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陽在座位上伸伸懶腰，將書頁掩卷。書的扉頁寫著“平凡的世界”五個大字，精裝版的《平凡的世界》，林陽剛從縣城的圖書館借來不久，卻已快看完。書中的情節在掩卷的一瞬浮現在林陽腦海，孫少安的樸實，孫少平的倔強，田曉霞的可愛，都浮現在眼前。最動人的還是杜梨樹下的約定，可惜卻再也無法兌現。這是可愛的一幫人，過的生活也很可愛。假如田曉霞沒有死，也許劇情會更精彩。但林陽轉念一想，覺得恰恰是田曉霞的死才將故事的發展又推倒了另一個高潮。田曉霞的死造就了更為鮮活的孫少平形象。假如她沒死，和孫少平度過平生，反倒不是那動人。想到這，林陽對作者獨特的構思有些欽佩。

    豆沙穿著睡衣，睡眼惺忪的站在門口，出現的很突然。“爸爸”，她輕聲的喊。林陽回過神，側臉看過去。豆沙揉著眼睛，似乎在抹掉眼角的眼淚。

    林陽起身過去，“怎啦？”，林陽拿開豆沙揉眼的手，看到了豆沙眼眶的微紅，確實是流過眼淚。

    “我又夢見我媽媽了！她給我做了好多……好多好吃的……我剛吃完……她就走了……我叫她……可是……她不理我……”豆沙啜泣著回答。

    “哦”，林陽應聲，明白過來，準是孩子時常惦記的媽媽在夢見到，然後醒來時發現她又不在現實，所以難以接受地哭了。這孩子，到底和普通的孩子沒什兩樣，對母愛的渴望隨著年月的流逝不但沒有削減，反而一直在增加。不過細細想想，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她周圍的都是有媽媽的玩伴，她們牽著她們孩子的手在豆沙麵前晃蕩，去逛超市、去逛公園、去給孩子買玩具、去給孩子買吃的。就算豆沙的視覺感知再遲鈍，總有一也會被這溫暖的場麵渲染，總有一也會心生羨慕，渴望自己媽媽的存在。林陽忽然覺得有些失敗，那多年，到底還是不能將孩子媽媽的位置也取代。

    林陽摸了摸豆沙的腦袋，柔聲地問：“她給你做了什好吃的了？”

    林陽問起這個，豆沙眼睛開始放光，前三秒的難過切換成後三秒的歡喜，“她做了紫菜蛋花湯、苦瓜牛肉、蒜香排骨……還給我買了蛋糕！”

    林陽有些懵，這夢的媽媽還是個廚娘，什自己會的菜色她居然也會。八成是孩子做夢時把與自己有關的畫麵也添加進夢。林陽想起了《夢的解析》對夢的詮釋：夢大多數來自生活的殘影。想到豆沙把自己的影子也投放到夢，林陽竊喜。“蛋糕冰箱就有，刷了牙自己去拿！”林陽道。

    “真的？”豆沙歡喜的問，下一秒不再關心夢的媽媽，更關心的是即將到嘴的早餐。

    “嗯，給你五分鍾，能刷牙洗臉完就是你的！”林陽補充，“但是不許偷懶，不許賴皮……”

    “好……”豆沙把音調拖長，飛奔洗手台，手忙腳亂的開始擠牙膏、放水、刷牙……林陽淡笑，裝模作樣的開始計數“1………………”，他開始數秒，豆沙聽到數字在一個一個往後數，慌了，刷牙的速度更快了……

    計數到“78”，豆沙刷牙洗臉完畢，跳跑著來到林陽房間門口：“我好了……”。

    “嗯，78秒搞定，還不到五分鍾，蛋糕歸你了。”林陽對蛋糕的歸屬權做出宣判。

    “歐耶，蛋糕是我的啦……”豆沙得意，跳跑著去冰箱拿蛋糕。

    林陽的手機響起鈴聲，林陽拇指利索地劃到接聽。電話是楊依諾打來的。

    “師傅……”林陽親切地稱呼對方。

    “你還知道我是你師傅……”楊依諾回的第一句話就是毫不客氣地問話，“你老實，店鋪是不是不打算開張了？”

    “嗯”，一個嗯字足夠回答一切。

    楊依諾從這個“嗯”字似乎聽出了很多內涵，“不開張怎不通知我？還叫我師傅，當我的學徒呢……”

    林陽等待對方訓斥完，“我怕你生氣……”。林陽言簡意賅，出了心聲。當初任性地不想開張沒有通知師傅，確實是怕她電話責備。“好男兒誌在四方”的話語響徹耳畔，他記得當年去當學徒時依諾師傅是這樣勉勵自己的。對於師傅的脾氣他還是知道的，如果他告訴師傅他不想開張的想法，師傅一定認為他是在拿夢想開玩笑，一定會生氣的責備。

    對方沉默，楊依諾沒有告訴林陽，她早就和丈夫商量好，準備在徒弟店鋪開張的那一，開著麵包車給他送上一整車的流雲包，並計劃自己的店鋪停開三，專門去徒弟店鋪幫忙。她坐等著徒弟的店鋪開張，很期待徒弟店鋪開張自己當老板的模樣。她知道林陽的能耐不僅僅隻是一個包子鋪的老板，包子鋪隻是第一步，她相信他一定可以走的更遠。但這徒弟太過任性，店鋪不開業就不開業。

    “為什不開？”沉默一會，楊依諾問。

    “感覺還不是……時候吧”林陽抬頭看著白色的花板，回答。

    楊依諾從林陽的話聽出了意味，雖然林陽沒有明具體原因，但她猜到了大概。她不再保持嚴肅的語氣，而是換成微笑的口吻回答：“那隨你了，想開時再告訴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