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樓,  鄰居相互.點點頭，去上班了。

    陳玉鳳說：“哥，你別人的孩子會不會太凶了點,  鄰居會不高興的呀。”

    韓超理直氣壯：“那都是一群小笨蛋,  沒一個比韓蜜聰的，要有,  我認他當兒子，親兒子。”他閨女，比這兒所有的男孩都能幹，他有驕傲的資本嘛。

    望著一群從樓道溜出來，躲著韓超,  蹦蹦噠噠而去的小崽子,  陳玉鳳翻了個白，這狗男人的狗脾氣，怕是這輩子都難改了。

    今天考完，就等著出成績了,  反正陳玉鳳努過了，考不上她也不後悔嘛。

    轉就是底了，這時陳玉鳳真正忙了起來。

    她訂了20萬個罐頭瓶,  並且要集中做出10萬瓶油辣椒來。

    她還讓徐鑫排練小品的幾個演員專門叫出來，一人給了他一筆廣告費,  讓他替油辣椒廠拍了一組廣告招貼畫。

    小品演員的廣告費用並不高，就跟甜甜給別的廠拍廣告一樣,  一人也就一兩千塊，他還是頭一回被人請拍廣告，都特別激動，也特別配合。

    拍完之後,  陳玉鳳立刻聯絡印刷廠，印了五萬張宣傳畫。

    前她作主關了酒樓，集中做產品的，要裝滿10萬個小玻璃瓶，太忙嘛，連幾個小崽崽都喊了來打下，幫忙往紙箱子裝宣傳單，打包箱子。

    八十個職工，全是軍嫂，因為工資開得高，也因為王果果管理得當，倒沒事非，幹活也特別認真，但這時，就連軍區的領導都懸起了心，十萬瓶油辣椒，加上各種費用，前期成本就投入了足足二十萬元。

    食品是有安全保質期的，要幾個月內銷不出去怎辦？

    大三十的夜，顧該要回來了，馬琳要去機場接他，路過油辣椒廠時，看麵貼著的，一排小軍嫂的宣傳廣告畫，突然就打了個寒顫。

    現在是1995，車司機放的是崔健的《假行僧》，轉而又換成了竇唯的《豔陽天》，這是一個全新的時代，已52歲的馬琳是不慣如今流行的，搖滾樂的。

    漸漸的，她也覺得自跟不上時代了，她依舊是個工作狂，她雄心猶在。

    可於油辣椒廠的發展，她完全是迷茫的，她不知道陳玉鳳將帶著小軍嫂向方，當然，她也清晰的認識，自陳玉鳳，小軍嫂，推向了一個空前的絕境中。

    今天是大三十，軍嫂放假，回了。

    韓超和徐磊兩子都在師級屬樓，要陪徐勇義倆口子過個。

    徐鑫當然不在，雖說春晚是錄製的，但在播出結束前，為防有演出事故發生，要補錄補拍什的，全體演職人員都在電視台待命。

    晚飯吃過，收拾了桌子，全人圍著電視機，隻等一個節目。

    春晚，小品類節目都是安排在前麵的，《夫妻吵架》是順位第五。

    這還是韓超頭一回認認真真看春晚，看台上出現一個不修邊服，跟他大哥還挺像的男人，前麵抱個娃，後麵背個兜，鬼鬼祟祟的，居然一下就給逗笑了。

    陳玉鳳也是頭一回看，所以興致勃勃的。

    男演員上台就說：“計劃生育苦啊，我四兄弟，四個媳婦兒，政府要求強製結紮，媳婦還要給咱生兒子，不能結紮，怎辦？就讓老娘我老娘上唄，我娘肚已掛了四個環了，那天她肚子疼，上醫院打b超，您猜怎著，醫生一看呀，喲，老太太肚，這是跑了輛奧迪呀！”

    四個環，可不是奧迪車？

    韓超正在削蘋果，噗嗤一聲，居然給逗樂了。

    男演員接著說：“政府口號宣傳的好，農民想不窮，少生孩子養狗熊，可我不想養狗熊，我隻想養兒子，我要生兒子！”

    這下，連向來不苟言笑的徐勇義都給逗樂了，他陳玉鳳說：“徐鑫是塊材料，隻是原來用錯了地方。”

    他白的，要沒有陳玉鳳的不計前嫌，就沒有徐鑫的今天。

    小品還在演，一人看的津津有味。

    忽而有人敲門，陳玉鳳坐得離門最近，不想打擾了大，就轉身去開門了。

    來的是馬琳的警衛員小伍，遞了陳玉鳳個提袋，並說：“嫂子，顧先生剛剛從米回來，目前在馬參謀的陪同下，正在檢查諜站點的工作，他讓我這些東西轉交給周阿姨，說是他的新禮物。”

    陳玉鳳早就知道顧要來，但沒想他會大三十來。

    而馬琳作為孤寡人，越是過的時候越孤單，更不喜歡閑著，這會兒還在帶著顧搞工作。接過禮物，她問：“顧先生住哪賓館，改天我去看他？”

    “不用了，他天一早就會坐飛機回桂林祭祖，大初七再回來，了，他說周阿姨要想去，就給他打個電話，他會等著的。”小伍說。

    “好的，新快樂，你也早點回過。”陳玉鳳說。

    打開提袋，麵有包裝好的糖果、巧克，還有個小盒子，打開，是個特別漂亮的鐲子，周雅芳很喜歡鐲，但舍不得買真的，總戴一個市場上買來的，十塊錢的假貨。

    看顧買的玉的質地，是真的。

    他於人情往來方麵，向來做的很不錯。

    但是，他又不是不知道酒樓的電話，幹嘛不給周雅芳打個電話。

    卻非得讓周雅芳給他打電話？

    這是不是意味著，顧其實也挺想周雅芳的，可他放不下自的架子？

    陳玉鳳正想著，蜜蜜突然說：“媽媽快看，咱的油辣椒！”

    她趕忙回頭。

    小品已演末尾了，男演員正在吹噓自躲計生隊的驗，女演員卻主動自首，要去上環，並說：“我今天要結貧窮的紮，上致富的環，以後要賣油辣椒致富，老公，你自去躲計劃生育吧，再見！”

    且不說台上演的，甜甜有點失望：“媽媽，咱的油辣椒，隻一就沒了呀。”

    是的，小軍嫂牌油辣椒隻出現了一。

    因為徐鑫跟攝影組關係搞得比較好，給了個大特寫，當然，一轉而過，沒了。

    不過在甜甜蜜蜜看來，這一轉的功夫算不了啥。

    可那是春晚啊，每一個鏡頭都要進行反複審核的，天知道為了那一個鏡頭，徐鑫托了多少關係，求了多少人。

    轉，小品完了，新上台的節目是戲曲聯播。

    此時全人的目光都在望著陳玉鳳：就這樣搞一下，真的能行嗎？

    陳玉鳳雖然心也沒底，但得給大鼓個勁兒：“放心吧，我覺得天一早，要貨的電話就會打來。”

    徐磊說：“就那一，我都沒咋看清楚是咱小軍嫂的油辣椒，嫂子，這趟產品要賣不出去，你得賠錢吧？”

    王麗媛忙說：“你會不會說話，大過的，咋能說賠錢，呸呸呸！”

    倆媽望著陳玉鳳，雖不好說，可心也是七上八下的。

    但這時徐勇義溫聲說：“玉鳳能做好，當然好，要做不好，這是軍區的事，時候我跟高處長談，讓軍區消化了那些油辣椒既可，所以玉鳳，心別有負擔，好好過！”

    就得有徐勇義這樣一個大長，有擔當，遇大事還能一錘定音。

    不過讓部隊消化油辣椒是最壞的打算，因為陳玉鳳目前要替軍區達的，是要小軍嫂做像大寶sod蜜，飄柔，西鳳酒一樣，在全範圍內喻戶曉。

    總之，做好最壞的打算，看底會是個啥結果吧。

    轉已十點了，陳玉鳳一也該告辭，回自了。

    大晚上的，燈火通，人人團圓，唯有周雅芳一個人要回酒樓。

    越是闔團圓的日子，她和馬琳這種人就越顯得孤單。

    陳玉鳳顧給的東西遞給了她，並說：“媽，要不你給顧先生打個電話，跟他出去一，散散心，怎樣？”

    周雅芳說顧給了自東西，興奮的跟個孩子似的。

    接過來翻了翻，笑著說：“他還在首都吧，我改天做些好吃的給他送去。”

    陳玉鳳說：“他說天要回趟老，你要想去，就打個電話，跟他一起去？”

    周雅芳說：“天不行，你不是說了，這個春節咱的貨就該起來了，媽要幫你賣貨呢。快回吧，媽今晚早睡，天起來還要看一遍春晚呢。”

    “媽，您不想顧先生嗎，要想的話……”陳玉鳳怕她媽是為了她要苦著自。

    結果周雅芳說：“媽最重視的人是你，然後是蜜蜜甜甜，大娃二娃，顧先生排得遠著呢，再說了，他有結婚的想法，可媽不想結婚，這事兒先晾一晾吧。”

    所以她並不是苦著自，隱忍，壓抑自，她是看開了，拿得起也放得下。

    既這樣，陳玉鳳也就心安了。

    回自，倆閨女回臥室，迫不及待的去數她的壓歲錢了。

    這幾部隊也有了雙月工資，徐勇義出大方，一個月的工資分成了三份，給了王麗媛一份，剩下的全給倆閨女了，倆小丫頭一人拿了三百，王果果、周雅芳，徐磊，還有師級樓別的領導見了，也非要塞孩子幾個錢。

    倆丫頭數了一下，這個過，她倆一人居然收了六百元的紅包。

    加起來，倆丫頭有一千二百元，這會兒正在商量，這筆錢該咋花。

    再說大臥室，韓超坐在床沿上默了會兒，從床底下拖出那隻裝槍的大箱子，從麵摸出一遝錢，甩了甩，遞給了陳玉鳳：“給，這些你哥攢下來的錢。”

    陳玉鳳看著有厚厚一遝，接過來一掂，驚了：“哥，這至少得有一萬塊吧，你哪來這多錢？”

    “這些的工資，我攢的。”韓超說。

    從進城的第二起，陳玉鳳就沒問韓超要過錢了。

    他的錢一直自拿，時不時會給她買些特別貴的口紅、化妝品，自倒是樸樸素素，就連請客吃飯都很少。

    衣服就更不用說了，常公裝，幾乎很少買衣服。

    現在他一工資有六千  ，攢幾，是該有一萬了。

    灌氣站一月的流水有三十幾萬的，陳玉鳳雖說賺的少，但並不缺錢。

    於一萬塊也不咋放在，順扔抽屜就想睡覺。

    狗男人不高興了，語氣很不好：“怎，嫌少？”

    陳玉鳳太知道這狗男人的小心思和自尊心。

    趕忙錢捧了心窩處，她說：“怎會呢，哥，你都多少沒給過我工資了，猛乍乍給我錢，我特激動，今天晚上，我枕著這些錢睡。”說著，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哥，我最近看上一套夢特嬌的呢子大衣，駝色的羊絨，特漂亮，我想給你買一件，就用你的錢，行嗎。”

    這頭，因為港台片的影響，男人都愛穿呢子大衣。

    韓超有部隊發的呢子大衣，樣式倒是很好看，但這些不流行老式軍大衣了。

    嫌土氣，軍人也不愛穿它。

    她想給他買件新的。

    但狗男人依舊不高興。

    因為這是他攢了三的底兒，可在老婆這兒，隻夠買一件羊絨大衣。

    韓超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人，這些不是不給媳婦兒錢，而是工資太低，不好意思給，但今天可不一樣了，因為他終於找顯擺自的地方了。

    抓過錢放了床頭櫃上，妻子壓躺，放平，還要全身上下捋一捋。

    他壓了上來，掰上她的臉，小流氓似的，他說：“油辣椒底能不能賣出去，你也不知道，吧。萬一賣不出去，就得咱爸讓軍區來銷，不？”

    做生意得有冒險精神，而冒險，就不可能回回都贏。

    目前的情況確實如韓超猜測。

    很可能大批量的產品賣不出去，得要軍區擔下來。

    要那樣，陳玉鳳不算賠的太慘，但也賺不了錢。

    韓超當然不希望妻子的產品賣不出去，但是得給她吃顆定心丸。

    拍拍她的臉，他說：“要生意賠了，你哥的工資養得起你，要賺了，哥一分都不花你的，哥的工資就攢著給你買化妝品，買口紅，比基尼，好不好？”

    此時正好零時，突然之間窗鞭炮齊鳴，禮花陣陣。

    升空的焰火照在韓超臉上。

    襯著他清秀的眉，高挺的鼻梁，都三十了，一點都不顯糙的皮膚。

    既讓陳玉鳳覺得嫉妒，又驚歎於他的好看。

    隔壁屋還在盤算咋花錢的倆姊妹給鞭炮嚇了一跳。

    蜜蜜習慣性的甜甜抱在懷，安慰了一會兒，跳下床，拿出自珍藏的二踢腳，麻雷子和大地紅，甩炮，打火機一點，就開始往窗扔。

    別人的炮隻是辟哩啪啦，有點聲響。

    蜜蜜扔出去的卻是咚咚作響，地動山搖。

    隨著她一顆顆往扔炮，窗玻璃都給震的發顫。

    可憐甜甜跑隔壁，推開門，找媽媽做個伴兒，剛衝門口，孩子頭一回見，爸爸趴在媽媽身上，媽媽捧著他的臉，居然像親她一樣，在一點點的親吻？

    這孩子內向，膽小，也早熟一點，不像蜜蜜乍乍乎乎，悄悄掩上門就出來了。

    父母情好，相親相愛，孩子看，其實心是特別歡喜的。

    所以掩上門的時候，甜甜抿著唇，還在悄悄笑呢。

    進城整整六個頭啦，這是甜甜過過最溫暖，最舒服心的一個春節。

    她客廳，雙合什，著窗，半空中的煙花許了個願。

    願媽媽身體健康，願媽媽的油辣椒，會有很多很多人買。

    再說陳玉鳳這邊，雖然狗男人笑的洋洋得意，還非要壓在她身上。

    一副找打欠揍的樣子。

    但陳玉鳳還是莫名的動，丈夫的臉掰下來，從額頭眉毛，再睛，就像她頭一回翻窗去找他，他不理她的時候，她壯著膽子，一口口親時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