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發現

    “兵敗如此，我沈輔還有何顏麵回上洛麵對天子（趙王皇甫倫已經登基了）！”沈輔看著滿場逃竄毫無抵抗的中領軍將士悲涼地說完這句，刷地拔出腰間長劍便朝自己脖子抹了過去。

    史載：永和四年五月壬戊，齊王帳下掾屬狄佳靖率領龍驤殘軍北上大戰上軍將軍沈輔所領主力。揚威將軍莫元臨陣脫逃，上軍將軍沈輔兵敗自殺。堮阪關守將聽聞這個消息之後，率軍向狄佳靖投降，鎮東義軍遂占據堮阪關。第二日，陳堯王麾下大將石超率領大軍先敗後勝擊潰折衝將軍士禕。士禕率領敗軍狼狽逃回大河南岸，同時燒掉浮橋以阻陳堯王大軍。

    上洛左衛將軍府內，新上任沒有多久接替已經死去的司馬雅的殿中中郎將王羽正在書房內焦慮地走來走去。作為沈秀的心腹之一，他剛從沈秀府中議事歸來。和往日每次回來便充滿了鬥誌和希望不同，這次議事的結果讓他的內心是一團亂麻。

    王羽是陳留人士，也是寒門出身，也是鴻都學院的學員出身。趙王和沈秀起兵廢除賈後那天，他立功心切隨著章布一起到了萬春門下。隻是當時在他聽到章布想要憑借他們這幾個人便要搶奪城門時，他猶豫了，他沒有第一時間站到章布那邊去，直到章布砍了那個領頭站出來反對他的劉師兄的腦袋後，王羽才不得不和眾人一道加入了章布的隊伍。

    事後，他慶幸自己當時多留了個心眼，沒有如那劉師兄那般直接站了出來，不但被人砍了腦袋，升官發財更沾不到邊。

    他原本就和章布的關係不咋地，而且自打他入了鴻都學院，就一直不喜歡這個霸道的章師兄。他不和章布親近，正春風得意的章布自然也不和他親近。他之所以後來被沈秀提拔為堂堂的殿中中郎將，就是因為那天淮南王皇甫允攻打皇宮之時，他表現的異常積極勇敢，全力維護著負責宮牆符陣的核心樞紐。沈秀將這一切都看在眼中，事後便提拔他做了這個位置非常重要的殿中中郎將。

    就在他感覺人生從來沒有這美好之時，先是上軍將軍沈輔兵敗身死的消息傳來，緊接著又是折衝將軍士禕大敗的消息傳來，讓他的一顆心仿佛墜入到了冰窟一般。

    “完了，皇甫倫和沈秀完蛋了。”這是王羽得到這兩個消息後的第一反應。

    沈秀已經在盡量隱瞞這兩個對自己極為不利的消息，可這種事情在上洛這個地方又怎能瞞得住大家。別說是以前就反對皇甫倫和沈秀的，便是以前站在皇甫倫和沈秀這一邊的很多人這幾日都在不斷地相互打探消息，人人眼中都閃爍著不可描述的神色。

    包括他在內，對於這種事情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王羽相信現在的上洛不說百分之百吧，至少也有九成左右的人心中已經判定皇甫倫和沈秀死刑了。

    關鍵是，自己該怎辦才能保住自己的這條小命？

    剛才的會議上，有人建議遷都長安，有人建議趁虎牢關等還在手中往東逃往海上，最終還是沈秀拍板要強行征集所有上洛乃至司隸十五歲以上男性修士入軍，再組大軍上前線。王羽能夠想象待明天這個命令發布之後，上洛會是一個什樣子。

    “大人，宋侍郎前來拜訪。”管家敲門進來拿了個拜帖恭聲說道。

    “哼，這宋義過來怕是打聽什消息吧。”王羽心想著，嘴上卻道：“趕緊讓人備茶，我這就親自去門口迎接。”

    宋義也是那批和章布一道去萬春門的鴻都學院學員之一，他是章布的鐵杆好友，王羽可不敢有所怠慢。

    “宋兄，今個是什風把你吹到我這來了，快快麵請。”王羽來到門口立馬熱情地歡迎道。

    “你我乃是同學，來看看你都不行嗎？”宋義一邊往麵走一邊笑著說道。

    “切，以前你可天天不是往沈秀那跑就是往章布那跑，我這你可看不上。”王羽心中誹議道，臉上笑容更加熱情：“老同學前來，我自然高興的很。”

    他看著宋義身後緊緊跟著一名用連衣帽扣著腦袋看不清臉龐之人，心中疑惑，繼續開口問道：“宋兄這位隨從是哪一位？也不介紹介紹。”

    那隨從聽到這話，哈哈一笑，接著抬起頭來對著王羽道：“怎，我這位老同學來訪，王將軍你是歡迎呢還是不歡迎呢？”

    王羽定睛看去，卻不是鴻都三傑之首陳榮是誰！

    一時間，王羽臉上陰晴不定，手下意識地按在了腰間的劍柄之上，心中更是天人交戰。

    陳榮和沈秀不和乃是鴻都學院眾所周知的事情。自打沈秀廢掉賈後之後，陳榮便銷聲匿跡了。鴻都學院留在上洛的同學有的說陳榮回他老家了，有的說陳榮投奔齊王了，可王羽怎也想不到陳榮會找到他的門上。

    “哈哈哈哈，”忽然間他大笑起來：“我說剛才左眼皮總跳，原來是陳兄要來啊。陳兄，你這就不夠意思了，以往在鴻都學院內，我和陳兄的關係可比宋義這小子要近多了。有什事情，你直接來找我就是，何必要經過宋義呢。”

    三人說笑著進了書房分主賓坐下後，王羽揮了揮手讓下人們都退了下去，這才臉色凝重地說道：“不知陳兄今日前來所為何事？又是為了哪位大人而來？”

    “我來不為別人，”陳榮好整以暇地抿了口熱茶，微笑著開口道：“正是為了你王羽而來。”

    “為我而來？”王羽聽到這話不由地眉頭一皺。

    “王羽，咱們同學一場，我也就不繞彎子。”雖是麵對著手握強兵的殿中中郎將王羽，可陳榮沒有任何緊張和畏懼侃侃而談道：“現在的形勢你我心中都一清二楚，皇甫倫和沈秀敗局已定，你又何苦要一條道走到黑呢？”

    “哼，”王羽雖然心中也這般認為，可嘴上依舊強硬地說道：“勝敗乃兵家常事。這才敗了兩場而已，說不定過幾天又有捷報送回。再說了，都督雍涼的征西將軍河間王業已派遣西軍七萬精銳前來相助，兵鋒已經過了函穀關，不出兩日即可抵達上洛。有了這七萬精銳，再加上上洛兵力，誰勝誰敗還在兩可之間。陳兄現在就下必敗的結論，為時過早了吧。”

    “看來我們的沈大院長對於王羽你還是有所隱瞞哪。”陳榮聲音不大，可聽在王羽的耳朵中卻仿佛炸雷一般，“河間王在得到沈輔自殺士禕大敗的消息後急令心腹連夜追趕大軍，便是在函穀關外，西軍已經將協助皇甫倫的旗幟改為討伐皇甫倫了。”

    “什？”王羽聽到陳榮這句話是震驚到目瞪口呆。他一直猶豫不決，就是因為還有西軍這一絲希望，現在連這點希望都沒有了。

    他心中清楚陳榮這話不是假話。換做任何人，在得到中領軍大敗的消息後都得重新思量一下這到底該不該選擇換個邊。就算河間王皇甫顒個人再想支持皇甫倫，可征西府那多的僚屬，又怎會豬油蒙了心讓河間王選擇皇甫倫這勢單力薄的一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