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不悟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願長顏 本章:番外三 不悟

    夢後樓台高鎖,酒醒簾幕低垂。

    去年春恨卻來時,

    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

    記得蘋初見,兩重心字羅衣。

    琵琶弦上相思,

    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晏幾道《臨江仙?夢後樓台高鎖》

    湘文終究同他想的一般,但還好,畢竟是他看著去的,離開時還握著他的手,同那是剛剛見麵時一樣。他也隻能握著,隻能握著。

    是鳳家到底不能擋得住那注定孤苦一生的宿命嗎?卻是連沒有血緣的無辜之人也要被牽連?他那同樣看了一夜的星象,“終結是嗎?師父。”那他終結的到底是什?

    朔月含,平湖柳暗,送君遠離。

    平湖剛剛化開那厚厚的冰層,兩旁的柳樹也剛剛抽出鵝黃色的新芽,也就是在那一,葉瀟瀟跟著爺爺的進了鳳家大門。

    高高的白灰色的院牆,走不完的青石路,和各種從父親口中聽來的景物,太新奇,也太過陌生,陌生的讓人恐懼。父親是鳳家的家臣,為救家主離世了,她便同年邁的爺爺被一起帶到了這。

    他們是從後門進的,路過馬場時,便看到了那一幕。幾個張揚放肆的少爺,騎在對比他們過大的馬上,圍成一圈轉著,笑著,馬場上是飛揚的塵土,她卻清楚地看到了那個被圍在中間,一身灰衫的少年。挺直的腰板,莫名給她一種老成的感覺。她緊張的紮進爺爺懷,那陣陣笑聲卻依舊不絕的記入她的耳朵。

    家主是一名嚴肅的老爺,有一種讓她不自覺後退的氣勢,她隻記得那之後,她同爺爺便開始在房門工作,而她有了一個新名字,鳳潯。

    很少進入內院,卻經常看見那日的少年,他總是不知為何,弄得一身的傷,卻還要在冰冷的青石上跪著。她也隻是遠遠地看著,看著那個灰色的背影。

    聽門房的長輩們,他也是鳳家的少爺,隻是生母去的早,經常被欺負,到頭也隻是讓她離他遠一點。

    又一年春來,鳳家進了一位花白胡子的半仙,聽半仙是要找徒弟。她並不知道半仙是什人,隻是在幾位少爺越發勤奮的感覺上,知道了半仙一定很厲害,或許可以改變他的處境,最好不要再被欺負。所以,瞞著爺爺,她偷偷拉住了半仙的衣袖。也不知道怎樣解釋,拉著人走到院牆後,指著跪在地上的人,用著幾不可查的聲音問著“他可以嗎?”

    內院中依舊進行著那些她後知後覺的事情,但在半仙上前將少年拉起帶向正廳時,她知道他應該不會再跪在青石板上了。

    那年盛夏的夜,半仙來找了她。半仙他要同少年離開鳳家了,讓她記得在十六歲前離開皇城,遠離這。她聽不懂,隻是點著頭,那時的她知道的隻是以後在那麵院牆後,再也見不到少年了。

    她記得那夜,月亮躲在柳樹林中,落出參差的暗影,漸漸消散了遠去的身形。她才恍然想起,她還未見到他的麵容,他還不知道她的名字。

    經年恍逝,數字零落,莫語心事。

    或許是半仙的話讓人不知不覺的相信,又或許是那的場景太讓人無法忘記,她一直記得半仙的話。所以在爺爺也離開後,她也向家主請求,調離了主家。

    她接手了鳳家在外的大部分生意,也成了大多數生意人都知曉鳳姑娘。

    所有人都她長大了,隻有她自己知道,她早已經變得連自己也不認識了。商人狡詐,商人重利,她變得圓滑老練,身上再也看不到當年隻會躲藏的姑娘的身影。但所幸身邊的人也是同樣,就這樣的生活下去,與她也無差。

    其實,後來她也曾過,若是在她十六歲之前,並沒有再遇到來到邊城的他,她或許就可以找個普通的人嫁了,過好平安的一生。但有些命途早已決定,半仙能做的也不過是徒勞。

    鳳家逃不出盛極必衰的詛咒,那難見邊際的府邸,也避免不了易主之難。當所有於鳳家有關的人事都被牽連,當那一卷黃紙落下,皇城再無鳳家人。她逃過了封查,卻再度回到了皇城。以她的力量,什也注定無法改變,但她還是姓鳳,那個沾血的姓氏。

    五月,從那起,鳳潯的五月,隻是遍布著化不開的血腥味。菜市場占滿了人,而她的眼卻隻有那化不開的血色,看的麻木,麻木得不再想思考,厚重的鬥篷也遮不住的寒冷。

    那夜,她去了臨華,用身上所有的錢財交換鳳家人的安葬。交易成立了,沒人知道在迦因寺後的百荒林中遍布屍骨,林間回蕩的風聲,都像是低聲的哭訴。

    離開臨華的那一刻,她便知曉自己被跟蹤了,在樹林中不斷地改變著方向,她知曉這樣也不過是拖延被抓的時間,卻本能的相信一定會有希望。而他就成了他的希望。

    她不知道是如何認出他的,卻知曉他一定不認識她。沒有言語交流,她隻是站在原地,看著那人快不眨眼的動作,明明一樣的血腥,她卻還有時間思考,他今年好像不過二十二。

    無關風月,無關黑白,無關生死。

    不知曉這條路的盡頭,也不知曉前方人的想法,這或許是她做的最瘋狂的事情,跟著一個男人不停不休的走了兩,終於倒在了雨。

    都雨水是最能醞釀情緒的氣,不知是澆滅了心頭的火,還是澆濕了那片荒漠。她是被累暈的,又是被餓醒的。早不知的地方,評書中才會住人的山洞,一定會發生什的氣,卻還是被麵前人凍得再無氣氛。接過不知哪來的烤肉,又險險被噎死,終於換來眼前人的反應。不耐的眼神,被扔在懷的水壺,卻還是在黑夜中鬆動了什。

    “為什要回來?”沙啞的嗓音,她抬頭直視他的雙眼,看不清的昏暗。

    “為什不逃?”同樣狼狽的聲音,卻被那雙眼所掩蓋。她看清了那雙瞳孔昏暗後的那抹光,扯出自己最滿意的笑容。

    於黑暗中尋到那抹光,總是萬劫不複,也不想再放開。若鳳字染血,血必傾池。

    她不懂武功,但她也知曉他受傷不輕。或許練武的人身體比一般人好,卻也熬不過這樣的荒廢。最後還是她找來了附近的村民,找的客棧,找的醫生。她不知道這些年他到底都經曆了些什,但也知曉現在的他什都不會,而留下她,也不過是為著她待鳳家的那一點點情分,不過是一個陌路人。

    在村中落腳不過幾日,他便很自然的不告而別了,這是她意料之中的,但很顯然,她並沒有想要就這樣善罷甘休。

    她很聰明,更加精明,這是當年老管家對她的評價。西朝動亂,北朝同南朝聯盟,以環淩十三峰為代價,使南朝對西朝求援熟視無睹。戰亂製造了災難,卻也製造了她的機會。聯合南朝商會,趁機通過環淩境地,打壓西朝商會,再製造留言,利用西朝商兵不和的矛盾,加大對西朝商會的打壓,造成西朝經濟全線崩潰。而戰爭的進行勢必加劇環淩境地武林人士對南朝人的遷怒,最終造成交易線路阻斷。最後再利用武林中某些顯赫人士的勢力,收集散亂商眾,徹底進行控製,進而低價收購,高價出售給物資緊缺的北朝軍民。西朝免不了滅亡,而戰亂後的重建,又少不了資金,無論到時是投放債款,或是承辦官業,都又是一筆可觀的財富,又是別人求不來的地位和名望。

    這一局太大,顯然現在的她做不到,但她知曉,輪台一定很感興趣。她同尊主有過交易,也知曉如何利用他那明顯過於飽滿的野心。她不過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無法對她造成威脅,或許才是他相信她的原因。但顯然,她的目的本就不在此。為這些事而奔波,也隻是利用表層的關係掩蓋她的行動。她利用所謂鳳家寶庫的消息,找尋當年的真相,成立自己的消息網,收攬武林人士。西朝的仗打了三年,她也用了三年運籌這一切。

    但很顯然,最後的她成了湘文閣閣主,成為先帝勢力,當年的計劃自然沒有盡全功。在北朝出麵承擔重建時,她被人暗算,抓到了先帝麵前。沒有嚴刑,沒有辭,她隻是被關在牢中,還有每一卷的卷宗,關於當年鳳家案件。

    她同意了成為先帝手下,再將外在勢力全部隱藏,徹底進行隱藏。那一年,所有的計劃全部停止,她的蹤跡也徹底消失在環淩山脈中。

    袖風不染,翻雲覆雨,咫尺涯。

    她一直以為,會是她打理好北朝的一切,有能力讓他停留駐足之後,再見麵。卻是沒有想到,會是他來找她,還有他帶來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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