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著幹什？還不快救人！”司機一巴掌拍醒了檢票員，圍觀的乘客心下暗呼幸運，晚一步上車避開了橫禍。司機上前扶起衛霄查看傷勢，一邊衝眾人疾呼道：“大家幫幫忙啊，幫忙看看車底下的人怎樣了？小峰，你去車拿急救箱出來。”

    “這大巴還配急救箱啊？”有人嘀咕著問。

    “是我準備的。這長的山路，萬一有個磕著碰著呢？多做點總是好的。”聽司機這說，先前那些抱怨他無故停車開錯路的乘客倒定心了，畢竟能想到這些的，怎說都不會是個不負責任的人。

    檢票員三步並兩步跨上巴士，看著一側嚴重變形的車廂不知該叫一聲幸虧還是抱怨一句倒黴。此時救人如救火，檢票員顧不得細看，彎腰掏出座位底下的急救箱直奔到衛霄身邊，取出雙氧水衝洗衛霄腦袋上的血口。

    “剛看他出了這多血，我以為壞事了，還好傷口不大，應該止得住。小峰，用紗布壓住這。”司機邊說邊慶幸道：“幸虧是泥地，摔下來的時候他的背包又擋了一下，要不然可不好說。”

    “你們是怎停車的，啊？要死啊？你們怎賠我們？人也傷了，車子也壞了……”

    司機沉著臉站起身，紮進圍著商務車看好戲的乘客中喝道：“吵什吵？我們的車好好停在路邊，是你們自己撞過來的，大家都看見的。霧這大，你們開那快的車不是自己找死是什？你看看！”司機向後一指，“你們這一撞，把人家的頭撞破了，還有兩個壓在車底不知道怎樣。我還沒說讓你們賠我的車，你們倒好意思先叫起來了？不要以為先說話的人就有理，我看你們就是心虛！”

    “你說什？你這個……”

    叭叭叭！

    迷霧中鑽出一輛灰色的麵包車，車身上沾滿了泥土，這會兒正衝眾人狠按喇叭，車頭的燈光刺的人紛紛鎖眉移開視線。司機抬起右手遮住眼睛張望，瞧見麵包車副座邊的車窗下降，一個滿臉橫肉叼著香煙的男人探出腦袋罵道：“死人啦！都堵在這兒？給老子讓開，還不快走！”說著朝車外揮動臂膀。

    “什玩意兒！”在場的人聞言無不心頭生怒，但來者一看就是個混子，對方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誰也不敢上前理論什，隻能暗中咕噥兩句。

    混子見無人應聲，更沒人開車讓路，瞪起三角眼啐了一口。“你們什意思啊？叫你們讓路聽不見？耳朵都聾啦？這車是誰的？那個坐在麵開車的死啦？”混子指著商務車怒喝。

    方才叫囂的要賠償的半老徐娘這時不敢開口了，倒是她身邊的女人咬牙怒斥道：“你的眼睛瞎啦？沒看到出車禍了嗎？車子都壞了，怎開啊？你開給我看看啊？”

    “他媽的，你這個娘們說什？你再給我說一句！老子不給你個……”混子怒瞪著女人似乎想下車動手，卻不知怎的說了半句突然住口關起了車窗。

    這都是些什事兒啊？接二連三的意外使一夜沒睡的司機感到煩躁，他雖知麵包車的人危險，眼下卻也顧不得了，幹脆轉往車身另一麵小峰處，詢問傷員的情況。

    “血止住了。”檢票員小峰下巴點點不遠處頭纏紗布的衛霄。

    司機細看了衛霄兩眼，見他還有力氣抱著背包，方鬆了口氣。“人醒過來了就好。對了，兩個壓在車底下的怎樣了？”

    小峰雙臂抱胸，湊近司機輕聲道：“人已經拉出來了，頭被撞得不輕，身上全是擦傷，好在沒有出血。不過兩個人一直叫疼，也不知道有沒有內傷，反正人躺著不肯動。”

    “你把人拉出來了？算了。把人拖出來是怕車子萬一再有什事，他們在車子下麵躲不開。之後不要再去動他們，就讓人躺著。這車禍不是我們弄出來的，不要弄巧成拙。”司機叮囑道。

    “我知道。”小峰哪不明白這些，噓了口氣道：“還好車禍的時候除了那個摔出來的沒人在車子上，要不然今天可有得鬧了。對了，李師傅，剛剛那女人說的……”

    “你放心，他們的車子撞過來那多人看見，光憑她胡說有什用？怪不到我們頭上。”司機斬釘截鐵道。

    “你們想幹什？”

    驟然，一聲尖銳的喊叫把混沌中的衛霄喊醒了。衛霄當時被甩出車廂，腦勺一下子磕在地上，疼得他眼前一黑險些閉了氣，但他並沒有昏過去，或者可以說，他用盡全力不讓自己昏迷。衛霄半生不如意，遇到這樣的事，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讓肇事者賠錢或生氣，而是千萬不能睡過去把身上最後一點錢弄丟了。以往的經曆，使衛霄不相信自己能得到什補償，他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自己。衛霄不敢想像失去意識後的自己會有什遭遇，就是那深深的恐懼讓他挺了過來。

    刺耳的嗓音令衛霄因受傷而遲鈍的腦袋陣陣抽痛，他抬眼卻看不到巴士另一麵的情形，隻有爭吵聲不休止的傳來。

    “你這臭□□再不滾開，當心我一腳踢死你！”

    “不許搬！警察還沒來，車禍現場怎能隨便動？爸，小弟，你們都站著幹什？鈞浩還在車呢，讓他們這樣弄，萬一加重傷勢怎辦！”

    “盛曜不許去。”

    “媽，你這是什意思？”

    “反正我不能看著你弟弟出事！”

    “那你就不管鈞浩啦？爸，你也是這個意思？好，好，你們不去，我自己去。”

    “頌苖你不要這樣嘛，你讓我怎說你，啊？你做事這衝動……”

    “走開，我不想聽你說！”

    “頌苖，你怎對你爸說話呢？”

    “你們不許動！”

    “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