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有些陰沉，氣預報今可能會有雷陣雨。

    吃完早飯，把兩個孩子送到學校，周然拿起手機給李姐打了個電話，沒有人接。估計忙了一夜已經睡著了。

    李姐在金陵日報社做副主編，平時倒也不忙，不知昨發生了什事，竟然能讓這大的報社吵了一夜。

    周然坐在車上，點了根煙，看著灰蒙蒙的空。陰雲密布，這雨恐怕下就下了。

    正值上學的時間，許多家長把孩子送到校門口，笑著看自己的孩子走進學校，再掉頭的離去，趕著自己的工作。

    每個人都很忙碌，忙著學習，忙著工作，忙著生活。

    這個城市是如此的寧靜淡然。

    耳邊傳來公交司機的叫罵聲，周然不由笑出聲來。剛到這個城市的時候，周然也很不適應，覺得怎大家都這話。時間久了，反而聽到這些嬉笑怒罵覺得親切。

    他喜歡這個城市的生活節奏，很舒緩，很真實，猶如那一池玄武湖水般漫不經心。

    在沒有諾諾的那些年，他時常在金陵城中四處閑逛，去紫金山看山，玄武湖看水，大橋看江。基本上所有的景點他都去過，最愛的還是那條煙月籠紗，霧色氤氳的十秦淮。

    古來文人騷客，多情女子在煙雨匆匆而過，歌聲婉轉間，留下無數動人詩篇。不過有意思的是，其中最出名的反倒是杜牧的那首“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到詩詞，周然又想起了李想的那首少年遊。不見覆水長亭路，惟有相思難收。

    幾年前他也曾寫過一首少年遊，但隻寫了半闕，因為不寫完，隻要抓在手中就好了，倘若寫完，卻又該往何處寄。

    倦馬單衣有風塵，回首無人聲。仗劍北望，雁字南歸，心係洛陽城。

    搖了搖頭，想把這些雜亂的思緒甩出去。潮濕的氣人也會變得多愁善感起來，容易陷入到回憶之中，這樣不好。

    周然倒一直覺得杜牧過分了。下興亡，又與商女何幹。就如同今日，倘若有一到了背水一戰，短兵相接的時候，人類的文明亡了，難道我們這些守夜人還能把責任推到街上的芸芸眾生身上去嗎？我們是士兵，而他們，則是我們要保衛的文明，若敗了，那便是敗了。對麵的外星人如果懂詩詞，也隻會“十四萬人齊解甲，更無一個是男兒。”

    隻有活著的人才能念詩，活下去的文明才會被人尊重，活不下去，你的文明，你的鮮血，一文不值。

    手機響了，是凱瑟琳的信息，“周然，我到了，你人呢？”

    周然笑了起來，笑得很舒暢，那種喜悅發自內心，源於靈魂深處。

    這個世界上，需要自己用生命去保衛的人和事物太多太多了，哪能容許自己在這多愁善感。

    “十分鍾就到。”周然回給凱瑟琳，踩下油門，絕塵而去。

    驚雷咋響，大雨傾盆而下。

    一個披頭散發的男人坐在浴缸，雙目緊閉眉頭緊鎖，身子微微顫抖。

    浴缸的水龍頭開著，嘩嘩的往下淌著水，如果仔細看，會發現沒有熱氣，水是冰冷的。漸漸水麵沒過胸口，男人猛地彎腰把頭紮進水，一動不動。

    沒有開燈，浴室黑洞洞的，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春雷炸響，一條條閃電如銀蛇在高樓間翻騰，電光從窗口射入，窗欞的影子在地麵瓷磚上閃動，一明一暗猶如鬼魅。

    遠處的教學樓中，周然摟著凱瑟琳站在窗口，注視著這宏偉地的能量釋放，笑著跟她，“也不知道附近哪位道友在渡劫。”

    “這架勢得度金丹劫了吧。”凱瑟琳也愛看玄幻，自然聽得懂周然的梗，伸手環住周然的腰，笑著附和。

    一分鍾，兩分鍾，三分鍾。男人的臉漲得通紅，手和腳不停的抽搐，全身劇烈的抖動，直到瀕臨死亡的那一刻，男人猛然坐起，趴在浴缸邊上劇烈的呼吸，似乎想要把肺都吸炸。

    眼睛由於長時間的窒息，毛細血管已經爆開了，都不能算是血絲，整個眼白全都血紅一片。漸漸呼吸慢了下來，男人趴在浴缸上一動不動，死一般的寂靜。

    這時，一聲驚雷在頭頂上炸響，男人猛然驚醒，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拿起筆在紙上不停地書寫，仿佛在睡夢中得到了什靈感急於記錄下來一般。

    水順著他濕漉漉的前額往下滴，落在紙上還沒來得及洇開，這一頁就已經被密密麻麻的寫滿，翻到了下一頁。一行行數據，一道道公式，在男人潦草的字跡下，隱隱有一種麵目猙獰躍紙而出對咆哮的氣勢。

    然而僅僅持續了數分鍾，男人身子猛然一鬆，攤在地上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