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寒川說“考慮”,但更大程度上，是要考慮是否把寧寧的情況和盤托出。

    對於“加入特案組”這件事本身，他倒是沒有太抗拒。

    雖然這樣一來,也就意味著他此前暢想的休假泡湯了。

    為了這個問題，季寒川和邵佑深談了一次,最終的決定是：等寧寧回來，讓她決定。

    邵佑說：“如果遊戲真的出自高等文明,那寧寧……”

    季寒川由衷地欣慰：“雖然被混小子拐走了,但也有出息。”

    邵佑：“……”

    雖然給特案組那邊說的是“後天”，但事實上，第二天,季寒川就打了電話過去。

    此後，他再度成為海城特案組的成員，身邊卻是一群不同的同事。

    新同事們同樣經曆過“遊戲”帶來的創傷,所以特案組慢慢有了一個保留項目。偶爾會舉行一場談心會,把桌子撤走,所有人的椅子圍成一圈,說說自己想到的事情。“遊戲”不止曾經帶給他們痛苦,他們雖然在其中看到了人性至惡,但也看過人性至善。

    在加入之後，季寒川還額外做了一件事。

    他去尋找了自己記憶那些人的檔案。

    而後，季寒川帶著一點欣慰的心情，發覺：並不是所有人都不在了。

    苗莉和顏舒都是因為沒有通過第一關遊戲,所以才成為npc的，兩人目前狀態評估是“良好”，因為工作特殊性，苗莉被調到京市,根據啟示錄成員的種種描述進行大數據分析、節點抓取，而顏舒則被調到一個中部城市支援。

    但也有人在更早之前就已經離開。

    季寒川看到，鬱萌和竇雲蘇的個人資料上都寫著“未婚”。

    照片上的兩個人都很年輕，二十多歲，一臉陽光燦爛地看著鏡頭。

    他的手指在兩位昔日同事的照片上摩挲一下。夕陽落進檔案室，在季寒川麵頰上鍍上一層薄薄的光。

    他把這些檔案又放回原處，起身離開。

    ……

    ……

    “遊戲”結束三個月之後，人們的生活逐漸回到正軌。

    天氣轉寒，到了冬天。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很重視這個即將到來的新年。

    季寒川出其他城市出差，結束工作、自由活動時間的時候，他遇到了一個熟人。

    那個時候，季寒川站在一家童裝店外，看著櫥窗的小童模，安靜地發呆，忽然聽有人叫：“寒川！”

    他一怔，回頭看去，見到兩張已經在記憶開始模糊的麵孔。

    一個高大的男人，攬著一個嬌小的女性的肩膀。兩個人一臉驚喜，朝季寒川這邊過來。季寒川花了一點時間，反應過來：原來他們叫的是“韓川”。

    遲向東和關雯雯得知季寒川隻是來出差，明天就要走，便熱情地邀請他去家做客，吃一頓飯。

    季寒川想想，可有可無地答應下來。一路上，他沒什話，遲向東和關雯雯倒是說了很多。情緒最激動時，遲向東說：“我們原先覺得，以後應該就再也見不到了，不是誰都有你和邵佑那樣的運氣。啊，邵佑……”

    他擔心自己失言，有點緊張地看季寒川。

    季寒川笑一下，說：“你們不看財經新聞嗎？他前兩天才上過電視。”

    遲向東就撓撓頭，傻笑。原先再凝重的氣氛，到這會兒都變得歡快起來。

    也是這一路上，季寒川聽兩人說，他們已經登記結婚了，遲向東來到了關雯雯在的城市，也聯係上其他人：莫文昭、雲鴻才……

    關雯雯說著，停頓一下：“還有當時學生會的人，真沒想到啊。不過他們的狀態都挺糟糕的。”

    季寒川想想，覺得可以相見。

    不過他公事公辦，說：“總會好起來的。”

    關雯雯就笑一下，“嗯，總會好起來的！”

    她還提到，目前聯係到的人拉了一個群，問季寒川要不要加入。

    季寒川說了句“好啊”，遲向東就低低歡呼一聲，和季寒川加好友、拉人進群。

    群，莫文昭等人正在聊天。也是巧合，他們恰好在說那一場遊戲中的事，話題集中在“開局時候提到的隱藏通關方式究竟是什”。

    雲鴻才對鍾欣殺死陶孟之後獲得了陶孟積分的情況心有戚戚，提出，或許是殺人數量達到一定數字，甚至在某個時間段內達到一定排名的時候，可以通關。

    莫文昭的想法和他不同，他傾向於認為，隱藏通關方式還是要落在積分上。當積分高到某個數字時，就可以過關，譬如一百萬。

    不過要取得這高的積分，最終恐怕還是得殺人。

    其他玩家看他們討論，頗為震驚，不少人第一次知道殺人之後可以獲取對方積分一事。再想到自己在京市大學中的經曆，便覺得後怕。

    看到季寒川出現，莫文昭先一愣，下意識想到了兩個人最後的對話。

    而後，他記起自己在新聞看到的邵佑麵孔，釋然。

    季寒川後來覺得，關雯雯和遲向東的出現，是一件頗奇妙的事情。

    那之後，他開始頻繁地遇見自己曾經在遊戲見過的人。

    乘飛機時，季寒川在電梯上遇到一個胖胖的男人。看到他之後，對方發了一會兒呆，猛然叫：“韓川？！”

    季寒川已經很習慣這兩個字了，抬頭一看，仔細回想一下，慢慢說：“朱葛？”

    男人搓著手，笑道：“你還記得我啊。”

    季寒川隻是笑一笑，沒多說什。

    此類相遇很多，不勝枚舉。季寒川和他們吃飯、聊天，慢慢知道很多人現在都過得不錯不算“很好”，心理上的傷痕可能永遠都不會消失了，但卻是“不錯”。

    此外，邵佑額外調查了那些寧寧“戰友”的情況，意外得知，程娟成為“受害者”之一，沒有從遊戲中回來。根據特案組的統計，這種因“遊戲”失蹤的情況約占整體人口的百分之五，在龐大的人口基數下，也是一個非常可怕的數字。

    邵佑因此若有所思。

    郭曉璐倒是回來了，正在和丈夫打離婚官司。

    有人過得好，有人走向新生，當然也有覺得難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