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還要上班,一大堆事等著自己做,可是吳恪忽然也想任性一回,於是就趴在病床邊睡著了。
天邊翻出魚肚白時,周圍出現一些動靜。睜開眼,梁澤正弓著身穿鞋。
“吵醒你了?”
感覺背有些僵,他掐了掐鼻梁才直起上半身,一開口聲音格外沙啞:“你去哪。”
“去廁所。”
梁澤扶著腰坐起來,沒有叫他幫忙,自己步伐緩慢地往衛生間挪。但完事時吳恪已經等在門口,攙扶他回了床上。
“謝謝。”他把被子局促地展了展,“今天不是工作日嗎?我以為你昨晚就回酒店了。”
“你很希望我回去?”
吳恪的態度倒還是那樣,冷淡中帶著點嘲弄,保持著中規中矩的距離。
“怎會。”
經曆過昨晚的坦白後,梁澤也有些不知說什好,隻能緩慢地把頭搖了搖。再躺到床上,他也睡不著了,連著翻了好幾次身。
“不想睡就回去。”吳恪站起來。
“那……好吧。”
回去的車上兩人沒怎說話,靜寂的空氣中有讓人寧下心神的東西。慢慢的梁澤的腰沒那痛了,給老板請完假後就倚著靠背打盹。
再醒來,已經到停車場,身上多了件西服外套。
這是?
扭過頭,吳恪卻沒有看他,隻是把車的東西一一拿到手上。差點忘了,阿恪的心胸是很寬廣的,梁澤攥著西服鬆了口氣。
外麵再好究竟比不上家。才離開一晚,再回來竟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兩人輪流進衛生間衝澡,等梁澤出來時吳恪已經在沙發上睡著了。
昨晚他幾乎沒有闔眼,倒不是單純地緊張梁澤,隻是想睡也睡不著,快五點時才勉強眯著一會兒。剛才聽著浴室的水聲,不知為什,自然而然就覺得困乏。
看時間還早,梁澤就沒有叫醒他,隻在沙發旁邊靜靜看著他。吳恪眼下有很深的黑眼圈,剛刮過胡茬的皮膚隱隱泛青,下頜線還留著那道傷口愈合後的疤痕。可神奇的是,這樣的頹廢並不減淡他的英俊,隻是增添許多成熟的意味。
到現在梁澤還是不知道,吳恪下巴上這道傷究竟怎來的,隻知道這疤痕也許永遠也不會消除了。
他雙腳蹲地,兩條胳膊抱緊膝蓋,看了一會兒後把頭倚在胳膊上,心說不出的踏實。
不管怎樣,他們之間少了一個疙瘩。往後不用再想方設法隱瞞吳恪,就算從此分開,彼此之間也全無遺憾。
想到這,身體陡然生出許多勇氣。那種夾雜著豁達的不舍,讓梁澤頭暈目眩,對吳恪的喜歡又深了許多。
以為絕對不會被發現,所以他大著膽子湊過去,嘴唇輕輕觸碰吳恪半幹的發梢,唇麵感覺到若有似無的濕意。發間那股洗發水的淡淡香氣,跟他頭上是一模一樣的。含住一縷頭發抿了抿,微微的澀味在舌尖蔓延。
下一瞬,吳恪的喉結卻輕微滾動。
梁澤心髒突的一跳,意識到自己得趕緊走開了。剛一轉身,背後就傳來熟悉的聲音。
“梁澤。”
聲音完全清明,哪像是剛醒的人?難道自己剛才那一連串的舉動……
梁澤尷尬到後背發僵:“嗯?”
“我們試試。”
沒料到吳恪會蹦出這四個字,他不覺一呆,“試什?”
“試著交往。”口氣平淡得像在描述今晚吃什,“我和你。”
窗外晨曦微紅,客廳的燈光溫暖橘黃,吳恪的臉在陰影曖昧不清。
大腦短暫的空白後,梁澤慢吞吞地轉身:“阿恪,你……”
是認真的嗎?
他以為自己聽到這句話會狂喜,誰知第一反應竟是害怕,怕這隻是一場玩笑,又或者隻是成年人的一時衝動。
吳恪卻忽然很坦誠:“我想過了,如果那個人是你,我願意試一試。”
就像從前一樣,原本是兩個世界的人,卻因為一方的堅持和另一方的妥協,由不可能變為可能。即使還不能確定自己可以百分之百接受梁澤,但吳恪確信,自己絕對無法失去梁澤。
一步步來,會好的。
梁澤看向吳恪,發現吳恪雖然沒有看他,神色卻很鄭重,這才明白剛才那話是認真的。心髒一下子提起來,他結結巴巴地問:“那、那我們——”
“不過我有條件。”
“……你說。”他聲音驟低,從氣勢上就輸了一半。
“什時候做什由我說了算,我需要時間適應。”吳恪微微側首,“像剛才那樣的事以後不準再做,明白?”
就是讓他別再動手動腳,梁澤聽懂了。他臉色由紅轉白,又由白轉紅,短短半分鍾變換好幾次,半晌方才羞愧地訥訥:“明白,我全聽你的。”
其餘的,他也不懂表達了。嗓子幹巴巴的,大腦被驚喜和忐忑衝擊得很混亂,反複糾結後還是想最後再確認一下:“你不是為了當年那件事吧?咱倆都是男人,其實我不需要你負責任。”
“這我當然知道。”吳恪對他不夠熱烈的回應不滿意,因此語氣也生硬起來,梁澤卻顧不上了。
不是這個原因就好。
巨大的喜悅退潮一樣返上來,並不像想象中那般驚濤駭浪。它平緩又溫柔地衝刷過心田,輕輕拍打岩礁,帶動強而有力的心跳。
直到吳恪起身走進主臥,梁澤還傻站在那兒,人木木的。
這就算是在一起了嗎?
他和吳恪。
回到房間,他先是發愣,後來又爬起來,翻出相冊那張工卡照片。眉毛是眉毛,眼睛是眼睛,成熟穩重的一個吳恪。
有點可惜,要是從前他們有合照,那該多好?
沒有端詳太久,梁澤就莫名其妙地流淚了。
他想起第一次見到吳恪的時候,吳恪有手機,能聽音樂,身上衣服特別幹淨。想起高中時睡在吳恪身邊,聽見那道呼吸聲都會失眠。想起第一次私自拆開別人寫給吳恪的情書,認認真真讀完,一字一字分明就是他的心情,他卻沒有勇氣告訴吳恪,自己是那的愛他,比任何人愛得都深。
他甚至想起離開臨江那天早上,在大巴站幻想吳恪會在開車之前出現,他還可以念書,他們還能在一起。
透過模糊的視線,他又哭又笑地對手機的人說:“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太多的過去蹉跎在時間,把年少的他打磨成如今的模樣,隻在吳恪麵前還依稀留下從前的影子。
就這樣睜眼直到天明。
後來吳恪上班去了,留他一個人在家養病。醫生囑咐過前兩天要多休息多喝水,所以他給自己網購了一副跳繩,打算第三天再開始運動,這樣也好早點回去上班。
中午一點時,那個訂飯群陸陸續續有人冒泡。打開群消息一看,居然是許多人在關心他的身體狀況。
“小梁聽說你累病了?現在還好吧!”
“都怪咱們公司的人太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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