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難一生痛恨李自成入骨，但隻道他早已死在湖北九宮山頭，難以手刃大仇，今日得悉他尚在人間，可說是意外之喜，然而此刻見他慷慨豪邁，坦然就死，竟無絲毫懼色，心底也不禁佩服。gt

    冷冷的道：“閣下倒是條好漢子。我今日先殺你的仇人，再取你的性命，讓你先見仇人授首，死也死得痛快。”gt

    李自成大喜，拱手道：“多謝公主，在下感激不盡。我畢生大願，便是要親眼見到這大漢奸死於非命。”gt

    九難見吳三桂呻吟矛底，全無抗拒之力，倒不願就此一矛刺死了他，對李自成道：“索性成全你的心願，你來殺他罷！”gt

    李自成喜道：“多謝了！”gt

    俯首向吳三桂道：“奸賊，當年山海關一片石大戰，你得辮子兵相助，我才不幸兵敗。眼下你被公主擒住，我若就此殺你，撿這現成便宜，諒你死了也不心服。”gt

    李自成抬起頭來，對九難道：“公主殿下，請你放了他，我跟這奸賊拚個死活。”gt

    九難長矛一提，說道：“且看是誰先殺了誰。”gt

    吳三桂伏在地下哼了幾聲，突然一躍而起，搶過禪杖，猛向九難腰間橫掃。九難斥道：“不知死活的東西！”左手長矛一轉，已壓住了禪杖，內力發出。gt

    吳三桂隻覺手臂一陣酸麻，禪杖落地，長矛矛尖已指住他咽喉。吳三桂雖然武勇，但在九難這等內功深厚的大高手之前，卻如嬰兒一般，連一招也抵擋不住。他臉如死灰，不住倒退，矛尖始終抵住他喉頭。gt

    李自成俯身拾起禪杖。九難倒轉長矛，交在吳三桂手，說道：“你兩個公公平平的打一架罷。”gt

    吳三桂喝道：“好！”挺矛向李自成便刺。李自成揮杖架開，還了一杖。兩人便在這小小禪房之中惡鬥起來。gt

    九難一扯韋小寶，叫他躲在自己身後，以防長兵刃傷到了他。gt

    陳圓圓退在房角，臉色慘白，閉住了眼睛，腦海中閃過了當年一幕幕情景。gt

    良久陳圓圓睜開眼來，隻見李自成揮舞禪杖，一杖杖向吳三桂打去。吳三桂閃避迅捷，禪杖始終打不中他。gt

    陳圓圓心想：“他身手還是挺快。這些年來，他天天還是在練武，因為……因為他想做皇帝，要帶兵打到北京去。”gt

    她想起從皇宮出來之後，回到周國丈府。有一天，國丈府大宴賓客，叫她出來歌舞娛賓，就在那天晚上，吳三桂見到了她。gt

    此刻還是清清楚楚的記得，燭火下那滿是情欲的火熾眼光，隔著酒席射過來。gt

    這種眼光她生平見得多了，隨著這樣的眼光，那野獸一般的男人就會撲將上來，緊緊的抱住她，撕去她的衣衫，隻不過那時候是在大庭廣眾之間……gt

    忽想：“剛才那個娃娃大官見到我的時候，也露出過這樣的眼光，當真好笑，這樣一個小娃娃，也會對我色迷迷。唉！男人都是這樣的，老頭子是這樣，連小孩子也這樣。”gt

    她抬起頭來，向韋小寶瞧了一眼，正好韋小寶也看著她，兩人對視了一眼，陳圓圓便連忙將目光躲閃開。gt

    她耳中盡是乒乒乓乓的兵刃撞擊之聲，抬起頭來，但見李自成和吳三桂竄高伏低，鬥得極狠。二人年紀雖老，身手仍都十分矯捷。她生平最怕見的就是男人廝殺，臉上不自禁現出厭憎之色，又回憶起了往事。gt

    突然之間，一點水滴濺上了她手背，提手一看，卻是一滴血。她吃了一驚，看相鬥的兩人時，隻見吳三桂滿臉鮮血，兀自舞矛惡鬥，這一滴血，自然是從他臉上濺出來的。gt

    房外官兵大聲喊，有人向李自成和九難威嚇，但生怕傷了王爺，不敢進來助戰。gt

    吳三桂不住氣喘，眼光中露出恐懼神色。驀地矛頭一偏，挺矛向陳圓圓當胸刺來。gt

    陳圓圓“啊”的一聲驚呼，腦子中閃過一個念頭：“他要殺我！”當的一聲，這一矛給李自成架開了。gt

    吳三桂似乎發了瘋，長矛急刺，一矛矛都刺向陳圓圓。李自成大聲喝罵，拚命擋架，再也無法向吳三桂反擊。gt

    韋小寶躲在師父身後道：“打不過李自成，卻將長矛對準女人，卑鄙！”gt

    九難卻早看出了吳三桂的真意：“這惡人奸猾之至，他鬥不過李自成，便行此毒計。”gt

    果然李自成為了救援陳圓圓，心慌意亂之下，杖法立顯破綻。gt

    吳三桂忽地矛頭一偏，噗的一聲，刺在李自成肩頭。李自成右手無力，禪杖脫手。gt

    吳三桂乘勢而上，矛尖指住了他胸口，獰笑道：“逆賊，還不跪下投降？”gt

    李自成道：“是，是。”雙膝緩緩屈下跪倒。gt

    韋小寶心道：“我道李自成有甚了不起，卻也是個貪生……”念頭甫轉，忽見李自成一個打滾，避開了矛尖，跟著搶起地下禪杖，揮杖橫掃，吳三桂小腿上早著。gt

    李自成躍起身來，一杖又擊中了吳三桂肩頭，第三杖更往他頭頂擊落。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