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馬上便是三月了,春意正濃,處處千嬌百媚。
前幾日親自往暮春買下的山莊看了一眼,挨著京城最主要的水源雪野湖,遠不遠,近不近,景色秀麗,甚為滿意。
在丞相府掛職也已經有三個月,甚至我的刑部都覺得最近暗湧不斷,幾個侍郎都盯著尚書的位子,隻等我讓位了。
三月初一休沐,按照慣例,這日休了,一直到五月便不再歇了。太祖時定下的規矩,這一日在百官之首、左丞相府上,眾臣歡聚。太祖雖是好意,可是眾臣要熱鬧,平日怎不能熱鬧,這日偏要奉旨歡宴,以至於幾時過府幾時開宴幾時飲酒酒飲幾杯都有定數,還要從這月俸祿扣除相應的銀子來交到丞相府。
然這次群臣相聚還別有深意。眾臣在韓大人府上相聚已有數年了,但是這年隻怕是最後一年。今年,我是韓大人以下,最重要的一號人物了。
墨宇是最為我步步高升高興的了。初一下午,我的臥室掛滿了衣裳,十七八套各色衣裳掛在那,讓墨宇直愁。我笑道,隨便哪身不是穿,當年太祖的意思就是讓群臣隨意相聚而已,都是禮部那些腐儒不通聖意。
墨宇道,今兒是個大日子,可不能亂穿。
豔的嫌不穩重,暗的嫌太沉悶,白的嫌不應景,最後好容易剩了兩三套讓我挑,我隨手選了見石藍色暗紋八寶裙,墨宇皺著眉道,奴兒也是覺得這件妥當,隻是不好搭外衫。
我道,那件灰藍的蟬翼紗就好的很。
墨宇道,那是夏日的衣裳,不合適。
我道,還有件墨藍的雲鍛對襟外衫?
墨宇道,那件搭著這件裙子就太老氣了。
墨璃、阿軟他們五六個孩子負責拿進拿出各色衣裳已經不知道多少趟了,個個都是一臉無奈。墨璃絞盡腦汁的想著,突然道,奴兒記得有件白底兒青花紋的煙沙羅甚是素雅。
墨宇卻道,那衣裳太素了,回回奴兒看了心都不得勁兒。
我道,好哥哥,你挑到晚上也挑不出,我連頭還沒梳呢,仔細來不及了。
墨宇看了一眼時辰,道,來得及,春曉去拿那件石綠色流雲紋對襟闊袖衫來。
我想起了那件衣裳,道,那衣裳大鑲大滾的穿著不舒服,隻穿過一次。
墨宇道,那衣裳顏色素雅幹淨,大鑲大滾的顯的大氣,倒是合適。
衣裳拿了來,我看著也好,便趕緊定了,梳頭發又是一陣麻煩。
我本以為今夜就是一場盛大的應酬而已,心厭惡的緊。可是沒想到能在韓府遇上他。
從這夜在韓府第一次遇上子雲的弟弟子蘇,到半年之後大雨之夜他從府上溜出昏倒在我的門前,再到近一年之後在他的冊封禮上無法麵對他大妝大扮精致絕倫的臉,一切的一切發生的雖緩慢但仍是讓我猝不及防。
第一次偶遇,再也放不下那雙慌張而純真的眸子,我心早已放下、或者實際上根本不曾真正紮根過的謀反之心再一次萌芽了,因為那時候我已經知道梁皇和韓大人提過的婚約。
有一些所謂顧全大局的忍耐,讓人覺得惡心。即使我已經登上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左丞相的寶座,又有何用?
我不知道那日我是如何把他送回韓府的。他有勇氣從府逃出來,在那個大雨滂沱的夜晚摸索到肖府,可我居然沒有勇氣把他留下。
子蘇的冊封大宴十分盛大,也是陛下給韓大人的最後一個恩典。拖著長長的後擺的子蘇走過,留給我的那個絕望的眼神,深入骨髓。
回憶到此為止。
自從子蘇嫁入宮中,我常常借口來看躍然——我的女兒,來春意居譯作就是一兩個時辰。卻並不怎理孩子,隻是坐在窗前發呆。
躍然差幾個月就滿兩周歲了,周歲生日的時候帶她和胞弟去祭祖,給他們名字取的名字也祭過了祖先,其實不過是肖躍然一個名字需要給先祖過目,男孩子叫肖朵兒,不過是個閨名罷了。
當時取這個名字破虜最不開心,覺得男孩子的名字太隨意了些,甚至像個花名,當時隻笑他的名字最為特殊,朵兒才是正常。
不過現在,什我都沒興致了。
子雲大致猜的到我的心意,雖自己為子蘇進宮心難受,也盡力的不表現出來,生怕再招惹了我。
我隻能盡自己最大的能力保護子蘇,深宮險惡,他一個人我怎放心的下?
他住的靜華宮已經安排進了羅生門的人,我隻想護他的安慰,也許這就是所謂的今生無緣。
羅生門給我的訊息,隻能是皇上哪日哪日臨幸靜華宮,看得出皇上確實很喜歡子蘇,上個月臨幸靜華宮八晚,後宮之首,我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葉思桐來問過我一次,三年之期已經過半,有幾成把握?
我沒有回答。
>>章節報錯<<