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潔醒來的時候，也隻有程墨在那兒守著。    她幽幽地看了一眼，然後閉上眼裝作沒醒來。    但是那多的儀器，數據變化一下逃不過程墨的眼睛。    “醒了？”    沒聲音，她仿若還是在睡著一般。    程墨點點頭：“我知道你不想說，方潔，我也知道這個時候真不該刺激你什的，但是你這樣做，還真是讓我看不起，你對得起誰啊你？你怎這般的任性。”    方潔緊緊地閉著眼睛，眼尾濡出來的濕意逃不過他的眼睛。    程墨站了起來，叉著腰走來走去，氣惱地將衣服的紐扣解開，袖子挽得高高地俯視著醫院外麵的車水馬龍。    “你真的是厲害，這一點我自歎不如啊，方潔，你讓你的父親都哭了，頭發一夜都白光了，對著你哭，你說你能不能幹啊？你以為你媽不在了，你就了不起了，這個世界就得繞著你轉了是不是，如果你媽有靈，非得也扇你幾巴掌不可，這懦弱可笑的你，她也隻怕瞧不起。”    其實是真的不想刺激她，可是心這股氣就是順不下來。    很多人都讓著她，護著她，慣著她，才讓她越來越孤傲，覺得全世界都欠了她的一樣。    曾經最低落的時候，是她幫他，不顧一切將他平安帶出來，生死之交也是說得過去的了，所以他不能和她的親人一樣，隻一味地慣著她。    自殺這事，就怕有了一，還會有二。    人不畏懼生命，那就不會懂得去珍惜，不知道活著有多不容易。    他真的不想方潔這樣，他是給不起她想要的，但他不能看著她這般放棄生命。    “方潔，好玩嗎？你是不是還要用你鑽牛角尖的思想來證明，你不是在玩，你就是不想活了，你他媽的連死都不怕了，你還怕活著啊？”    氣得，都爆粗口了。    奄奄一息的她，一點生命力也沒有，她身上的血幾乎要流光了，換了很多很多的血，還有些器官衰竭，可謂真的每一步都在跟死神在作鬥爭。    如果沒把她救回來，他也會一輩子的愧疚，很多人都會一輩子的愧疚。    拿起紙巾，給她擦了眼淚流出來的淚，他將所有的怒氣都壓下去，沉聲地說：“方潔，我們不小了，都成熟一點，都懂事一點，可好？生而為人，能有多少真的是隨心所意。但是我們要在生活，努力去找自己的快樂，找自己有意義的事，你記得在非洲那個小女孩了嗎？餓得走不動了，她連東西也沒力氣吃了，你喝她喝水的時候，她笑著說，她想活著，她多想活著你比誰都知道的啊。”    她依然不吭聲，程墨歎了口氣：“現在的一切，都死在昨日，我想你會比誰都有勇氣的。你不吭聲，那我當你是默認，你是答應我了。”    守了一會兒，護士送來了藥水，他親自換上了後方父就進來了。    “方伯父，方潔她醒了，你跟她好好說吧。”    “沒事，你坐著吧，在這作個見證也好。”方父沙啞地說：“坐吧。”    程墨心有些訝異，不過還是不動聲色地坐在一邊記錄著今天的情況。    方父看著方潔，溫和地一笑，軟聲地說：“潔潔，不怕，爸爸會照顧好你的，有爸爸在，一切都會沒事的。”    方潔卻不語，也不睜眼看他一下。    方父又說：“我會跟你周阿姨離婚，辦完手續後她會帶著方正搬出大宅院那。”    程墨看著他這般無奈地說，心真的格外的不舒服，方老年紀大了，而且和周紅也一直過得挺美滿的，人家也把方老，把整個方家照顧得很好，這下子方潔滿意了嗎？    他也很愛自己的父親和媽媽，但人總有生有死，做醫生的對這些是最看得最多的，如果有那一天，如果另一方再找一個，他不會反對的。    隻要他們高興就好，可是這樣生生的逼分著人家恩愛的夫妻，他就覺得不是味兒。    這方老年紀很尚輕的時候妻子就因病去世，和周紅再婚也是多年了，方正都那大了，方潔是方老的親生女兒，但人家方正也不是私生子啊，也是跟她一樣流著方家的血脈，也是名正言順的。    方潔卻依然不語，仿若沒有聽到一樣。    方老又苦澀地笑了一下：“也沒什事，孩子，爸爸知道你是一個極高傲的人，你不願意誰來這看你，這樣你會覺得很沒麵子，爸爸也不會讓誰來的，你好好休息吧，爸爸也到了該退下來的年紀，以前工作太忙太沒有怎照顧到你，現在開始倒是有時間了。”    程墨聽著都不忍，老一輩的很多人，勤勤懇懇著停不下來，一心就想幹到做不動的年紀，輕易也不會說退休。    轉過頭看著窗外的藍天白雲，蒼天不語，卻壓著濃濃的可惜。    方父坐了一會便說：“我回去煮點粥，一會給你送過來。程墨啊，還得麻煩你幫我看著。”    “伯父，交給我就好了。”    想了想，他還是追了出去，在走廊喊住了方老：“方伯父，你真的要退下來嗎？”    方老眼眸濃濃的不舍，卻又還是堅定地點了點頭：“也是年紀來了，身體和精力也越來越不好，年壯的時候什都沒有顧得上，現在也想把更多的時間交給家，今天不看都不知道，原來家也是一堆子的事得做的。”    “方老，你還請三思吧，還有和周阿姨的事，我覺得也沒必要這樣子，這都壓在方潔的肩上，她也會壓力重重的，你大可不必這做。”    方老擠出笑：“無事，你周阿姨也是同意的，人這一輩子啊，不就是為了我們的國，我們的家嗎？我把大半輩子的時間交給國，現在也想好好地顧顧家了，以前我也沒有照顧過潔潔，現在有時間了，我會好好照顧她的，不然我也對不起她死去的媽。”    方老說完罷了罷手，似乎說一切都不用再說了。    再說什，好像也是很傷，做下這些決定的時候，本來就是傷心傷體的事，看著他有些蹣跚又沉重的腳步，程墨也感覺到了他的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