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避嫌

    這團用的操練，更是幹勁十足，隊列刺殺練習，喊聲一隊比一隊高，好像就憑喊聲也能殺死對手似得。

    這一天，周行正要去操場上督練，周二叔和王叔在路上攔住了他。如今這莊，除了上學的孩子依然叫先生，其他人已經是既不叫周行夫子，也不叫周行主任、都正，而是自然而然的統一了口徑，按團勇訓練時的規矩，叫周行長官。

    周二叔將周行拉到一邊，悄悄的告訴他，這糧食收成不錯，大家高興不假，但是有個事，已經讓很多人家發愁，那就是沒鹽了。自從上次周寶出山以後，大家都知道外麵兵亂，社會也沒出過山，別的可以湊合，唯獨這鹽是必吃，雖然有存的多些的，可以相互調劑，但幾個月下來，可是基本都見底了。

    王叔也猛點頭，說是自己甲，已經有人找過他，說是家斷了鹽，想讓莊給想想辦法。所以兩人才來找周行，看這事咋辦？

    鹽！鹽！周行一陣頭痛。沒糧食還可以用別的湊合一下，這沒鹽可是大問題。沉吟半晌，一時也沒啥好主意，周行隨道：“既然這樣，晚上叫上幾個甲長班正，一起到我那，大家合計一下再說吧，總要想辦法搞鹽進來”

    二人點點頭，分頭去通知。

    周行訓練完畢，看看天晚，估計那些自學的孩子，早已放學回家，也不著急，慢慢的往家逛。快到家門，見自己家冒出炊煙，周行心一暖，情知又是周蓉，在幫自己做晚飯。

    這周行自從開始教孩子們上課，有了這幾石大家湊得口糧，自己是不好像受傷時那樣，四處蹭飯的。但這各家各戶，知道周行一個大小夥子，未必會做什好飯，就算是會，也未必願意動手做，因此多有讓自己孩子，給先生帶下頓飯來的，還真讓周行省了不少的事，他也懶，經常不熱就直接吃了，仗著年輕力壯，倒也沒覺得啥不好。

    一次周行正在吃這冷飯，恰好周蓉兒過來。周蓉兒見周行著飯菜都是涼冰冰的，還吃的挺高興，頓時沉了臉，上去劈手奪了，徑自拿到灶間去熱。周行沒奈何，跟著到灶間，訕訕地解釋，說是涼著吃的快，好吃，被周蓉兒白了幾眼，才住了口。周蓉兒熱好飯菜，也不讓周行幫忙，自己又端回屋。

    周行跟到屋，接過周蓉兒洗幹淨的筷子，也不好意思看周蓉兒。周蓉兒氣鼓鼓的，這才開口，好是一頓數落，說是咋就這懶，這要是整天這樣，吃壞了身體，自己病了不要緊，可憐那些孩子，剛有個學上，就攤上個上不了課的病秧子老師，那該多倒黴。又說這一村之人，當初好不容易，把他救回來，養傷一個月，處得又好，都當周行子侄一樣看待，這要是病了，豈不是又讓大家操心？

    周行邊吃邊聽，一句不敢回嘴，心卻是暖洋洋的。聽周蓉兒住了嘴，才敢偷看周蓉兒一眼，不成想，正碰上周蓉兒的目光，趕忙低頭扒拉飯。周蓉兒看周行的窘樣，撲哧一聲笑了。周行才鬆了口氣。

    自此以後，周蓉兒時常過來，趕上周行上課，也跟著聽他講課，看看快到飯時，就悄悄出去，或是新作，或是熱學生的帶飯。自從開始團練操練，那周蓉兒來的更是勤了，除了做飯，還幫周行縫補漿洗衣服。周行有時在屋，看周蓉兒忙前忙後，頗有一種居家的安逸之感。

    周行喜歡這種溫馨的感覺，也知道周蓉兒的這種關心和照顧意味著什，但他卻有點膽怯，不敢痛痛快快的將這溫暖據為己有。這是最黑暗的五代時節呀，人命最是卑賤，，那種軍閥把老弱百姓捆了，缺了糧食，就宰殺活人充做軍糧，製作“肉脯”悲慘，讓他對未來不可預知的命運有著很大的懼怕。他生怕有朝一日，那種悲慘落到自己，落到這對他有著救命之恩的村民，落到這對他情傃暗生的周蓉兒身上。因為這懼怕，他不敢接受這溫馨的美好，因為這懼怕，讓他不甘，讓他有一種要把握自己命運的決心。

    這一心一意辦團練也好，規劃山莊的發展也好，教育孩子也好，所做的每一步，都是想憑自己的努力，吸取哪怕是微不足道的點滴之力，能讓這曆史改變它原來的軌跡，哪怕就是在這拐個小彎也行，隻要自己和這平靜的山莊，能夠平安。當他還沒有這個把握的時候，周行實在不敢接受周蓉兒的那份情意。

    周蓉兒那傳自崔氏夫人的那份沉靜和清麗，那一舉一動中的自然流露出來的嬌憨和淳樸，都讓他沉醉，讓他的視線無法轉移。讓他怦然心動。可是對未知命運的恐懼，卻讓他不敢去接近，去得到那份美好，生怕自己的一個不小心，讓這個完美被打碎。每每想到這些，周行都是茫然心痛。

    冉冉飄散的炊煙，仍在不斷地升起，周行好像聞到了新米初熟的那股清香，他停下腳步，四處望去，夕陽已經不見，天際那一抹的微紅，頑強的透過遮擋的雲彩，給這山穀留下最後的光亮。四外青山隱隱，已經變的模糊，穀中那條溪流，借著那光亮，仍是彎彎曲曲，快快樂樂的流淌。各家各戶冒出的炊煙，籠在山莊的上空，那偶爾傳來的孩子的嬉笑聲，雞犬的擾亂，反襯這山莊是那的靜怡。

    周行貪婪的聞著，貪婪的看著，這一切，讓他覺得很是安逸和暢快。心一動，突然笑了，自己好傻呀，那虛無的未來，難道就真的會發生嗎？就算是會發生，難道就在這恐懼中忽略這實實存在的現在嗎？現在的美好，是為了現在的享有，如果現在不去享有，那現在的美好，不也就白白的流失了嗎？那現在的美好，還有什存在的意義呢？

    況且，自己來到這，本就是曆史出了差錯，未來，那未來還會是原來的那個樣子嗎？說不定，自己就是這曆史的主宰，這新的未來就是在自己的手中。

    我命由我不由天！！這現在是我的，未來也是我的。

    周行心狂吼一聲。向自己的家，向著那份美好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