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西走上返回城市廢墟的路，卓成沒出去多遠，就發現距離圍牆不算太遠的戈壁上，倒著很多拾荒者的屍體，天地間仿佛多出一道死亡線。    怪不得這長時間過去，鎮子沒有拾荒者出沒。    卓成抽出釘頭錘，警惕著往前走，並沒有遇到意外。    一陣風吹來，戈壁灘上的野草嘩嘩作響。    沙塵揚起，卓成遮擋住臉，等風過去，習慣去拍頭，摸到的卻是短短發茬。    以前光頭的時候，打理起來特別方便。    重新長出頭發，反而有點不習慣。    卓成沿著樹林邊緣地帶前行，恰好深秋季節，各種植物的種子不算難尋，邊走邊摸索，很快發現一件事，受限於自身能力，高大樹木類的種子，暫時無法催生。    一般草本植物，大都不在話下。    卓成在進一步熟悉這個新能力，現階段催生任何一種種子，都需要他身體任一部位，與種子做直接接觸時，閉眼啟用內視法，通過內視胃部扭曲腫瘤，同種子建立聯係，種子才能落地發芽。    從發芽到長成，需要十幾個呼吸的時間。    卓成的練習，主要集中在兩方麵，一是減少閉眼內視時間，二是加快生長速度。    再就是尋找能真正帶來戰鬥力的種子。    這是非常迫切的需求。    以前，萬事有鎮長在前麵頂著。    以後，將會獨自麵對強大、未知甚至詭異的敵人。    一路邊走邊摸索練習，行進速度有些慢，但也有所收獲。    在一棵大樹邊，發現幾株枯黃的牽牛花。    摘下種子催生，牽牛花落地生根，手指粗的藤蔓蜿蜒纏繞，因為自身生長特性，長了足有十米長。    卓成收好牽牛花種子，放在左邊易於掏出的兜。    走走停停，遠離那條死亡線，路上漸漸出現拾荒者，不少人憑借一代代口口相傳的經驗，尋找無毒的植物塊莖，儲備過冬食物。    還有人冒險進入樹林，隻要能找到老鼠或者鬆鼠洞穴，總會有所收獲。    卓成感覺戈壁灘上的人比以前多。    同樣，也有人盯上同類。    卓成背在身上的包裹，猶如靠近鐵屑的磁鐵，一些拾荒者的目光很快黏在上麵。    本身就做過拾荒者，卓成明白這些人的心思，外麵不是甜水鎮。    往前走了一段，來到塊一人多高的風化岩石前，卓成周圍五六十米範圍，起碼跟了十幾個拾荒者。    左手敲了下風化岩石，他右手猛然發力，掄起釘頭錘就砸了下去！    卓成也是想試一試，肌肉皮膚的扭曲腫瘤細胞擴散向全身以後，力量實際增長到了什程度。    猶如打雷般的悶響，碎石飛濺中，風化岩石碎裂，坍塌！    那些拾荒者，一個個像看到狼的兔子，嗖溜溜全跑了。    太陽剛落山，卓成就找到一個背風的高地宿營。    這是附近最高的土丘，西邊有一塊巨大的風化岩石擋風，上來隻有一條路可走。    簡單吃了點東西，背靠岩石坐下，從包袱取出一塊厚實的破布裹在身上，卓成有些懷念甜水鎮的石屋和軟草鋪成的床鋪。    天色黑下來，西北風呼呼的吹，空曠的戈壁灘上，仿佛有巨人在咆哮。    卓成一時間睡不著，左手不停從衣兜掏出種子，以內視法迅速溝通催生，扔在地上讓它們快速成長。    老師潘恩說過，非凡扭曲能力多練多用，才會進步。    卓成連續催生十幾株野草之後，胃部突然不舒服，有想要嘔吐的感覺，趕緊停下來。    喝了口水，稍微壓下去一點，猜測快到連續使用的極限，引起並發症發作？    不想並發症還好，一想到並發症，上臂都酸脹起來，跟沒吃抑製藥物前發力時一樣。    遏製並發症和扭曲腫瘤惡化，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到抑製藥物。    這是當務之急。    卓成抬頭去看天空，想要找找天上有沒有一隻會飛的山羊。    一個人待著，難免胡思亂想。    突然想到肉體崩解後，精神意識回過二單元九樓東戶，又考慮這背後有沒有別的狀況。    想著想著，迷迷糊糊睡著了。    睡夢中，隱隱有個女聲在耳邊環繞，空靈飄渺，仿佛來自天際。    “你活了？你活了？你活了……”    卓成騰地站起，緊握在手中的釘頭錘舉了起來，剛找到焦點的雙目，警惕看向四周，隻有一片黑暗。    壯碩的胸口快速起伏，神經繃到極點！    因為這聲音音調雖有變化，但卓成記得清楚，這就是那個說過送了他“扭曲物-誠實蘑菇”的聲音！    沒完沒了！陰魂不散！    確定周圍沒有危險，卓成重新坐下：那個不知道何物的存在，重新上線了？    自己死而複生，會不會與對方有關？    心中有這樣的好奇，卓成卻不敢貿然回應，暫時隻當不存在。    不說這個世界的詭異扭曲，借屍還魂和奪舍重生之類的，在2020年代看過不要太多。    卓成坐回去休息，借著月光星光，發現催生的野草已然枯萎垂落，拿手一抓，碎成草屑，連草籽都成了飛灰。    白天摸索練習時，催生觀察一段時間就走，沒發現這一情況。    略一思考，催生好像扭曲了種子從發芽到成長再到枯萎這一過程。    臨睡前，卓成又換了幾顆別的種子催生，第二天醒來，催生的植株無一例外枯萎。    收拾好行囊，再次出發，越靠近城市廢墟，拾荒者越少。    卓成奇怪，進入城市廢墟，沿著夾雜在建築垃圾間的小路前進，殘垣斷壁之間，竟然看不到任何拾荒者，隻有少數三四層高的破樓孤零零的矗立著。    找一座還有三層高的牆上去，卓成舉目眺望，本就滿目蒼涼的城市廢墟，見不到一個人影，更顯荒蕪。    卓成加倍小心，釘頭錘就拿在手中，沿著熟悉的道路，找到奇點營地所在的廣場。    營地不複存在，水井被填平，建築被拆掉，地上有大片大片深色的血跡，似乎發生過一場慘烈的大屠殺。    霍老板說過，飛天山羊的內應配合盜團攻破了這個奇點營地。    卓成稍作觀察，就折向南去，接近那邊城市邊緣，還有另外一個營地。    情況類似，營地早已被夷為平地。    路上，卓成沒見過哪怕一個拾荒者！    距離飛天山羊盜團攻破奇點營地，過去了相當長時間，相比於危險詭異的曠野，城市廢墟的晚上更安全，為什一個拾荒者都看不到？    卓成進入城市廢墟，一方麵想找抑製藥物，另一方麵想找人打探關於荒野的消息。    位於南邊的荒野，對他來說非常陌生。    又找到隻剩兩堵牆的三層樓，卓成很快爬上去，想看看南邊具體情況。    說起來，他也在這邊混過好長時間。    站得高看得遠，視線能越過一座座垃圾丘陵。    南邊有煙塵騰起，開始時看不清楚，那邊一路往北跑，沒過多長時間，卓成發現跑在最前麵的是一匹棕色騾子，後麵六七個人在瘋狂追趕！    這匹騾子看著眼熟，卓成很快想了起來，在奴隸主營地見過！    給了杜奇一炮的那匹五條腿騾子！    霍老板吃誠實蘑菇時吐了一大串實話出來，提到過一件事，這匹五條腿的騾子，是荒野盜團與奇點內應之間的聯絡人。    卓成觀察好騾子跑的方向，下樓斜向過去，爬上臨近廢棄道路的一座垃圾丘陵，藏在一大堆碎磚石後麵。    不遠處，騾子那邊冒著煙塵，正朝這邊狂奔。    卓成左手掏出幾顆牽牛花種子，閉目啟動內視法，片刻後將種子灑到路上。    種子發出嫩芽，長出牽牛花藤蔓，在卓成意念指揮下，匍匐在道路兩邊的垃圾堆上。    騾子越跑越近，後麵的人卓成看清楚了。    總共六個人，身材偏瘦偏高，跑得賊快，有兩個端著弓弩，兩個手持套杆，兩個拿著鞭子、嚼子和馬鞍。    騾子跑著跑著，發現路邊垃圾堆上藤蔓密布，黃色的牽牛花迎風綻放，竟然停下了！    這金黃色的牽牛花，對騾子似乎有著無與倫比的吸引力。    騾子不管後麵的追兵，張開大嘴，就啃起花來。    一朵，兩朵……就是停不下嘴。    騾子那似驢非馬的大眼都眯了起來，第五條腿拖到了地上。    卓成看得真切，隱隱見到了誠實蘑菇的特性，但不同的是，騾子隻顧著吃，並不開口說話。    那些追兵卻不受黃色牽牛花的影響！    趁著騾子吃花，有個追兵揮舞套杆，就把繩套套在騾子脖頸上。    “拉！”這人招呼同伴，就想一起發力，將騾子拉倒！    唯有手持鞭子的那個，沒有動手，反而接近騾子，準備拿鞭子去抽！    拉套杆的那個喊：“這騾子有病！套住她！好好訓！她就乖乖跟著走，輕易不離開！”    卓成心說，這是什操作？    按照霍老板的說法，還有他親眼所見，這分明是一個與騾子血肉融合的非凡扭曲者！    這騾子有大用，卓成不可能讓人抓走。    騾子光顧著啃花，一點反抗的意思都沒有。    幾個人抓住套杆一起用力，就想把騾子拉倒，用力蹬在地上的腳，突然被什東西拉住，一個個接連摔在地上。    不等他們明白過來，就見那些牽牛花藤蔓活了過來，將他們連手帶腳纏的結結實實。    拿鞭子的也被纏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