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

    氣流，湧動。

    整個O2球場，鴉雀無聲，屏息凝視，心髒猛地收縮起來，將所有能量壓縮再壓縮，凝聚成為一團。

    伴隨網球的墜落而下沉，卻在網球和底線發出碰撞的那又起死回生地洶湧起來，腎上腺素宛若海嘯般在耳膜之上轟鳴撞擊，眼睛的世界瞬間爆發斑斕色彩，五彩而絢爛，就這樣陷入一片瘋狂。

    轟！

    賽點，再現。

    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以一種驚險刺激的方式，以一種出人意料的方式。

    一記回發球ACE。

    在錯過連續兩個賽點之後，高文的放手一搏又爭取到第三次機會，再次站在書寫曆史的十字路口。

    一切，那近，卻又那遠。

    “哇哦。”

    “緊張，現在全場情緒格外緊繃。”

    “費德勒的戰術沒有問題，時速200公的發球製造出足夠優勢，順勢發球上網，整個布局夠緊湊夠縝密。”

    “然而，高文也已經做好心理準備。”

    “在沒有機會也沒有空間情況下，以無與倫比的姿態硬生生強行撕扯出一條通路，完成破網穿越的擊球。”

    “對費德勒來說，這是九死一生的困境；但不要忘記了，對高文來說，這同樣是命運路口的緊張時刻。”

    “而高文，這位大心髒的球員，天生就是為了大場麵而生，越是緊張越是冷靜，越是焦灼越是果敢。就在剛才，高文再次展現自己緊要關頭果斷出手的魄力與能力，即使麵對費德勒也沒有膽怯或退縮。”

    “於是，高文博出了一次機會，而且還是麵對費德勒時速200公的發球。”

    “哇哦。”

    “接下來一分，價值千金。”

    緊張，激動，亢奮，焦慮，忐忑，雀躍……

    種種情緒交織碰撞在一起，不管是否在現場，通過直播信號，全球所有觀眾就這樣牢牢地團結一心。

    恐怕，球場之上的兩位球員也不能例外。

    不過至少從表情來看，察覺不出什端倪，費德勒也好，高文也罷，目光明亮，神情自若，保持鎮定。

    他們必須專注眼前。

    噗通，噗通，噗通——

    心髒，狂跳不止，幾乎就要爆炸，

    二區。

    內角？外角？

    而且，還是在賽點上，戰術應該如何選擇？

    費德勒，發球了。

    時速209公，內角。

    呃。

    高文悶哼一聲，腳步第一時間就已經蹬地推送出去，盡管費德勒的內角發球沒有砸中T點，但落點控製依舊出色，根本沒有給高文喘息和揮拍的時間，腳步來不及到位，正手揮拍就已經竭力延伸出去。

    一碰。

    僅僅輕輕一磕，沒有摩擦、沒有控製，隻是觸球而已，但即使如此，高文的腳步還是踉踉蹌蹌甩了出去，在觸球完成之後也依舊停不下來，持續往右邊調整了兩步，緊急車，這才勉強控製住身體。

    狼狽，失位。

    但是！

    高文的注意力並沒有丟，第一時間就已經右腿蹬地，小腿肌肉力量瞬間爆發，推動著身體再次啟動。

    視線，牢牢鎖定球網對麵——

    高文的接發球，沒有旋轉、沒有控製、沒有力量，三無產品，搖搖晃晃、歪歪扭扭地推向費德勒的站位；出人意料的是，高文的手感依舊出色，居然將網球推送到深區，落點在底線附近，形成擠壓。

    費德勒並不意外，沒有猶豫也沒有遲疑，當機立斷側身正手：

    一拍滑板擊球。

    網球，順著拍線的移動方向，一路滑行一路翱翔，沿著斜線，瞄準邊線，水銀瀉地般地就衝了出去。

    方向，赫然是高文反手位邊線。

    高文依靠著預判和反應，搶了半拍，托拽著長長的殘影，踩著風火輪，在眨眼之前就已經拍馬趕到。

    腳步，及時到位，為雙手反拍的出手爭取到一絲空間。

    這些許空間，卻已經足夠。

    車，蹬地，轉體，揮拍。

    一係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成，毫不猶豫地轉守為攻，雙手反拍平推出去，鞭打出一拍直線。

    砰！

    高文，自己主動發力，麵對費德勒的滑板擊球，借力打力的效果有限，於是抓住縫隙立刻下手攻擊。

    平擊，下壓，球速飛快。

    球網對麵，費德勒也提前預判，逮住高文的出手方向，風馳電掣之間就已經穿過半個球場快速到位。

    費德勒瞥了一眼高文的站位，注意到高文發力過後的腳步稍稍有一個停頓，他也毫不猶豫就借力打力地在正手位頂了一拍回去，正手拍頭完全甩起來，不僅沒有防守，而且以攻代守，馬上發動進攻。

    正手，斜線，“inside-out”。

    非常具有穿透力的一拍球，盡管不是機會，但費德勒抓住對峙的縫隙，力量和速度瞬間釋放。

    優勢與劣勢，還沒有來得及形成，轉眼就再次演變全新局麵。

    踏踏，踏踏踏。

    高文，正在橫穿全場，連續大跨步，人高馬大的姿態如同縮地成寸一般，眼花繚亂之間就已經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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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費德勒試圖壓縮節奏快速出手，所以斜線角度沒有完全撕扯開來，深度也欠缺些許，給了高文機會，這才讓高文風馳電掣的移動速度快速趕到，迎麵而來就能夠察覺到排山倒海的氣浪正麵而來。

    然而！

    高文毫不示弱，利用助跑的慣性力量，正手快速推送出去，借力打力之間，丹田力量再次推送出去。

    直線。

    殺機！

    “進攻VS進攻”——

    盡管被動，盡管僵持，盡管膠著，但這一個回合的前三拍，費德勒和高文都沒有放鬆，拿出最佳狀態，呈現出美網半決賽第一盤的格局，展開對攻大戰，不僅快而且強，針鋒相對地將攻勢完全拉滿。

    每一拍擊球都介於進攻和防守之間，在主動與被動的拉扯推讓之中不斷提升強度，速度和力量全麵攀升。

    乒乓，乒乓。

    回合，著實太快，犀利的鋒芒彌漫全場，然後就看到網球宛若箭矢一般朝著費德勒的反手位刺穿而去。

    刀光劍影，模糊一片。

    也許，唯一“短板”就是套路熟悉，因為快也因為強，出手不斷提升張力和強度，依靠路線和球質施加壓力，所以擊球線路往往都是一種習慣性的條件反射，缺乏新意，對手的預判也就相對容易一些。

    對高文是如此，對費德勒也是如此。

    高文的正手直線才剛剛出擊，費德勒的腳步就已經越過半場，不僅沒有控製速度，而且持續提速。

    以快打快，這是費德勒的強項，他知道在這樣的局麵下，如果想要打破僵局，就必須有一些突破。

    比如現在。

    移動，快速移動，交叉換步持續橫移，即使腳步已經到位也沒有停下，而是持續移動，切換位置。

    從反手切換到正手——

    側身正手。

    這是這一分的第二次側身正手，隻是這一次和前一次不同，前一次是側身過後滑板擊球，這一次則是發力。

    一邊移動一邊跳躍，費德勒整個人騰空而起，卻不是雜耍，而是為了尋找一個擊球點，然後自上而下地出擊，利用拍頭速度、擊球力量形成壓製，瞬間爆發，側身正手的進攻才能夠將威力全部釋放。

    不僅全麵發力，而且撕開角度。

    砰！

    網球，宛若出膛炮彈。

    在進攻與進攻的強強碰撞，費德勒如魚得水，整個出手的判斷和氣勢截然不同，居然還進一步提速。

    擊球，浩浩蕩蕩、轟轟烈烈地朝著高文的反手底線大三角衝過去。

    不是瞄準邊線，而是瞄準底線，依靠力量和速度形成衝擊。

    高文，正在狂奔。

    沿著橫軸線全力衝刺。

    盡管費德勒提速了，但擊球線路依舊順從慣性，高文準確預判，提前啟動提前移動，底線左右兩端的往返跑根本就不是問題，甚至還提前到位，從容不迫地調整腳步，在到位之前，一個車控製身體。

    一停。

    奔跑、衝刺的慣性力量戛然而止，洶湧澎湃的反作用力順著小腿如同電流般一路上躥，最後完成釋放。

    轉體，揮拍，發力。

    力量與力量的碰撞，高文抓住費德勒側身正手的強大力量，不僅借力，而且發力，直接頂了一拍回去。

    平推直線。

    砰！

    網球，幾乎就要被打爆，又快又急地順著地心引力的重量快速下墜，朝著直線對麵的底線死角鑽過去。

    赫。

    全場，屏住呼吸，高文的這一拍擊球幾乎就是瞄準製勝分出手的，要速度有速度、要力量有力量。

    費德勒以快打快借力打力的側身正手反而成為高文發動反擊的基礎，瞬間就把費德勒推向極致困境。

    賽點，有了？

    然而，費德勒依舊沒有放棄。

    蹬地，衝刺，一路狂奔——

    費德勒格外狼狽。

    從發球開始，費德勒就表現強勢，不僅強勢，而且出色，速度、力量、線路、角度等等形成全方位對抗，卻萬萬沒有想到高文完全跟上強度，見縫插針地逮住機會，排山倒海的攻勢就這樣宣泄而下。

    難，難於登天。

    盡管費德勒的速度已經提升到極致，但差一點，還是差一點點。

    高文雙手反拍借力並且發力的擊球，又平又快、又低又重，落地反彈之後，高度有限，擊球空間所剩無幾。

    難道，就這樣結束了？

    O2球場的心髒，已經停止跳動。

    眼看著！

    眼看著費德勒幾乎就要追不上，卻在網球即將二次落地的時候，費德勒一個劈叉滑步將身體推出去。

    正手，延伸到極致，在自己身體水平線斜後方十五度的位置，連削帶砍地側切進去，匪夷所思地完成擊球。

    不能放棄，不能投降，不能繳械，在這一刻，費德勒也迸發出所有鬥誌，絕妙的手感再次完成一次不可能的任務——

    卻見，網球，起死回生地上揚起來，然而沒有將拋物線完全拉起來，隻是貼著球網，搖搖晃晃地飛過去，好像就要下網或者擦網卻偏偏沒有，緊貼著球網低空飛行，並且朝著高文正手位邊線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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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驚！

    這，都行？

    考慮到費德勒的擊球方式，沒有拉上旋，卻能夠將網球推過去，而且在切削狀態下，完美控製拋物線、軌跡、落點。

    天才！

    除了天才，別無他話。

    也就是這一拍，以守代攻的一拍，不僅讓費德勒懸崖勒馬，同時為費德勒贏得喘息空間，最重要的是：

    將高文推向懸崖。

    糟糕。

    糟糕糟糕糟糕！

    草。

    高文腦海就隻有一個大寫的粗口，從底線左端橫穿全場到右端，並非難事；但問題在於，費德勒的切削，明明是上旋，卻幾乎沒有太多旋轉，落地之後低空飛行，這弧圈的控製，堪稱是出神入化。

    於是，網球落地之後，以一種貼地飛行的姿態，眼看著就要掉落，隨時可能二次著陸。

    即使高文提前預判並且提前移動，也還是困難；而且，還要慶幸高文沒有冒然上網，如果此時選擇上網，基本就無法觸球了，一點機會都沒有，隻能眼睜睜看著網球完成突破。

    從進攻到防守再到進攻，全程沒有喘息空間，每一拍擊球都是在鋼絲繩索之上狂舞。

    但高文注意力沒有走神。

    準確來說，不是沒有走神，而是更加集中，目光如炬地緊盯網球。

    蹬地，滑步。

    繼費德勒之後，高文也已經滑步衝了出去。

    赫！

    O2球場徹底驚呆了，前一秒還以為費德勒沒有希望比賽就此結束，下一秒就看到費德勒匪夷所思的擊球把高文推向絕境，眼看著高文就要錯過擊球卻偏偏又看到高文滑步附身，正手完成一次撈球。

    一挑，一撩。

    在網球即將二次落地之前，高文上半身與地麵幾乎平行，正手延伸到極致，切入網球和地麵之間的縫隙，依靠小臂的揮動和手腕的控製，挑起一個高球。

    全靠手感。

    唯一能夠照顧到的就是線路。

    高文選擇直線。

    盡管直線沒有完全捋直，但至少，方向還是正確的。

    網球，搖搖晃晃地、飄飄忽忽地朝著費德勒的左側半場衝過去。

    速度，不快。

    這也給了一些喘息時間。

    費德勒，抓住了。

    剛剛滑步救球之後，看到自己的擊球質量，費德勒第一時間手腳並用站起來，快速歸位，目不轉睛地盯著高文的一舉一動，察覺到高文的擊球方式之後，立刻啟動，網球才剛剛落地，他就已經到位。

    反拍，反彈球，上升點。

    搶的就是節奏，打的就是銜接。

    不等網球反彈上升，撞牆式反彈球就已經將網球沿著斜線推回去。

    因為快速也因為倉促，費德勒的反手動作也沒有能夠完全舒展開來，斜線角度自然沒有完全撕扯開來。

    但是，這已經足夠。

    費德勒的回球，落在高文左側半場的中路位置，最最重要的是，落點，壓線。

    準確無誤地壓線，從縱深空間來看，完美壓製住了高文的揮拍空間；再回頭看，沒有把角度撕扯開來反而更好，因為高文正在高速移動狀態下，腳步不容易控製，要自己擠壓自己的揮拍擊球空間、要就跑過頭。

    果然——

    費德勒依靠自己的手感徹底扭轉局麵，高文陷入被動之後、又進一步滑向被動深淵。

    倉促之間，匆匆忙忙地站立、轉身，一百八十度旋轉之後，啟動、奔跑、橫向移動，身體和網球的位置、腳步和球場的位置天旋地轉，對空間的判斷出現問題，即使順利到位，防守位置也不太對勁。

    揮拍空間不大不小，根本沒有辦法起拍，再加上費德勒的回球正好壓線，落地反彈之後就朝著高文的鼻梁衝過來。

    瞬息萬變之中，條件反射地，高文隻能用單手反拍擊打一拍反彈球——

    一擋，一撥。

    一切，全憑直覺，此時此刻唯一能夠相信的就是自己的手感。

    網球，拋物線輕輕上揚起來。

    盡管高文已經竭盡全力控製，但拋物線還是太高了一些，這讓高文渾身上下所有細胞全部拉響警報。

    危險……危險。危險！

    網球，搖搖擺擺地飛過球網、飛過球場，落入費德勒的左側半場。

    費德勒並沒有冒然行事，連續小碎步調整，移動、橫向移動、縱向移動，不僅從反手切換到了正手，而且切入底線進入場內，整個身體完全舒展開來，一招大鵬展翅，尋找到上升點，自上而下地全力扣殺。

    側身正手，發力進攻，平擊掃射——

    斜線“inside-out”。

    輕盈優雅的身影，宛若瀟灑劍客一般，雲淡風輕之中爆發出雷霆萬鈞的能量，微風吹拂著費德勒柔順的發絲，力量全部凝結，瞬間釋放，全力進攻再次發動，整個O2球場的空間與時間就這樣停滯下來。

    致命一擊，長劍出鞘，炮聲隆隆。

    轟！那是擊球聲。

    赫！那是驚呼聲。

    而且，停不下來。

    啊。啊！啊啊啊！

    節節攀升，一波高於一波，心髒一點一點提升起來，呼喊一點一點釋放出來，全場神經緊繃到了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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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網球，化作一道光，浩浩蕩蕩地橫穿全場，朝著高文反手位邊線淺區，勢大力沉地狠狠撞擊過去。

    高文呢？

    前腳，慌慌張張之中好不容易找回重心，正在歸位準備下一拍擊球。

    後腳，馬上就意識到費德勒擊球意圖，卻因為前麵喪失的優勢而陷入進一步被動，啟動速度明顯慢了。

    一次大跨步，兩次大跨步。

    此時根本沒有辦法慢慢調整角度，甚至就連加速度都提升不起來，才剛剛啟動，身體就已經延伸出去。

    全場，潮起潮湧的血液，汩汩沸騰。

    高文依舊全神貫注。

    在這一刻，什冠軍什賽點什世界第一，全部都不重要，眼睛大腦就隻有空中飛行的網球——

    一切的一切，都是關於網球也隻是關於網球的。

    也許，登頂世界第一非常重要；也許，創造曆史非常重要，但歸根結底，最重要的依舊是他熱愛網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