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

    屋子還有一盞油燈，是那婦人剛剛起身點亮的，燭光映照在龐笑的臉龐，讓他顯得有些緊張。

    “夫人你看看，這子果然是一表人才。”單昴很是滿意的打量著眼前的孩子，隱隱讓他覺得有幾分自己以往模樣的味道，特別是那張剛毅的臉孔，棱角分明，透露著颯爽英姿，與之前的風塵仆仆的模樣，幾乎是判若兩人，他不免話語中少了些冷漠，多了幾分讚許。

    “穿了這身行頭到是有幾分模樣。”夫人也是點點頭，一雙媚眼流轉在龐笑的身上，讓後者不免有幾分不自在起來。

    “你們就先下去去。”單昴扭了下頭，目光瞥向門外的窗戶，有些心不在焉。

    夫人便欠了一身往屋走了過去，黑鷹子也自覺的為單昴把起了門縫，倒不是生疏，隻不過有些事情，還是不要知道的為好。

    隨著他們兩人的離去，帶走了最後一絲的聲響，這昏暗的房間中，龐笑他隻能感受到雙方平穩的呼吸聲。

    “知道賭徒放手一搏之際，他們可在心麵念叨什。”單昴先開了口，不過他話有話，顯然是在指他如今的處境。

    “把之前賠本的東西，都賺回來。”龐笑苦惱自己閱曆有限，隻給出了一個籠統的答案來。

    不過好在他自己心思靈敏，心麵早就知道了單昴開口的意思，他如今雖不是一個賭徒，卻也存著一個賭徒的心理在麵，無非就是把一切都壓在一個寶貝上，而他，可能就是那個寶貝。

    “或許所有人都是這想的，可是賭徒他們，可能從心底，就沒這想過。”單昴歎了口氣，對於龐笑的回答不置可否，他此時就是一個賭徒一般，將二幫主的未來乃至他的性命，都壓在了明日的對壘上。

    “我看你也是個聰明孩子，有些話，我想我不多你也該懂吧。”單昴道，便慢慢閉上了眼睛，在等著龐笑的回答。

    “謹遵單大哥吩咐。”龐笑道，他對著單昴半蹲下了身子，神色恭謹，他隻覺得如此做，才最能夠得到單昴的全部信任，對於朝不保夕的他來，現在活下去，才是最大的恩賜。

    “好，好，好。”單昴一連了三個“好”字，讓他不由得幹咳幾聲，他閱人無數，自然看的出眼前少年是發自內心的回答。

    “最近聚金堂是接連大戰亂不斷，大幫主早下令要尋大延郡中資聰慧的兒郎來，你就不錯。”

    他需要龐笑換一個身份，不是一開始時僥幸從蠻子手中逃脫的野子，而是他單昴，為聚金堂所苦尋的聰慧兒郎，恰好，這身份，龐笑他自己，坐的住，這皓月之光，哪是米粒所能遮掩的住。

    他似乎能夠看到沈辰那張老臉慘淡的倒在他麵前，就足夠讓他心情大好起來。

    “是。”

    龐笑明白了單昴的心思，這的確是很簡單，隻要他如此解釋自己，那人，那一刀，就從簡單的“掃秋風”，變成了蓄意殺害聚金堂的後起之秀，再者牽一發而動全身，他相信單昴還有其他的手段來對付那人。

    “很簡單，你隻需要這樣做，以後就有的你好日子過，也不必再擔驚受怕，而且以你的資，相信日後被仙人收入門下，也不是沒有可能。”單昴知道像龐笑這種孩童最需要的是什，無依無靠無家可歸，那他就來做龐笑身後的靠山，就足夠讓他為自己賣命，即便沒有仙人收他為弟子，對於一個露宿街頭的野子來，能有個衣食無憂的好去處，就已經心滿意足。

    隻不過，這卻是一個土匪窩子。

    龐笑心默默補了一句，他打心眼就對聚金堂沒有一絲好感，要知道，要不是就是那群蠻子，血洗了整片村子，他也不至於過的如此落魄，蠻子跟匪子，本質上就是一個德行，他都憎惡這種人。

    “你除了這一條，也別無選擇，你所見到的那人便是沈辰，心性暴躁，他認定的事，不會輕易放改變。”單昴道。

    “好。”龐笑道，他回答很簡單，因為他的確沒得選擇。

    “你看看吧，你要一個新的身份。”

    蓋在桌子上的一張薄紙，被風微微吹起，龐笑利索的將它握在手中。

    這，會是他新的一個起點。

    離亮還有三四個時辰，龐笑能隱約望見了一場悄無聲息的暴風雨，正如潮水般將他推向浪尖，他必不可免，會成為風暴中的一梭孤舟。

    ……

    後夜月懸如弓，浩然當空，淒慘的月光照影在一間陰森寒冷的屋中，與遠處山頭燈火通明的屋顯得格格不入。

    “沈護法，單昴他，聽傷勢頗重。”

    那人神色慌張的聲嘀咕著，緊咬著牙根，身子骨崩成了一條直線，絲毫不敢懈怠，深怕哪做的不好惹惱了麵前鐵青著臉的沈護法，沈辰。

    “傷勢頗重，哼，真恨那一箭沒要了他的性命。”沈辰直勾勾的盯著遠處單昴方向的屋子，氣憤的握拳砸在了身旁的木桌上，隻聽啪的一聲，木桌倒是四分五裂而開，化作了一堆粉末，陰風一陣，便隨之四散。

    “去，告訴二幫主，叫他，明日多加心。”

    沈辰他幾乎能夠感覺到，丟了如此之好除去單昴的機會，那如風暴的般報複，隻會愈來愈近。

    ……

    作為聚金堂的一幫之主，龐慶澤很早便起身離床，他眉頭有些緊鎖，鬢角又不免多了幾根白頭發，讓他不得不用力掐掉，似乎這才能夠讓他顯得年輕幾分。

    可即便如此，龐慶澤也沒有露出一絲笑意，相反，他捏緊了太陽穴，想要給自己遲暮的身子一陣刺痛，換來一些活力，可心情如鉛一樣沉重使他完全不能鬆懈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