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6

    天搖地動，可怖至極。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那橫於半空的漫天雷霆才堪堪收斂，直至消散殆盡；十萬大山，依舊是十萬大山。

    但不同的是，那橫於半空的瘴氣盡數為雷光碾碎成了寸寸虛無。

    此處，不再是讓人心底泛寒的禁地,而隻是一處缺少活氣的險地罷了，這一擊，不下於一場地震。

    “……師兄，師兄！”秋生化作一道勁風快速向著遠處疾馳而去。

    穿過空中依舊激蕩的塵土，這才堪堪踏足之前的那處山澗之中；抬頭望去，滿目盡是瘡痍,之前的山澗已然消散。

    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處已經被夷為平地的區域。

    環繞在周遭的山丘盡數為那神雷轟的四分五裂，碾作平地。

    風莫驚,連同酆都的身影已逐漸消失不見，半空的陣法，憑空凝實的金階，也隨著雷光的消散從而崩碎成點點熒光。

    天晴了！

    不再如同之前般，黑雲壓城城欲摧；也不再如同之前般，顯現著一副生人勿近的可怖之感。

    好似這一切，都隨著兩人的消失從而變換了模樣。

    但隻有一個事實，風莫驚死了。

    死的魂飛魄散，死的灰飛煙滅；為神雷所滅，當永世不得超生；一屆凡人，怎可能抵擋住神雷的可怖威勢？

    “師兄……”

    秋生徒手挖掘，手掌之上不曾附著法力，隻待片刻，便是血肉模糊，鮮血淋漓；就是這般，他也未曾停下。

    他心底堅信。

    風莫驚沒死！

    他的師兄乃是天師，怎可能如此輕而易舉地死去。

    “愣著幹什，還不快挖？”望著身旁的文才以及阿威,其赤紅著眼睛出聲叫嚷道。

    兩人沉默不語，各自帶著手邊的長劍開始挖掘起來。

    旺財同樣沉默不語，身形一晃，化作原型的模樣，蒲葵模樣的手爪頻頻抓出，周遭砂礫亂飛。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三人終究是挖掘出了幾樣東西，已經碎裂的赤陽道袍，還有半枚不曾被炸毀的無常令牌。

    除此之外，空無他物！

    良久，秋生拖著那兩樣東西上前，躬身而立，語氣悲愴道，“啟稟掌門，茅山弟子風莫驚，羽化登仙！”

    “羽化，登仙！”

    聽著秋生的稟報之聲，石堅略微蠕動了一下嘴唇,最後更是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九叔上前，顫抖著手指將那碎裂的道袍抓於手中,久久無語，自己好不容易教授出來的一個弟子，就這般身隕在這個鬼地方。

    “阿彌陀佛！”

    大師登人口呼佛號，麵色也分外悲愴。

    這一趟，他們這幾個宗派可謂是損失慘重，而茅山，才是他們之中損失最為慘重的一位，好不容易傾盡所有資源培養出來的天師，就這般隕落了。

    隕落在這片窮山惡水之中，屍骨無存。

    “道兄！”

    點蒼子伸手拍了拍石堅的肩膀，語氣沉重至極。

    “……我知曉！”石堅沉聲道。

    “道兄，若是將這條訊息傳出去，誰知道還有多少的人會生起多方心思。

    畢竟吾等的宗派，皆是損失慘重。

    難免，一些別有用心之人生出別樣的心思。點蒼子沉聲道。

    “他們敢？！”

    “損失慘重，若是慘重，也能夠將他們送去見佛祖！”天龍寺方丈手中的禪杖震蕩，語氣凜冽至極。

    這一趟，他們同樣不好受。

    白龍寺，更是盡數留於此處；想要再將其建立起來，所耗費的時間，何止一年半載那簡單。

    況且在這個亂世，他們又該怎將其重建起來，就算是重建，也絕不會再出現當初那般昌盛的模樣。

    若是再叫那些妖道邪修鬧騰起來，其中繁瑣之事，可想而知。

    “回去吧！”

    “回去吧……

    九叔嘴角顫抖著，一步一停頓，一步一停頓；渾身顫抖，頭發，以肉眼可見的模樣變得蒼白起來。

    身形佝僂，活脫脫的一個老人的模樣，身影，何其淒涼。

    他失去了他的大弟子。

    正如同他當年所說的一般，他是一個道士，也是一個普通人，更是一個俗人；一個普通人，自然存有喜怒哀樂。

    “師兄……”蔗姑叫道。

    “師姑，讓師父走一走吧；我們，要將師兄帶回去！”秋生出聲道。

    反手褪下自己身上的道袍，將風莫驚留存下的碎裂道冠包裹於其中，語氣低沉道。

    在這一刻，他似乎變得越發沉穩了；遠遠望去，似乎多了幾分風莫驚的影子。

    一舉一動間，多了些許不同的東西！

    ……

    三個月後。

    “聽說沒有，茅山，不行了；所謂的天師，也死在了十萬大山中，屍骨無存啊！

    弟子損失，更是極大！”一個長相醜陋的妖道操著激動的語氣說道。

    茅山這兩個字，讓他們心驚膽戰；讓他們，提不起來任何的反抗之力。

    “還有龍虎山、嶗山、青城派都不行了！”另一個邪修舔了舔猩紅的舌頭，口中流淌著涎水道。

    “……有什想法？”

    周遭的邪修妖道盡數湊了上來，語氣急切道。

    “嘿嘿！”

    “為何不搏一搏，隻要將那些所謂的正道門派給湮滅，這個地方，就是我們的天下了。”率先開口的那個邪修出聲回應道。

    這樣的一幕，可不是個例那簡單。

    不久。

    幾支浩浩蕩蕩的妖道邪修向著各個宗派中攻了過去，冠冕堂皇，不曾有任何的遮掩。

    正如同他們所猜測的一般，那些平時讓他們心驚膽戰的正道宗派，似乎弱的可憐；一路通暢，很快便打到了他們的總壇。

    茅山總壇。

    不同於往其。

    此刻的茅山，顯得殺氣騰騰。

    遠遠看去，似是一頭假寐的洪荒猛獸，讓人心底不禁泛寒。

    “……掌門，那些雜碎已經打到總壇之下了！”

    這時，一個弟子上前來報道。

    “終於來了！”

    隨著時間的睜眼，落於頂宮之中的所有身影都睜開了眼睛；抬眼掃去，其實人並不多。

    除了等人外，便是幾個留存於總壇的長老。

    就是這幾個人，卻是將頂宮塑造的仿若是一處九幽地獄。

    “秋生、文才、紅蓮、阿威！”石堅沉聲召喚道。

    四人上前，躬身而立。

    “秋生，自此你為新一任的風部堂主；統領風部四十二位弟子！”石堅賜下了古劍。

    秋生著道袍，頭戴風莫驚那已然碎裂的道冠。

    “是，掌門！”

    “文才，你當為新一任火部堂主，統領火部二十七位弟子；紅蓮，你為新一任雷部堂主，統領雷部五十六位弟子。

    阿威，你為新一任的電部堂主！”

    ……

    昏暗潮濕的礦道中，陸葉背著礦簍，手中提著礦鎬，一步步朝前行去。

    不對，正確少年的表情有些憂傷，雙目聚焦在麵前的空處，似在盯著什東西。

    外人看來，陸葉前方空無一物，但實際上在少年的視野中，卻能看到一個半透明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