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那人走出來,暗室內的燭光也隱隱溢出,那著黑袍之人身影高大帶著壓迫之感,每一步似都含著帶有試探的殺機。
他的視線掃向衡玉,見她一身雨水氣息,眼睛斂著寒意:“之前從未見過你來此——”
每日來送飯食的女使是固定的,與他們交接之人也是固定的,而此時麵前之人十分眼生,且蹊蹺。
衡玉鎮定地拿起一物,示於他麵前:“那你是否認得此物?”
那是李蔚的玉令。
她那日傷了李蔚,混亂之下卻始終未曾丟下此物。
那黑袍人定睛看去,眼神微動。
而下一瞬,他極快地皺了下眉。
少女掌心有傷,淡淡的血腥氣未能逃過他對血氣格外敏銳的嗅覺。
不知想到了甚,黑袍人轉頭看向了房門方向,書房的門緊閉著,沒有一絲夜光灑漏進來——
他驟然變了臉色,手下正要拔劍而出,衡玉已先他一步後退而去,一手掩住口鼻,一手揚起藏在另隻手中的瓷瓶,粉末飛揚,在昏暗中如一團濃重白霧。
拔了劍的黑袍人麵色一沉,剛逼向衡玉的腳步已然變得遲緩僵硬,隨著“當”地一聲響,他手中指向衡玉的劍無力跌落,人也不受控製地摔倒在地。
衡玉立時抓起他掉落的那把劍。
而此時,一股帶著殺意的勁風已由暗室而出,朝她襲來!
她能順利解決走出來的那人,不過是占了個趁其不備,先拿玉令暫時分散了一瞬對方的心神,方才有了使毒的機會——
而此番麵對這另一個一經察覺到異樣,便立時對她使出殺招的死士,卻顯然不會有方才那般“好運氣”了!
衡玉還算反應靈敏,麵對那迎麵襲來的黑袍人,側身險險避開了那致命一擊。
不待她再有反應,那人手中利劍已再次直逼她麵門而來,她甚至聽到了耳邊散落的頭發被劍鋒削去的聲音。
就在那冰冷的劍刃將要側劃向她脖頸時,那黑袍人的動作忽然被迫頓住,衡玉驀地看去,隻見是一條鎖鏈從他脖子前繞過,拖住了他的動作。
“吉娘子,你快走!”
雙手鎖著鐵鏈的太子以手上鎖鏈拚力勒住那黑袍人的脖頸,一邊對衡玉急聲催促道。
黑袍人幾近無法呼吸之下,抬肘重重擊向身後的太子。
太子身形一躬,口中湧出腥鏽之氣,卻仍未有鬆開那黑袍人。
此時此刻,眼看便要窒息的黑袍人再顧不得許多,手中劍鋒一轉,便要往後倒刺而去!
“噗嗤——”
利刃沒入血肉之聲響起。
一把利劍,先一步貫穿了他的心口。
隨著衡玉將劍拔出的動作,鮮血湧濺如注。
衡玉顧不得去理會心中不適,看向太子:“殿下,走!”
太子匆匆點頭,來不及多問半句,隨著他將縛著鎖鏈的雙手移開,那黑袍人倒在了他腳下。
“殿下,這!”
太子跟著衡玉來到後窗處,從此處出了書房,外麵大雨滂沱,將太子行走間的鎖鏈相擊之音淹沒了大半。
然而方才書房內隱隱約約的動靜,還是驚動了守夜的女使,她提著燈打開了書房的門,入內查看——
另一邊,衡玉與太子剛來至後牆下,便聽得牆外有整肅的腳步聲響起。
衡玉抬手攔下了太子,與他比了噤聲的手勢——此時正是府中衛軍巡邏經過此處的時辰。
那些人與衡玉二人隻一牆之隔,就在衡玉焦灼地等待著他們盡快離去之際,隻聽得那些人當中有人道:“不對,此處似有人走過的痕跡——”
雨夜方便掩飾聲響,但再如何小心也免不了要留下些泥濘痕跡……
而這些人敏銳至極,便是雨夜巡邏,也未有放過一絲疑點。
“難道有人闖入了殿下居院?!”
“快,進去看看——”
太子麵色一緊,下意識地看向身後,隻覺隱隱約約似也有聲音傳了過來。
而正是此時,一陣更加嘈雜的聲音遠遠地傳近——
“有人強闖西院,速速前去查看!”
牆外有聲音打斷了那些人本欲由後門入此院的動作。
那些腳步聲迅速遠去,衡玉忽然想到了什,猛地抬眼望向西麵方向。
——韶言?!
是韶言!
是他去了西院,製造出了混亂,分散了府中各處巡邏衛軍的注意力……想要借此聲東擊西,助她在此行事!
李蔚疑心甚重,縱是她府中衛軍,卻也不可能人人皆清楚知曉太子被軟禁在何處,他們和她此前一樣,隻看得到西院把守森嚴,此時聽得西院出了事,自然都要立刻趕過去——
這便是韶言的目的!
看著那些星星點點朝著西院靠近的火光,衡玉霎時間紅透了眼睛,卻沒有任何可拿來猶豫耽擱的時間。
此處臨近花園,太子從旁尋到搬來了一架用以打理花樹的木梯,豎在牆下,他在旁扶著:“吉娘子,你先出去!快!”
衡玉沒有推讓,點頭提裙爬上了梯子,跳下了院牆。
太子也很快跳了下來,二人都受了些傷,但誰都沒有片刻停留,太子跟在衡玉身後,一路往長公主府的後院方向快步而去。
快一些,再快一些……
太子一人的性命安危,可挽千千萬萬條性命!
無論如何,今夜她都一定要將太子平安帶離此地!
此一刻,衡玉腦子隻這一個念頭。
西院那邊的動靜也驚動了其蓁,待她趕到時,府中侍衛已抓住了那私闖之人。
“怎會是郎君?”看著那被兩名侍衛帶出來的少年,其蓁皺起了眉:“郎君怎會在此處?”
“我不過隻是不慎誤入而已……”少年顯得忐忑無措:“其蓁姑姑,此處……可是有何不妥之處嗎?”
“郎君說是誤入,那又為何要行藏躲鬼祟之舉!”為首的侍衛目色銳利:“單憑此等謊話,便想蒙混過關不成?此前殿下有令,凡闖入此地者,格殺勿論!”
“放肆。”其蓁斥了一句:“郎君縱是有過,卻也還是府中的郎君,理應要交由殿下親自處置,而輪不到爾等來訓斥發落。”
那侍衛聞言眼底閃過不以為然的傲慢之色。
府中有幾人會真正拿他當作什郎君來看?
其蓁深深看了韶言一眼,冷然道:“先帶下去,待我入宮稟明殿下之後,再行由殿下定奪。”
那為首的侍衛雖有不滿,但也知曉分寸,抬手示意手下之人將少年帶了下去。
正是此時,忽有一聲尖銳的鳴響盤旋著在夜空中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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