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路上,高晨陽的車意外拋錨,兩輛合一輛,四人把吳恪的奔馳擠得滿滿當當。梁宵跟高晨陽坐後排,梁澤則在副駕聽歌吹小風。
“吳恪你這車幾年了?看著內飾有點舊了啊。”高晨陽往後一坐,滿車打量張望,“月底我打算到車行改車你去不去,我哥們兒那新到一批排氣管跟貼膜紙,我跟你說特別帥。”
這輛車是吳恪剛工作時分期買的,進口車最經濟的款。幾年通勤加偶爾往返老家開下來,車子出過幾次小狀況,內飾也早就過時了。舊是舊了點,不過對他而言這隻是交通工具,所以並不覺得有什問題。
“你在車行有朋友?”他問。
高晨陽趴椅背上,漫不經心地答:“是啊,特別鐵的一個哥們兒,看我麵子改裝能打八折,怎樣心動不心動?”
吳恪一笑:“那看你麵子買車能打幾折。”
“你要買車?”
“不是我,是梁澤。”
隱約聽到自己的名字,身旁的梁澤拿下一隻耳機,轉過頭來滿臉的懵怔,“什?”
“叫你不要刷手機。”吳恪把耳機給他塞回去,將手機不容反駁地鎖屏,“暈車了又要喊難受。”
可是已經吃過藥了。梁澤不服氣地撇撇嘴,塞著耳機繼續瀏覽窗外的景色。楓葉如火,石簇成林。
“你剛才說什,梁澤要買車?”高晨陽找回話題。
“嗯。”後視鏡中,吳恪神情自若,“他那個培訓基地離地鐵有一段距離,我平時上班也沒有時間接送,有輛車會方便一些。”
“買車……”當然不是不行,“問題是梁澤現在不是沒收入嗎?”
“我有。”天經地義的口吻。
“你借他?喲,怎著,不娶老婆啦?”
“沒你的事。”吳恪偏頭一笑,往左打了把方向盤,車身平穩地轉過彎去。
“公主,瞧瞧吧。”高晨陽扭頭,滿臉調侃地肘了肘梁宵,“瞧瞧咱們吳恪對你哥多好,這份兒情誼擱我我都吃醋,等你長大了要不要嫁給吳恪哥哥報答他呀?”
從坐進來到現在,梁宵一直看著窗外一言不發,高晨陽還以為小姑娘是累了。此刻轉過頭來,才發現她臉上隱隱有點怒氣,他不禁一呆:“怎了,誰惹你不高興了?”
“你說呢。”梁宵一張口居然有哭腔,盡管極力克製著,“誰讓你亂說話的。”
“我——”高晨陽傻了,“我就是開個玩笑而已,你別當真啊。”
以前這種玩笑也不是沒開過,他常跟她說以後嫁這個嫁那個嫁威廉王子的,從沒見梁宵生過氣,今天是怎了?
“宵宵。”吳恪忽然從前麵叫了她一聲。
兩人的視線在後視鏡中相遇。吳恪表情深沉,似乎有話想對她說。她凝滯數秒,而後用力地轉開頭。高晨陽看看身邊的人,又看看前麵的人,隱約覺得氣氛不對,而自己隻是被炮火無辜牽連。
“你倆鬧別扭了?”
“沒有。”梁宵抿唇。
其實她的性格是頂溫順老實的,隻在幾個哥哥麵前露出一點俏皮的頑劣。今天之所以生悶氣,完全是發覺自己被蒙在鼓這久,有些惱怒又有些難為情的緣故。
到底是小女生。
見她眼睛通紅得像兔子,高晨陽又是拱手又是作揖,隻差當場說個相聲演個小品來逗她笑。梁宵起先還是不大高興,後來繃不住幹脆扭頭不理人。梁澤隻當這兩個忘年交又在玩,說了句“不許跟你晨陽哥胡鬧後”,沒有再過多理會。
一到吳恪家,高晨陽就嚷嚷著餓了。拿手機點外賣,各式各樣的火鍋涮菜點了一大堆,四個人熱熱鬧鬧地吃到太陽落山。
電視新聞聯播開始,主持人提醒道,今天會是六十分鍾的加長版。咬開一粒汁水四濺的牛肉丸,高晨陽心滿意足地吐槽:“一天天的哪那多國家大事,咱們平頭小老百姓也就一聽一樂,要我說啊不如播一播明天會上映哪幾部電影。欸宵宵你吃肉啊你別光吃那個土豆,我告訴你澱粉吃多了老得快,小心將來沒人要!”
整個的紈語氣。
梁宵剛想回擊幾句,視線一抬,見對麵兩個人肩挨著肩肘挨著肘。哥哥夾起一根玉米腸,咬下一口嚐了嚐,又有些嫌棄地丟到吳恪碗。吳恪麵不改色吃下,順手夾起一箸蔬菜送到哥哥碗中,動作自然得不知道做過多少回。她咬住筷子,心五味雜陳。
吃完火鍋,時間已經八點半。高晨陽推開碗拍拍肚子,挪沙發打遊戲去了。梁澤鑽進廚房半晌沒有出來,吳恪收好碗進去找他,發現他正在麵做吃的。
“沒吃飽?”
轉身見是吳恪,梁澤低頭笑了笑,往打發的奶泡加進一勺巧克力醬,“怎可能,都快撐死了。我在做甜品,宵宵愛吃的。下午她好像心情不太好,可能是學校有什事吧,問她她也不說。”
盡管不算體貼入微,但他總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關心著唯一的妹妹。
吳恪背倚流理台,站在旁邊一語不發。梁澤被他看得有點緊張,斂眸問:“幹什,監工嗎?”
“看你做東西。”
“有什好看的,又不是沒看過。”
梁澤臉上是笑著的,神情卻隱隱有些悵惘。靜默片刻,吳恪俯身親了他一口,聲音斂得很低:“一切有我。”
好像什也沒說,其實什都說了。梁澤腦子的消極想法一散而盡,驀然間感覺唇麵濕漉漉的。而且吳恪應該是剛漱過口,牙膏的味道殘留在舌尖齒間。
他抬起眼,一言不發地看著麵前的人,手的攪拌動作不自覺慢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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