想,說道:“他駐守在廣鹿島,也隻能登陸深入,才能夠進行襲擾,威脅不大。再加上東江鎮已經斷絕糧餉,更不可能有什作為。”
皇太極搖了搖頭,說道:“你挑一些忠誠勇敢的漢官漢將,分到秀岩、鳳城、鎮江、海州,協助防守。”
在皇太極看來,郭大靖不僅擅長潛入襲擊,還很狡滑。鞍山驛和秀岩的兩次伏擊,就很說明問題。後金軍將領驕橫,頭腦簡單,他認為是一個主要原因。
範文程領命之後又接著請示道:“趁著東江鎮困難之時,派人勸降,或許有些作用。哪怕不成,也有離間之效。”
皇太極略一沉吟,撫掌笑道:“範先生此計極好,便安排實施吧!”
範文程起身再施大禮,躬身退了出去。
……………
曆史並沒有改變,在郭大靖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在一兩年之內還是會發生,就象他沒法讓太陽不休眠,不讓小冰河期來臨一樣。
但很多變化就在身邊,他也看得清楚。小到廣鹿島,大到東江鎮的軍民,都在改變中受益。
再放眼遼東,建虜這一年的兵力損失可要超過曆史。盡管處於量變的階段,整個戰爭的態勢依舊。
唯一讓郭大靖感到無力的,不是敵人,而是大明的皇帝,以及朝堂上的文官集團。
不幫忙也別搗亂,這是最低的要求,可連這個,郭大靖覺得也是奢望。
遼東有建虜,西南有奢安叛賊,天災人禍逼得百姓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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