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論劍!日月同圓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孫問古 本章:第六十三章 論劍!日月同圓

    八月十六,子時。

    月色下,一隻夜豹,通體墨黑,身形猶如風槍,行進間快如閃電,很快已接近“絕代峰”峰巔。

    夜豹老遠瞅見峰頂之上立著二人,心中竊喜,這幾日龐古山中非比尋常,先是被大人族那些身高體壯,力大無窮的光頭巨人追著漫山遍野的跑,接著又見同伴接二連三被巨人抓走,起初夜豹還不覺得如何害怕,因為此前每隔一段時間,總會有光頭巨人在山中進行圍獵,挑選最為凶惡之猛獸帶回山穀,讓這些猛獸陪同大人族孩試練,卻不會傷其性命,猛獸很快便會被放回山中,可是這一次明顯與往日不同。

    一日一夜後,夜豹不僅沒有見到同伴被放回,那些巨人也沒有就此罷手之意,心中難免生出一絲恐懼。

    巨人隨處可見,各處下山要道之上又均有巨人把守,夜豹難以逃出山去,無可奈何下隻得在山中不停逃竄。

    待到色放晚,山中忽而熱鬧了許多,人聲鼎沸,戰馬嘶揚,一路上再也難覓巨人身影,夜豹膽子又漸漸大了起來。

    經曆長時間逃竄躲藏,不知不覺間,這隻夜豹已有很長一段時間未曾進食,此刻全身鬆懈,肚中立即唱起了“空城計”,隻是山中行人雖多,卻都聚集一處,手中尚且握著大刀長矛,個個又是凶神惡煞,夜豹避之不及,又豈敢靠近,無可奈何下夜豹隻好避開人群密集之地,循著山峰一路向上,尋找可以果腹充饑之物。

    奇怪的是這一路行來,夜豹不僅沒有見到落單之人,就連平日那些蟲獸也不知躲去了哪,以致遍尋不著,當夜豹不知不覺間行到“絕代峰”峰頂附近,神情已是有些萎靡,眼中那抹金色早已消褪殆盡。

    俗話無絕人之路,恰在此時,夜豹發現有兩隻獵物竟然就立在峰頂上,令夜豹精神大振,撒開四蹄,直奔山頂而來。

    即將接近山頂,夜豹忽而放緩速度,向二人站立處悄悄行去,眼看與背對自己的那個白衣人相距已是十米不到,夜豹口中流涎滴答成串,全身力氣聚於一處,正要一躍而上,趁白衣人不備,將其撲倒在地,但身體忽而不聽使喚,定在原處動彈不得,過不多時,兩腿竟然簌簌發抖,跪之於地。

    一隻大鵬,火眼金睛,於附近山頂飛來。這隻火眼金鵬身形碩大,比同類還要稍微大上一些。

    金鵬本來棲息在那絕頂峰的山頂洞穴中,平日早出晚歸,不屑與魄虎在地麵稱霸,在龐古山的空域內更是睥睨群雄,獨孤求敗,日子也算過得逍遙自在。

    哪料得今日上地下均是如此聒噪,金鵬從夢中驚醒,一怒之下出了山洞,向著山中喧鬧處飛來。

    金鵬飛行甚快,不多時便已接近“絕代峰”峰頂,其眼力尤勝夜豹,早在夜豹行近前便已看清在峰頂上巨大雕塑前尚有二人迎麵而立,這二人之中一人身著黑衣,背對金鵬,另一人卻是穿著白衣,麵對金鵬方向,這二人一黑一白,相映成趣。

    此刻已進子時,龐古山中鑼鼓整價的響,戰火染紅了半邊,這二個怪人卻是絲毫不受影響,仍有興致在這冷冷清清的峰巔之上觀星賞月,也是奇哉怪也?

    金鵬出得山洞,原本是要去那山中熱鬧處看看到底何人如此大膽,竟敢壞了自己好夢,卻在半路上遇到山頂這二個怪人,突生興趣,倏忽間改了主意,口中發出一聲長嘯,於空中滑翔而下,向絕頂峰峰頂二人站立處飛來。

    當金鵬飛至黑衣人頭頂上方,離黑衣人僅有十米之遙,便被一股大力所阻,金鵬本來頗具神力,即便重達千餘斤的魄虎也是一抓而起,可是此刻任憑金鵬如何使力,均是無法再靠近半分。

    金鵬大怒,不停扇動雙翅,與那股大力相抗。兩相僵持,黑衣人忽而擺出一個古怪姿勢,兩臂伸出,雙手虛張,喝道:“原氣推!”

    黑衣人背後衣服之上忽而現出一粒紅點,隨著紅點慢慢擴大,變為一個奇怪圖案,似圓非圓,好似一方池塘,“塘”內生出五道紅光,若隱若現,恰如五尾紅魚,在“塘”中遊走,隻是受原氣所困,四處碰壁,始終無法遊出“塘”外。

    紅光一出,熱浪襲人,山頂四周好似蒸籠,金鵬首當其衝,一撮胸羽忽而化為黑煙,金鵬方知驚恐,奮力振動雙翅,想要盡快逃離這是非之地。

    “地陳!”

    黑衣人又是一聲大喝,雙手姿勢立變,左手掌心翻舉向,右手掌心覆壓向地,那五道紅光終自“塘”內遁出,連同那似圓非圓之物,自黑衣人頭頂“百會”飛出,懸於黑衣人上方五寸之處,五道紅光看來有長有短,有粗有細,排成一線,又與那似圓非圓之物相連,恰似一隻巨手虛張,翻舉向,正是被多羅滄海吸納進入體內的大日之芥“如來”。

    “如來”一出,空中憑空生出許多白氣,地元氣爭先恐後湧向“如來”掌心,四麵花草樹木忽而著火。而二人所在空地便如擱在火烹煮的鼎爐,隨著大火蔓延,變得愈發灼熱難耐,與此同時,空中那隻巨大火眼金鵬雙翅冒出一絲火焰,瞬間遍及全身,金鵬哀叫不及,已被那突如其來的怪火化為灰燼,隨風而散。

    “好一個大日‘如來’!”

    日芥“如來”懸於多羅滄海頭頂,吸納地間至陽之氣,令山頂四周化為火場,毛尖卻是氣定神閑,體內原氣有如長江大河,源源不絕,絲絲涼意自其體內溢出,又四處散開,方圓百米絲毫不覺炎熱煩躁,若是換作普通人,眨眼間便會如那空中不知厲害的火眼金鵬一般,被“如來”引發的大火所焚,化為灰燼。

    多羅滄海手勢一出,毛尖已知多羅滄海即將施展的絕非武法,而是術法。

    多羅滄海不惜耗費原氣,將日芥“如來”逼出體外,又借幻化而成的巨手匯集地元氣,即便修煉術法之人窮盡一生,如若沒有“如來”這般奇物,隻怕也難以承受如此浩大的地元氣灌衝入體。

    “如來”成形時日尚淺,此時施法,不僅大耗宿主原氣,而且多羅滄海功力其實並未完全達到歸元境地,借助“如來”中蘊藏的大量地元氣,功力方才大幅增加,表麵看來有歸元之象,實際卻無歸元之實。

    即便術成,此術能持續多長時間尚無定數,而且途中不可有半分差池,一旦出現差池,輕則傷身,重則喪命,對多羅滄海有百害而無一益,但多羅滄海依舊不管不顧,強行施術,看來其心意已決,定要孤注一擲,借以逼迫毛尖,釋放“弱水”,打開“星塚”。

    “滄海不惜折損性命,施展此類滅頂之術,也要逼吾釋放弱水,借以打開‘星塚’。罷了,我便遂了滄海心意。弱水三千,隻取一瓢,看我‘弱水’之術,三撇一勾,縱橫捭闔,驚奇筆來!”

    毛尖一言既出,山下呼嘯聲響,劃過一道長長弧線,一物自山下飛來,繞絕代峰峰頂一周,這才落入毛尖之手。

    毛尖施術,喚來驚奇筆,一筆在手,精神大振,於空中快速寫下八字:“妙筆生花,風雨驚雷”

    八字熠熠閃光,一物自空中落下,不斷變化長大,倏忽間已形如長匾,於半空旋轉不休,發出呼呼聲響,上氣象突變,烏雲四起,驚雷滾滾,有風雨欲來。

    而此刻多羅滄海施術也已達緊要關頭,地元氣齊聚“如來”掌心,起初隻有米粒大,隨著八方元氣匯聚,頃刻間化為圓球,直徑超愈一尺,球體本是透明無色,在“如來”催生下漸漸轉為赤紅。

    “大日出!”

    這一聲大吼震得地動山搖,多羅滄海右手掌心本來覆壓向地,此刻忽而向上一舉,圓球自“如來”掌心脫出,飛快升入半空,猶如紅日初生,光芒四射,山頂四周火勢更盛,毛尖以“氣象簽”牽引而出的烏雲亦被大日光芒驅散不少。

    “大日”淩空,多羅滄海臉上方才露出一絲笑容,“如來”威力出乎多羅滄海所料。如若沒有“如來”,多羅滄海自知萬萬無法使出這“大日拳”的最後一招“推陳出新”,更不可聚集地元氣,生造一輪“大日”。

    世人隻知“大日拳”有四招十六式,卻不知這最後一招並非武法,而是術法,數百年來,滅雲皇族無人習得此術,便是因為此術需要吸取地至陽之氣,功力不足者若強行使之,必然會被體內熱氣所焚,片刻間便會屍骨無存。

    “推陳出新”雖是術法,但要完成此術,仍與前麵三招一般無二,“原氣推”、“地陳”、“大日出”、“萬象新”四步,環環相扣,多羅滄海此刻已完成此術四分之三,“氣象新”一出,此術才是大功告成,恰在此時,空忽而變得昏暗無光,紅日瞬間被一層暗黑之物所擋。

    “日食五象!”多羅滄海驚呼出聲,眉頭一皺:“為何如此湊巧?”

    多羅滄海話音未落,空風雨如磐,大雨傾盆而降,毛尖筆下疾走龍蛇,又寫八字:“更漏聲聲,吸卷萬物”

    “嘀嗒”、“嘀嗒”之聲猝然響起,又是一物落下,原來是一隻巨大“漏鬥”,上寬下窄,底部猶如海眼,金色光芒射出,吸卷八方風雨,呼嘯而至,形成龍卷,與“漏鬥”一線,自海眼而上頃刻水波翻湧,金光閃爍,照得峰頂之上二人麵如金箔。

    初虧、食既、食甚、生光、複圓五象,又名“日食五象”,乃地軍統帥義經無塵獨門秘術,若練至“全黑全滅”之境,亦是通術法。

    義經無塵原以為“風月輪”地下藏有蹊蹺,以致術士無法施術,自然不可再令術士方陣參與兩軍交戰,可是當老毛借驚奇筆施展“鬥轉星移”,忽然現身地軍陣中,以致弓弩營營長義經止步嚇破了膽,狼狽逃回主陣,被自己親自下令斬殺當場後,義經無塵便已猜知並非術法不可用,而是不知何故,術士所施術法無法在“風月輪”地下生出效用。

    當老毛下令族人將百獸放入穀中,義經無塵便知不妙,兩軍交戰,勝負懸於一線,若是讓群獸就這樣衝入陣地之中,百獸與大人族久居山野,對大人族族人定然心存畏懼,如此一來,反而會對地軍不利。地軍陣形一旦被百獸衝散,大人族勢必趁機而上。

    形勢危殆,義經無塵已顧不得這許多,孤身一人,騎白於電光石火間衝出陣列,擋在百獸和兩軍將士間,施展開“日食五象”。

    恰在此時,老毛手中驚奇筆忽而脫離老毛掌控,一飛入,瞬間不見其蹤,老毛一把抓空,驚奇筆已然消失不見,令老毛大驚失色,隻是身邊之人均被上異象吸引,並未注意老毛麵色變化。大戰當前,老毛又斷然不可抽身而去,隻好暫且將此事放下,以後再來查究,不過無緣無故族中至寶飛遁而去,老毛麵相亦是十分難看。

    上千野獸呼嘯而至,猶如風卷殘雲,義經無塵和身下坐騎白便如大風中的一片落葉,眼看便要被獸群撕碎,忽而有絲絲金光自義經無塵身上溢出,一條黑線憑空而現,橫亙在群獸與義經無塵之間。

    “日食五象”以日食為名,不過是因此術施展開來之時遮雲蔽日,景象與“日食”出現時十分相似,但此術並非一定要等到日出方可施展,“日食五象”屬於術法之中的陽術,施術時必須吸納地間至陽之氣方顯威力。

    八月十五、十六兩日均是尚明中秋節令,晚間月圓,子夜時分升至中,本是陰氣最為鼎盛之時,加之龐古山陰氣盤踞,此時此地施術,萬萬無法發揮“日食五象”全部威力,不過早在地軍踏入龐古地段,義經無塵便已察覺龐古山山中氣脈有異,大陽與大陰互相衝撞,世所罕見,實乃異數,九曲太陰定是因這股大陽之氣方才出現變化,這也為義經無塵全力施展“日食五象”提供了便利之機。

    與此同時,無論地軍,還是大人族,或是在“風月輪”上空鏖戰的火鳳軍和“三翅靈王”的空軍,都已見到上那番奇景,隻是沒有料到自己會成為史家所載“萬象聚頂,群星璀璨”中的一分子。

    中秋月圓,明月如鏡,忽而烏雲翻湧,驚雷滾滾,大風一朝起兮,接而便是一輪紅日升上半空,紅光四射,熱浪如潮,就連火鳳軍坐下的火鳳和空軍坐下的烈鷹也變得煩躁不安,空中將士均被這生異象所震懾,不約而同罷手停戰,各據一方。

    象本就無常,此時更是變幻莫測,令人琢磨不透,瞬間風雨如晦,半空中的那輪紅日轉眼變得暗淡無光。

    “食甚!”

    一條黑線,所經之處,如降黑幕,將萬物悉數吞沒,納入一片黑暗之中。

    群獸眼看便要越過黑線,“食甚”一出,全被定在原地,麵前一人一獸看來如斯渺,卻如絕壁大川,再也難進寸步。

    樣驀然睜開雙眼,自己卻是躺在一棵大樹下,樹上結著許多奇異果子,光彩奪目,風一吹,“丁丁當當”作響,聲音不絕於耳。不遠處半空之上停著一方玉石,玉石上平躺著一個巨大無發之人,上麵懸有一物,形似漏鬥。

    夢琉璃樹下,大夢方醒,樣眼中淚痕猶存,夢中事恍如昨日,曆曆在目。樣爬將起身,眼中早已看不見任何物事,惟有玉台上躺著的那個無發巨人才是樣時時刻刻魂牽夢縈之人,二十年來,即便是在夢中,樣最期盼的還是有朝一日可以像別人家孩子一般,受到委屈時可以投入大娘懷中,盡情的哭,遇到高興之事可以在大娘麵前撒歡耍潑,盡情的笑,二十年過去,春去秋來,寒暑交替,好夢時來,可夢中溫馨之事,睜開眼卻是煙消雲散,放眼一望,身邊依舊空無一人,惟有臉上淚珠成行,浸濕頭枕。

    樣來到玉台旁,那形如漏鬥之物忽而金光四射,騰空而起,很快消失於際不見,那方玉石卻緩緩下墜,落於樣身前。

    石上之人雖然身形巨大,但麵容嬌嫩,年紀尚輕,其麵相平和,眼眉尤清,看來栩栩如生,隻是那形如漏鬥之物去後不久,石上之人麵貌便有了巨大變化,容顏快速蒼老,身軀也如戲台上人偶漏氣一般不斷萎縮幹癟。

    就在此時,樣似乎看到石上那巨大無發之人起身對自己招了招手,嗔罵道:“還不快些過來,大娘可是等得你好苦!”

    樣頓時淚如雨下,張開雙臂,探身便要撲入那巨大之人懷中,空忽而傳來異響,如崩地裂,轟隆聲不絕,那方玉台以及夢琉璃樹悄然間化為虛影,而玉台上躺著的那個巨人正在迅速屍解,化為塵土。

    樣一撲之下並沒有碰到任何物事,反而撲倒在地,樣爬將起身,抬頭一望,巨人還停在半空中,口唇微張,笑語殷殷,似乎在:“樣兒切莫傷心,大娘心願已了,此去再無遺憾!大娘相信樣兒今後定會是一個頂立地的好男兒,所以不管大娘身在何方,都能看到樣兒,而且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保佑我兒平平安安!”,

    二十年日思夜寐,二十年翹首以盼,終於在此時化為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叫:“大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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