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鯨落說的這個事兒，潘長石是知道的。    鯨落遠道而來替他收拾行李，手頭也沒有合適的機器，拍照時借用的就是潘長石的佳能A30。    拍回來的照片他也看了，美則美矣，就是沒什靈魂，可可愛愛甜甜膩膩的糖水片罷了。    師徒倆都對拍美少女沒啥興趣，鯨落邊傳照片還邊吐槽，說片子的女主角叫個什‘美人魚’，好像是前段時間在民宿撞邪了，人設崩了，所以找他拍幾張美美的大片挽回一下人氣。    正想著，鯨落的照片也發了過來。    潘長石一看，頓時又冒汗了。    鯨落拍攝的照片，布景明明是在浴缸，網紅【奔跑的美人魚】打扮成出水芙蓉的模樣戲水，照片風格也是很可愛那種。    可現在洗出來的照片，和之前的拍攝截然不同。    清澈蔚藍的遊泳池，搞的跟一缸血漿似得，比恐怖片還詭異。    女主角渾身慘白，臉色難看的跟死了十天一樣，瘦的幾乎脫形。    她手還捧著一團內髒般血糊淋拉的東西，黑漆漆的眼珠子凝視著那玩意，嘴角帶著笑，笑的比哭還難看......    “師傅，你說這咋整啊，那女的家人非說是我搞的鬼，拍這些惡心照片，把她閨女嚇出毛病了。    可您也看過我修的圖，明明就是按她要求拍的糖水片，我冤枉我委屈，我無辜啊！    他們找了一幫混社會的人來鬧，把我工作室砸了個稀巴爛，還說要賠錢，張嘴就是一百萬啊！    我哪有那多錢，我的錢全買設備了......”    鯨落的確慘的很。    這世上誰能跟錢過意不去？    放著大把的鈔票不要，非把照片p的親媽都不認識，這不腦殘嘛。    鯨落說著說著，忽然在電話那頭慘叫起。    那邊聲音一陣嘈雜，聽起來像是網紅美人魚的家人帶著一幫社會街溜子，和鯨落鬧起來了。    這事兒鬧的，不光尾款沒收著，鯨落還挨了頓胖揍。    一聽徒弟吃虧，潘長石頓時坐不住了。    老爺子擼起袖子就要去幫徒弟，收拾不了明鏡堂的鬼，他還收拾不了幾個鬧事的人嘛？    譚腿傳人都得在老爺子麵前恭恭敬敬的！    一個網紅帶著幾個街溜子，還敢蹬鼻子上臉了？    開玩笑呢這是！    眼看雙方要起衝突，楊萬心的疑雲卻豁然開朗。係統讓他找佳能A30相機，八成就是為了網紅美人魚這事兒！    “老爺子別急啊，電話給我，我跟他們說。”    楊萬本是個局外人，依著潘長石的脾氣，不會讓他插嘴幹涉。    不過，潘長石是見識過楊萬身手的。    他把楊萬當世外高人，再加上一天之內被救了兩次，掂量了一下，潘長石乖乖把手機遞過去。    原以為楊萬也搞不定，隻能火上澆油。    可沒想到，幾句話之後，原本囂張無比的網紅家屬，態度頓時軟了。    跋扈的街溜子，也客客氣氣的講起了道理。    “半小時內，帶著你女兒到明鏡堂來，她若是中邪，我會幫忙解決。”    楊萬一句話，說的網紅家屬眉開眼笑連連點頭，說馬上到。    掛了電話。    潘長石看楊萬的眼神，比剛剛更多了幾分敬佩。    “小兄弟，我都勸不住的事，你咋解決的？”    “不難啊。”楊萬開口：“照片有變化，八成是因為陰氣，他們想解決女兒中邪的事，求我都來不及，哪還會跟我抬杠？    至於那些街溜子，我隻是問他們知不知道桃花山莊的事。”    桃花山莊？    潘長石瞬間捏了把汗。    據說，桃花山莊上有個放高利貸的，害了一家三口無辜人，結果桃花山莊一夜間被血洗，山頂的血染的桃花格外紅豔。    嘶——    這事，竟然是楊萬做的！    他說出這事的語氣，還那平淡無奇！    潘長石忽然有點慚愧，自己之前還在楊萬麵前炫耀和譚腿傳人的關係。    現在看來，譚腿傳人就算活生生站在楊萬麵前，人家估計也不屑於多看他一眼。    嘖，丟人，丟人啊。不過好在徒弟有救了！    半小時不到。    明鏡堂外，果然停了兩輛轎車。    而楊萬，也已經準備好了手機。午夜十二點，恐怖直播間再度開播。    等待已久的網友，瞬間人氣突破五位數。    “主播哥哥好久都不上線，也不知道想我們，哼唧！”    “播什播什......我靠，這不明鏡堂嗎？主播來明鏡堂了？！”    “門口還站著不少人，咦，那不是美人魚？”    “咋坐輪椅上了，癱瘓了嗎？不是吧，這以後是沒法奔跑了嗎？”    明鏡堂大門開著，輪椅上美人魚歪著腦袋一動不動，她父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始終不敢邁進明鏡堂一步。    鯨落也下了車，此人是個留有一頭黑長直的大老爺們。    他原本烏黑油亮的發絲受了摧殘，被薅掉了不少，發型也被禍禍成雞窩狀，十分可憐的朝潘長石跑來。    一看徒弟這幅倒黴相，潘長石火了。    嗓門一開，他叉腰朝著外頭的人罵：“進來啊，縮頭縮腦擱門口幹嘛呢，裝縮頭烏龜啊？打我徒弟時候那威風呢，哪去啦！”    美人魚她媽一聽，也受不住了。    這位外形神似包租婆的大嬸，從包掏出一本相冊，舉著相冊罵罵咧咧衝到潘長石麵前，啪的拍到老爺子臉上。    “打他？我打死他都是輕的！他活該！”    “把我姑娘拍成什樣了這是，你瞧我姑娘嚇的，整個人都癱了！”    “我告訴你們，我姑娘去醫院檢查過，醫生說就是驚嚇過度導致的！我姑娘要是從此癱瘓不起了，你們付得起責任嗎，賠得起我姑娘的後半輩子嗎！”    說著說著，包租婆大媽鼻子一酸，淚汪汪的哭了起來。    美人魚的父親也推著輪椅進來，看著失去意識一動不動的昔日網紅，父母都是止不住的流淚。    他們心疼女兒的心情，的確能理解。    楊萬看了一眼相冊，照片的確張張詭異，但是，網紅美人魚如今的癱瘓，跟鯨落的拍攝並沒關係。    或者可以說，是鯨落這幾張照片，救了美人魚的命。    要是沒有相機和相冊，就算美人魚家屬找到楊萬，他也很難查清美人魚姑娘身上到底發生了什。    “她的情況要是鯨落造成的，那賠一百萬的確不多。”    楊萬忽然開口。    美人魚父母連連點頭，包租婆大媽更是抹了把眼淚，感激的看向楊萬。    “但，如果我能證明鯨落是無辜的，你們砸壞無辜之人的攝影設備，這筆賬，又該怎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